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 我和主播HE了》杉下听雨

9、第 9 章

　　“昭示的甜橙”。
　　这个称号像一枚烙印，烫在林橙的心上。
　　它无声地宣告着两个世界的联结，在他最想切断一切的时候。
　　他盯着那行系统提示，心里五味杂陈。
　　羞耻、尴尬、委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全部混杂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尹昭，脑子里就会自动播放他线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弹幕和打赏记录，以及母亲那句“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种强烈的认知失调和道德压力让他几乎崩溃。
　　他需要斩断这一切。至少，要斩断线上那层让他无地自容的关系。
　　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林橙颤抖着手，再次登录了《星域》。
　　他无视了尹昭（或者说，“不想上早八”）发来的所有未读消息和组队邀请，径直打开了好友列表，找到了那个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的ID。
　　右键，选择“关系”。
　　子菜单展开，最下方赫然是那个让他心跳加速又无比沉重的选项——【解除灵魂链接】。
　　鼠标指针悬停在那个选项上，林橙的手指僵硬，呼吸都屏住了。
　　解除吗？解除了，线上那个“橙子甜不甜”和“不想上早八”就再无瓜葛了。
　　那些让他面红耳赤的互动，那个刚刚获得的、绑定着两人名字的称号，都会烟消云散。
　　这似乎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让自己喘口气的办法。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按了下去。
　　【您确定要与玩家“不想上早八”解除灵魂链接吗？此操作不可逆。】
　　冰冷的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确定。
　　林橙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击了确认。
　　刹那间，屏幕上那两个原本被华丽星河特效连接着的角色，周围的光环和符文如同碎裂的星辰般消散无踪。
　　头顶那短暂的“灵魂伴侣”称号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世界清静了。
　　也……空荡了。
　　林橙看着屏幕上恢复“单身”的角色，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退出了游戏，再次将自己缩回了网络的阴影里，不敢去看可能随之而来的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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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这单方面的“切割”行为，在“不想上早八”的直播间里，却无异于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当晚，“不想上早八”照常开播。一些眼尖的老水友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咦？今天橙子老板没来？】
　　【早八哥，你家小搭档呢？】
　　【不对啊！灵魂链接特效怎么没了？！】
　　弹幕开始议论纷纷。
　　很快，就有人通过游戏内的好友关系查询，确认了“橙子甜不甜”和“不想上早八”的灵魂链接已经解除。
　　直播间瞬间炸锅！
　　【卧槽？！解除关系了？！】
　　【怎么回事？吵架了？】
　　【我靠？榜一大哥是脱粉了吗？】
　　【不是吧！我的CP BE了？！（大哭）】
　　【早八哥你说句话啊！是不是你欺负橙子了！】
　　直播画面里，那个代表着“不想上早八”的黑色星舰停在星港，一动不动。
　　耳机里，是长久的沉默。
　　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的慵懒气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静默。
　　过了足足一分钟，就在弹幕快要被问号和猜测淹没时，那个带着电流质感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可能……有点事。”
　　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沉闷。
　　接下来的直播，气氛异常诡异。“不想上早八”依旧操作犀利，但话少了很多，偶尔毒舌一句也显得心不在焉。
　　他拒绝了所有水友的双排邀请，一个人默默地刷着任务，像是在用机械的操作麻痹自己。
　　熟悉他的老粉丝都能感觉到，早八哥今天，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早八哥好像不开心……】
　　【废话，榜一老婆跑了能开心吗？】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昨天不还好好的绑了CP吗？】
　　【橙子老板快回来啊！看看把孩子愁的！】
　　直播间的弹幕从最初的震惊八卦，渐渐变成了担忧和呼唤。
　　而这场由“榜一大哥疑似脱粉”引发的风波，也迅速从直播间蔓延到了游戏论坛和贴吧，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
　　线下，尹昭看着电脑屏幕上已经消失的灵魂链接状态，以及直播间里那些或关心或八卦的弹幕，眸色深沉。
　　他给林橙发的微信消息石沉大海，电话也被直接挂断。
　　小家伙……这是吓到了？还是后悔了？
　　回想起昨天在副本里，林橙那震惊到失语、随后仓皇逃离的反应，尹昭揉了揉眉心。
　　他猜到掉马可能会带来冲击，却没想到林橙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直接选择了“断联”这种最决绝的方式。
　　看着论坛上那些“榜一大哥脱粉”、“CP BE”的帖子，尹昭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丝。
　　脱粉？
　　他可没答应。
　　既然线上“小搭档”的关系让林橙感到压力，那他就换一种方式。
　　线下，他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尹昭关掉了直播和游戏，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被他置顶的、一片空白的对话框。
　　之前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他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没有追问游戏关系，也没有提及直播风波，只是发了一条看似寻常的消息：
　　。【句号】：【楚教授推荐了一个数字媒体的行业峰会，在下周末，有兴趣一起去吗？据说有很多前沿案例。】
　　发送成功。
　　他知道林橙对新媒体的热爱是真实的，对专业领域的追求也是认真的。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能绕开那些尴尬、重新建立联系的话题。
　　然后，他退出微信，点开外卖软件，熟练地找到了林橙之前安利过的那家后门小馆子，点了一份招牌糖醋里脊，一份林橙最爱吃的椒盐炸鸡，备注：“送到新媒体传播系宿舍楼，林橙收。电话：13XXXXXXXXX。”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靠回椅背，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线上，他是被“榜一大哥”单方面解除关系的“不想上早八”。
　　线下，他是正在试图用糖醋里脊和行业峰会“苦追老婆”的尹昭。
　　方法笨拙了点，但……态度得明确。
　　他不能，也不会，让那只受惊的橙子，就这么从他身边溜走。
　　尹昭的消息和那份突如其来的外卖，像两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林橙混乱的心湖里漾开了更复杂的涟漪。
　　他看着手机上那条关于行业峰会的消息，又看了看宿舍桌上那份还冒着热气的、香气扑鼻的椒盐炸鸡和糖醋里脊——都是他曾经在尹昭面前提过喜欢的东西。
　　尹昭这是什么意思？
　　在线上被他单方面“抛弃”之后，不仅没有兴师问罪，反而用这种……这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试图靠近？
　　这比直接质问他、嘲笑他，更让林橙心慌意乱。
　　他宁愿尹昭像线上那样毒舌地怼他几句，或者干脆像线下最初那样对他冷眼相待，也好过现在这种……让他看不懂的、带着某种执着意味的“好”。
　　这种“好”，让他刚刚筑起的、试图隔绝一切的心墙，开始摇摇欲坠。
　　也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他线上那些狂热的行为，在知晓了对方就是尹昭后，仿佛都成了他别有用心的证据。
　　他配不上这样的“好”。
　　混乱、愧疚、压力和那份尚未理清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个了断。彻底的了断。
　　冲动之下，林橙抓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尹昭的电话。
　　他怕再发消息，自己会没有勇气说出那些话。
　　电话几乎是秒被接通。
　　“林橙。”尹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但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听到这个声音，林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所有准备好的、绝情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疏离：“尹昭，”
　　他顿了顿，感觉每个字都像刀片一样割着喉咙：“我们……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沉默着，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仿佛在等待他的下文。
　　“线上……‘橙子甜不甜’那个号，我不会再上了。打赏……那些很幼稚的行为，你也忘了吧。以后……我们就是普通同学，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语速很快，像是怕慢一点自己就会后悔，“我脱粉，我退后，你也……别怪你自己。”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其艰难。
　　他不想让尹昭觉得是因为他掉马才导致这一切，他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让彼此都好过一点。
　　说完这番话，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或许是冷漠的“好”，或许是嘲讽的“随你”，无论哪种，他都能接受，然后彻底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句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力度的反问。
　　“我要是说我不呢？”
　　林橙愣住了。
　　他设想过尹昭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有这一种。
　　“不……不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问，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不答应。”尹昭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褪去了最后一丝平日里用来伪装的冷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强势的认真，“不答应就这样算了，不答应你单方面脱粉，不答应退回到普通同学。”
　　“尹昭你……”林橙彻底懵了，他完全没料到尹昭会是这个反应，“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那些都是……”
　　“林橙。”尹昭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的心上，“线上的‘橙子甜不甜’，和线下的林橙，我分的很清楚。”
　　林橙呼吸一滞。
　　“我看得到他在直播间里的热情和直率，也看得到他在项目讨论时的专注和才华。”尹昭的声音透过电流，平稳却有力，“我欣赏他毫无保留的支持，也认可他作为队友的专业能力。”
　　“所以，你单方面的‘脱粉’和‘退后’，我不接受。”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林橙耳边炸响。
　　他呆呆地握着手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尹昭……他不仅没有看不起他线上那些“黑历史”，反而……是欣赏的？认可的？
　　那他自己呢？他那些羞于启齿的暗恋心情，那些线上线下的分裂和纠结，又算什么？
　　巨大的委屈和长期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所有的伪装和强撑的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尹昭……”他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眼泪终于冲破了防线，滚落下来，“我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语无伦次，带着浓重的哭腔，像只迷路的小兽，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最柔软也最无助的内里。
　　“我只要一想到……一想到线上那些傻乎乎的话都是对你说的……我就……我就恨不得消失掉……”
　　“我妈今天还打电话来……说我沉迷游戏……说我浪费钱……说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我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哭得喘不过气，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林橙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泣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尹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强势，而是放缓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安抚：“别哭。”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有魔力，让林橙混乱的抽泣稍微平复了一些。
　　“林橙，听我说。”尹昭的声音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线上打赏的钱，我会以其他方式还给你。那不是你需要承担的压力。”
　　林橙愣住了，下意识地想反驳：“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尹昭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但那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至于你母亲那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解释。”
　　“不要！”林橙立刻拒绝，让他妈妈知道尹昭就是那个主播？那还不如杀了他！
　　尹昭似乎低叹了一声：“好。那就不说。”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你线上所有的支持和喜欢，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是我……很重要的一部分。”
　　林橙的哭声戛然而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尹昭……他说……很重要？
　　“所以，别急着否定一切，也别急着逃跑。”尹昭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们……慢慢来，好吗？”
　　不是强迫，不是命令，而是一种商量的、带着珍视意味的请求。
　　林橙握着手机，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心里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驱散了之前的冰冷和绝望。
　　他还能说什么呢？
　　尹昭已经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把所有的路都铺到了他面前。
　　他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很小声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音节：“……嗯。”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嗯。”尹昭也应了一声，语气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炸鸡要凉了，先吃东西。”
　　挂了电话，林橙看着桌上那份已经不再滚烫却依旧诱人的炸鸡，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和尹昭的通话记录，心里百感交集。
　　一场预想中的决裂，最终却以这样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收了场。
　　尹昭没有放开他。
　　而他……好像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想彻底逃离。
　　他拿起一块炸鸡，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咸香可口。
　　味道……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