《回旋》煽风

3、Part.3 相处愉快

　　——梦境——
　　我站在公车站上，车来了，我上了车。
　　我站在车上，扶着车把手。双肩书包里装满了我吃饭的工具。车子不算太挤，但是没有座位了，不过这无所谓。
　　车缓缓驶上了高架，高峰时段，高架上堵极了，车开开停停，天气闷热加上堵车使得车里的气氛一度很压抑，司机的情绪也不是特别好，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什么。
　　接近下闸刀口，好不容易不堵了，为了赶时间也为了赶客源，司机加大了油门，快速驶了下去，结果没想到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缓缓变道转弯迎面驶来……
　　那是一霎那的事情了，等到司机反映过来，踩刹车已经晚了，过快的车速和惯性作用，使得两辆车瞬间撞在了一起……尖叫声，哭喊声，火花四溅，车子扭曲在一起，不分彼此，碎玻璃满地都是，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流淌着
　　我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凭借着职业的灵敏身手，条件反射的作出了一系列反映——开窗，跃车，车外几个利落的侧翻化去车的加速度作用力。这一系列的动作勘比奥运会体操，惊魂未定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得意万分。但是，我错了，喇叭声将我唤了回来，扭头，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短短的几秒钟，我逃离了第一次死亡却又迎来了死亡。

　　我累了，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疼痛也只是一霎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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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舍内——

　　“冥夜？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快醒醒。”

　　好陌生的声音，可是却温暖到我的心田，我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张连神都要嫉妒的脸跃然映入眼帘。
　　他冲我温和的笑着，以袖为巾小心翼翼的为我拭去额头的汗珠。目光专注眼波如秋水，令人不由自主想要溺毙其中。
　　“你是……？”我干渴着嗓子，一手揉着额头，小心的征询道。

　　“我是凌尘，你忘了？冥夜。还是你让我收留你的呢。”微笑依旧，只是其中多了抹不易察觉的苦涩。下一刻，他手中又多了杯水，递到我嘴边，一口一口的哺我咽下。

　　我眉头微黛，冥夜？凌尘？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呢？但是，有一点我确定，那就是我讨厌他温柔唤着我“冥夜”的样子，那好像是叫着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叫我惊夜，不要冥夜。”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随便胡扯了一个名字，只要不是冥夜就好。
　　他笑了，“好，惊夜，一切随你。”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想起来了，那个男人，白衣如画，飘然欲仙，凌驾于尘世之上的男人——好个凌尘。呵，果然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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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忘愁客栈——

　　那日，自侥幸逃生，师姐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缪虞摸摸鼻子，放下敲门的手，悻悻的下楼，找了个清静的位子，要了盅酒，一杯一杯灌了起来。所处这个小镇隶属云耀国之边郊，三面环山。越过那座最险恶的悬沣山便是领国乌貉国了。这里的百姓生活虽不至于贫困交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地人普遍民风比较纯朴。

　　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连自己那么重的伤都快好了，师姐为何还不消气呢？自从替自己包扎好伤口，踏入这家客栈，师姐就再也不曾踏出房间半步，一切的伙食都是小二送入的。想到此番，缪虞不禁有些嫉妒客栈小二，凭什么他们就能见师姐而自己就不行呢。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师姐了？

　　不平的搁下酒杯，缪虞决心要问个明白。刚要起身，忽见客栈外缓缓走进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围坐一桌，咧开嗓门叫了一桌酒菜就谈开了。
　　原本缪虞不是什么喜爱八卦的人，但习武之人的耳力原本就好，更何况那些人不顾环境的大声嚷嚷呢。所以不得不有那么些言语流进了缪虞的耳朵里。

　　“小弟最近听到风声，那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毒神医在此地出没了呢！”一个稍年轻唇上有颗黑痣的衙役“小声”说道。
　　毒神医？！缪虞不由得将杯盅紧紧捏紧。原本想要离去的念头也打消了。
　　“哦？真的吗！那兄弟们可要发财啦，若是落到俺们兄弟手上，这辈子就可以数着银子过日子了！”那细长眼眉的衙役兴奋的嚷道，好似白花花的银票已在眼前唾手可得。
　　“是啊，是啊，等俺抓到了他，立马把我家那糟老婆子给休了，再娶他个几房年轻小妾！”有些中年发福的衙役一脸ＹＹ样。
　　“切～就你那小样当心嫂子先休了你！”其他人调侃道。

　　缪虞冷笑，就凭你们几个，竟然还敢做梦抓毒神医？给人塞牙缝还不够看。可笑至极。丢下一块碎银，缪虞悠然踱上楼去。

　　那厢讨论还正热烈，那细长眼眉衙役有些讨好得小声问一旁的年轻衙役：“我说黑仔，你咋打探到毒神医的啊？”

　　那黑仔颇得意地晃了晃头，四下张望一番悄声道：“哥哥们可曾记得半月前小弟去办案的事情？”
　　那几人点了点头，疑惑的对视一眼，心想这有何关联？
　　“那事发地点就在邻郊的小荒山，那时其他衙役都推托着不肯前去，就小弟和一个老仵作去了，可曾想到那些人死的玄乎。结案也是草草了事，反正江湖上打打杀杀多了，多死那几人也不在乎。”
　　众人皆点头赞同，的确，江湖恩怨、仇杀的事情屡见不鲜，只要死的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官府一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太太平平，决不掺和进去。
　　“但是，事后那老仵作悄悄拉住我，告诉我有几人其实是中了怪毒毙命的。”

　　“怪毒？”发福衙役重复道。
　　“可中毒之人不是一般都会七孔流血，死状甚惨吗？要么就有明显的瘀血等等迹象啊？”那些尸首他也曾打量过几眼，可没有发现有中毒迹象。

　　“你还真蠢！所以我说是怪毒！那几人我观察过，根本没有上述任何迹象，死状也不惨，就好比睡着了一样，更甭提让人猜疑到中毒上去了。可是老仵作很肯定的和我打了保票，决不会说错。”

　　“所以你就想到了毒神医？！”细长眼眉的衙役马上反映了过来。
　　的确，问世上有谁能有此种能耐，那肯定非毒神医莫属了。毒神医即为医者又乃毒者，行事诡秘，亦正亦邪。行踪成迷，身世不详。只是传言此人有着惊世之容，超凡脱俗。堪乃当世奇人。他的医术和用毒皆乃史上一绝，无人能出其右。他的成名也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凭空冒出来一般，充满神秘色彩。早先默默无名的毒神医无奈他出名之日也即被通缉之日，而且罪名天大——弑君。一夜之间，毒神医的名号响彻四海，红遍九江。成了世人眼中的大金矿，追逐之人无数。
　　官府的缉榜上悬赏金额也是一翻再翻，远远抛开了第二位好几十倍。就连他们这边远小镇也没拉下。怪就怪在这榜上就是没有画像，仅是只言片语的描述，让人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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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舍——
　　近半个月来，我在梦境和现实中碰撞，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才是梦境，夜夜惊醒，又回想不起究竟梦到了什么，只知道梦中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一切都更加让我疑惑，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

　　凌尘看我的眼神越发怜爱，每当午夜梦回，都是他温柔的拥着我，轻拂着我的秀发，“惊夜，你为自己取得名字真的很贴切呢。”

　　我不语，紧紧地抱紧着他，将脸深深埋在他怀中，不希望自己脆弱的表情被他发现，更唯恐他也是梦的一部分，一松手就会消散而去……

　　“我睡不着了。”我小声道。

　　他了然的笑了笑，为我披上外衣，顺了顺有些缠绕的发丝。拉起我的手步出竹舍。

　　月光幽静的洒下，泄地如银，夜静似水。小小的院落收拾得井然有序，草虫在夜色中欢快的鸣叫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悠然的笛声破空而起，笛声清越幽婉，如歌如泣，无形中总带有一丝淡淡哀怨纠缠其间。益发凸现得有种难言得凄美及至感。在这宁静的夜色烘托下，我放松合上双眼，靠在他肩上，品味着他的笛声。笛声一遍又一遍高高低低回荡着，乘着月色缭绕着，渐渐散去……

　　那支玉笛乃凌尘心爱之物，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是出自名家好手的杰作。笛身是由整块上好温玉通透而就，象牙色的莹光晶莹剔透。只有这样的笛子才衬凌尘这样的人吧。我笑言将我卖了也换不了这支笛子。凌尘闻言一惊，险些失手砸了玉笛。

　　山里很空寂，这是凌尘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地方，最适合隐居避世。我随着他的迁移而迁移，前所未有的依赖着他。潜意识我却依然记得自己并非喜爱依赖他人的人，可是面对凌尘却完全变了味道。也许换个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简简单单，再单调不过的日子，凌尘除了摆弄那些药草之外就是替我治疗那些擦伤，外加研究我失忆。擦伤其实也早已治好，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终于发现了一个和我一样不爱说话的人。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我们之间的交流多半如此。除非我先开口，又或者是我午夜梦回惊醒之时，凌尘才会像呵护至宝一样。但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十足，好似生来如此。

　　“凌尘，那天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次我忍不住问道。那件事困扰了我很久，一直没有想明白过。从未见过被杀的死人的表情会那样安详，毫无痛苦，仿若睡去。身上也不见半点伤痕。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将药锄轻轻搁在一旁，“我是医者，除非必要我不喜欢见到血，但我又是毒者……”

　　用毒？难怪呢。我也讨厌血。血是肮脏的东西。
　　“教我吧~”我拉着他的衣角，抬眼凝视着他。

　　“不行。”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你教我，那我遇到坏人就不怕了呀！”
　　……
　　凌尘不语，但下一秒却紧紧将我抱在怀中，温柔到让人心醉的声音，立誓道：“我会保护你……我发誓，惊夜。”

　　差点忘记了，当我闲来无事，将那欲对我不轨的山野樵夫说给凌尘听时，凌尘那张脸表情是那样的愤怒，我喜欢他生气的样子，那显得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多了份生气……
　　我笑嘻嘻的抚着他的脸，“别担心，他死了……”抚平他那紧皱的双眉。

　　泪从他眼帘中滑落。
　　下一秒我已被他紧紧拥住“咦？痛……”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我一定保护好你惊夜……”凌尘哽咽着，再三强调着。此时的他显得是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了。我成为了他的弱点吗？还是那个我酷似的冥夜？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嗯”我乖巧的点点头。为了这个承诺，我在他的陪伴下，乖乖把我那包包连同柳叶薄刃一起埋在大树底下，没有留恋，过去的都过去了，连同我那逝去的记忆一起埋葬吧。现在我有凌尘了，我相信他能保护我。

　　我沉迷了，渐渐的，我忘记了自己拥有的能力，就那么心甘情愿的依赖着他，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呵护和宠爱。就连那曾经的记忆是否能够追回也已不再重要。我是他的弱点，他又何曾不是我的弱点呢？如果真有缘分，我想我们是有缘的吧。一切皆为我自愿，即使是替身那又何妨？因为，现在他的温柔皆对我。对于素未蒙面的冥夜，我只有感激，没有嫉妒。真正要嫉妒也该冥夜才对。

　　回想刚在一起相处的点滴，不自觉地一抹笑容浮现在我的脸上。那时我茫然的望着柴堆，不知如何是好。怎么煮东西，我完全不会，连基本的生火我都不会，我怎么生存到现在的？！尴尬的杵在一边绞着手指，害怕连这些小事都不会的自己被丢弃。而凌尘却没有责怪我丝毫，反倒是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弯下腰三下五除二轻松搞定了一切，没过多久，一顿香喷喷的美食就摆在我面前。看着我贪婪的吃相，他也只是微笑不语，更体贴的为我布菜。真是个温柔的男人呢。

　　有感于先前的失败，我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洗衣的责任，心想洗衣服总难不倒我了吧？谁知才到小溪边，刚将衣服浸在水里，还来不及洗呢，一件衣服就被水冲跑了，等我好不容易把那件衣服追回，回到溪边，凌尘早已将剩余衣物完全洗干净，半眯着眼依在树干边小憩，等候我多时了……失败已不足以形容我的感觉了，我彻底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人挖个坑，我跳进去活埋了算了。

　　再后来，凌尘理所当然般的默默承担起一切家务，没有任何抱怨与不满，好似理所应当一样，活脱脱一个家庭妇男。而我则不幸的沦落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之辈。每日看着活色生香的绝世美男做家务，洗衣煮饭……自己则穿着凌尘替我修改的衣服，衣服虽然并不华丽，只是朴素的白色，但穿在身上却是温暖舒适的。想来凌尘似乎只爱白色呢。（早先自己的校服早就被丢掉了，说是有伤风化云云。）我抱膝蹲坐一边，闻着衣服上残留的草药味道，那属于凌尘的味道，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

　　为了打破这一局面，我再三要求凌尘教我一技之长，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同意教我一些简单医理。

　　首先就是从认识简单的草药开始，一点一滴，他教的很是仔细，我不由得会被他专注授课的样子迷惑了眼睛，忘了记课的内容，想来也不全怪我，可祸首的他却会严厉的只惩罚我一个。
　　我采集着苦木，苦木是一种落叶乔木。生于山坡、山谷及村边较潮湿处。它的树皮灰褐色，平滑，有灰色皮孔及斑纹，小枝绿色至红褐色。看着手中灰不溜啾的东西，我真的很难把它和药材挂钩。可是凌尘却说等它晒干了就可以用于抗菌消火，祛湿解毒。一般还能治疗感冒、急性扁桃体炎、肠炎、湿疹；普通的毒蛇咬伤。功能还不少呢，而且还都是比较常见的。所以我采的格外卖力。可惜他也不表扬我，郁闷。

　　有个新大陆发现——实验证实，两个同样闷得人关在一起，不是都疯了，就是会有一人改变，变得开朗，而事实证明我这个较凌尘而言较为不闷的人变得开朗些了。有些时候是不得不需要自娱自乐一番的。而我正是改变的人，也许这对我无疑是件好事呢。

　　早已发现凌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有颗医者的赤子之心，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好的不可思议，在这空无人烟的山谷里，那些受了伤的鸟兽无一不被他悉心医好放生的。

　　一个有着如此卓越能力的年轻大夫，为何要寂寞的幽居在深山老林呢？隐居？以他的年龄绝对还不至于避世的程度吧？又不是什么糟老头子。

　　一只雀鸟轻拍翅膀，轻巧跃出凌尘掌心，翩翩升空。在我们的头顶盘旋了两圈好似话别一般，之后便逐渐飞出了我的视野。
　　正要回屋整理，却无意中发现凌尘的视线还停留在那鸟儿飞走的地方，那遥远的地方……即使鸟儿已不再……

　　我收回了目光，我知道他应是留恋尘世的，那儿有他一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凌尘啊凌尘，凌驾于尘世之上却也依然无法脱离尘世。究竟是什么阻碍了他前进？让他无奈拘泥于此，逃避尘世呢。
　　可是像他那样的人，又岂会永远屈就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