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 我和主播HE了》杉下听雨

3、第 3 章

　　林橙盯着微信对话框里那短短的一行字——【橙子甜不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麻木。
　　他知道了。
　　尹昭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是“不想上早八”直播间的舰长“橙子甜不甜”！
　　那个线上狂热打赏、甘之如饴被怼的榜一大哥，和线下这个被他视为“麻烦队友”、“专业能力存疑”的网瘾少年林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这一刻，因为一个粗心大意留下的屏幕截图，轰然对撞，合二为一。
　　巨大的社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仿佛能想象出尹昭在屏幕那端，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冷淡眼睛看着这张截图，嘴角或许还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的弧度。
　　完了。全完了。
　　不仅小组合作会变得尴尬无比，他甚至担心尹昭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精神分裂的变态？毕竟线上线下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他手指冰凉，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承认？太羞耻了！否认？证据确凿，当人家学神是傻子吗？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尹昭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你也看不想上早八的直播。】
　　这次是陈述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橙的心脏又是一紧。他硬着头皮，抱着最后一丝“也许对方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的侥幸心理，小心翼翼地回复：
　　【嗯……偶尔看看。】
　　发送出去后，他恨不得穿越回几秒钟前抽自己一嘴巴。
　　这欲盖弥彰的语气，简直是不打自招！
　　果然，尹昭的回复很快跟上，依旧简洁：【我有个朋友也是。】
　　林橙愣了一下。
　　朋友？
　　尹昭那个冰山，居然也有会看游戏直播的朋友？
　　这感觉就像听说南极冰川里开出了一朵热带玫瑰一样违和。
　　但这句话，像一根突然抛过来的浮木，让在社死海洋里溺水的林橙瞬间抓住了重点——尹昭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于嘲笑他“精分”的行为，而是落在了“我们都认识这个主播”这个巧合上？
　　他赶紧顺着这根浮木往上爬，试图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掉马”现场，扭转成普通的“同好交流”：
　　【那还……真巧？】
　　他发出去后，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这一次，尹昭的回复间隔稍微长了一点。
　　就在林橙以为对方懒得再搭理他时，消息来了。
　　【嗯。项目内容有思路了？】
　　话题突兀地、毫无过渡地，被拉回到了正轨。
　　林橙看着这行字，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不问问他为什么ID叫“橙子甜不甜”？不问问他为什么线上那么活跃线下却怂得要死？甚至对他那个“看直播的朋友”都毫无探究欲？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篇了？
　　巨大的困惑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让林橙感觉有点晕乎乎的。他赶紧回道：
　　【有有有！我写了个初步的框架和几个互动点设计，文档发你？】
　　【发过来。】
　　林橙手忙脚乱地将晚上刚整理好的文档发到了微信上。
　　【收到了。明天看。】
　　【好的好的！不急不急！】林橙几乎是秒回。
　　对话到此，似乎就该结束了。
　　林橙看着那个一片空白的头像，心里五味杂陈。
　　今晚这短短几分钟，简直比他玩十局《星域》坐的过山车还要刺激。
　　他放下手机，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虽然过程狼狈，但好歹……活下来了？
　　只是，那种被窥破秘密的羞耻感和不自在，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盘踞在心头。
　　---
　　接下来的几天，林橙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
　　线上，他依然是“不想上早八”直播间里那个活跃的“橙子甜不甜”，疯狂打赏，弹幕互动，享受着被偶像带飞和毒舌的快乐。
　　他甚至因为和早八哥双排次数增多，操作和意识都隐隐有了一点提升，暴毙的频率显著降低（虽然依旧可观）。
　　但线下，一想到要和尹昭进行小组讨论，他就浑身不自在。
　　那种感觉，就像你偷偷珍藏的、视为精神乐园的宝贝，突然被一个你并不熟悉、甚至有点敬畏的人发现了。
　　你既担心对方会轻视你的这份热爱，又害怕对方会拿这件事来调侃你，让你无地自容。
　　所以，当第二次线上会议时间到来时，林橙提前半小时就坐立难安。
　　他反复检查自己的电脑桌面，确保没有任何可能暴露他“宅男”属性的图标或文件放在明处，甚至连浏览器历史记录都心虚地清理了一遍。
　　会议连接成功，尹昭那边依旧是默认的灰色头像。
　　“文档看了。”尹昭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依旧是那种清冷的、没什么波澜的调子，仿佛前几天那条引爆林橙内心核弹的消息从未发生过。
　　“啊，嗯！你觉得怎么样？”林橙赶紧收敛心神，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框架可以。第三个互动点，关于‘信号塔时空胶囊’的AR呈现，技术实现上有优化空间。”尹昭的语气非常专业，直接切入技术细节，“你设想的用户上传照片或语音，通过AR叠加在现实场景的模式，可以考虑引入轻量级的3D模型动态生成，增强沉浸感。”
　　林橙愣了一下，立刻被带跑了思路：“3D模型？会不会太复杂了？我们时间有限……”
　　“有现成的开源库可以调用，效率更高。我晚点发你几个参考链接。”尹昭打断他，语速平稳，“另外，视觉风格指南过于……活泼。需要更符合S大整体人文气质的调性，降低饱和度，增加历史感。”
　　他一句接一句，全是关于项目本身的问题和建议，逻辑清晰，指向明确，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更没有提及半个字关于“不想上早八”或者“橙子甜不甜”。
　　林橙从一开始的紧张戒备，逐渐被他的专业和高效所吸引，也开始认真地就技术细节和艺术表现进行讨论和辩驳。
　　“我觉得活泼一点没什么不好，能吸引年轻用户！”
　　“目标用户不仅是学生，还有访客和校友。沉稳的视觉更有信任感。”
　　“可是完全沉稳会不会太无聊了？总得有点亮点吧？”
　　“亮点可以通过交互逻辑和动效体现，而非过于跳脱的色彩。”
　　两人你来我往，虽然隔着网络，但林橙仿佛能感觉到那种思维的碰撞。
　　他发现自己之前对尹昭“难以接近”的印象似乎有些片面。
　　至少在专业领域，尹昭虽然直接甚至有些严苛，但并非不讲道理，他的每一个建议都建立在充分的理由之上。
　　这种纯粹的、专注于事情本身的交流，奇异地缓解了林橙的尴尬。
　　一场讨论下来，项目方案清晰了不少，林橙也收获良多。
　　他不得不承认，和尹昭这样的学霸组队，虽然压力大，但效率也是真的高。
　　会议结束时，林橙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好的，那我按照讨论的修改一下内容和风格指南。”
　　“嗯。”尹昭应了一声，就在林橙准备断开连接时，他忽然又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林橙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你《星域》里那个采集任务，”尹昭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下次遇到斑斓水母，不要急着拉升，它的触手攻击有前摇，侧向45度微调可以避开，还能顺便利用它的碰撞体积卡住后面刷新的小型水母。”
　　林橙：“……啊？”
　　他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尹昭……在跟他讨论《星域》的游戏技巧？还精准地点出了他上次失败的任务和死因？
　　这比直接问他“你是不是橙子甜不甜”还要惊悚！
　　“你……你也玩《星域》？”林橙的声音都变了调。
　　“偶尔。”尹昭的回答依旧简短，听不出情绪，“我那个朋友，玩得不错。”
　　又是那个“朋友”！
　　林橙心里警铃大作。
　　尹昭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那个“看早八直播的朋友”也玩《星域》，并且技术很好？还是在委婉地表示，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听他朋友说的？
　　一种强烈的、荒谬的猜测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尹昭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
　　不，不可能！林橙用力甩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早八哥那么风趣（虽然毒舌）、操作那么犀利的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冷冰冰的、仿佛脑子里只有代码和逻辑的尹昭？
　　这完全是两个极端！
　　声音……对，声音也不像。
　　早八哥的声音是带着电流的、慵懒戏谑的，而尹昭的声音是纯粹的清冷干净。
　　虽然……虽然偶尔在游戏语音里，早八哥不刻意营造直播效果时，那声线好像……是有一点点的……
　　停！
　　林橙强行掐断了自己的联想。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尹昭只是碰巧有个也看直播、也玩游戏的朋友而已。
　　S大几万人，有个共同爱好太正常了。
　　他干笑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哦哦，这样啊……谢谢提醒，我下次试试。”
　　“嗯。”尹昭似乎也没打算深入这个话题，直接断开了会议连接。
　　留下林橙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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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内心充满了各种猜测和不安，小组项目的进展却出乎意料地顺利。
　　林橙修改了内容脚本和视觉风格指南，尹昭那边也很快搭建起了基础的技术框架。
　　两人通过微信和线上会议保持着高效的沟通。
　　尹昭负责的部分几乎挑不出毛病，代码简洁高效，逻辑清晰。
　　而林橙在内容策划和设计上也展现出了不错的专业素养和创意，几次提出的想法都让尹昭略微点头表示了认可（虽然只是通过语音里一个极轻的“嗯”）。
　　这种在专业上被肯定的感觉，极大地冲淡了林橙最初的尴尬和畏惧。
　　他开始觉得，尹昭或许只是性格使然，并非刻意针对他。
　　只要不触及那些“敏感”话题，单纯作为项目伙伴，似乎也……没那么难相处。
　　他甚至偶尔敢在讨论间隙，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
　　“尹昭同学，你这个界面交互逻辑，是不是有点太‘直男审美’了？考虑一下我们女用户……哦不对，是考虑一下用户体验的柔顺感好不好？”
　　“功能优先。花哨的动效影响加载速度。”
　　“啧，冷酷无情。”
　　而尹昭对此的回应，通常是沉默，或者一个简单的“哦”。
　　但林橙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最初冰封般的气氛，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融化。
　　线上，他和“不想上早八”的互动也愈发熟稔。
　　早八哥似乎很忙，直播时间不固定，但只要上线，多半会拉上他双排。
　　两人的默契度越来越高，林橙在他的“鞭策”下，技术肉眼可见地进步，虽然依旧摆脱不了“节目效果担当”的命运。
　　“橙子，去那边草丛蹲着。”
　　“好嘞！……等等早八哥，我感觉这里有埋伏！”
　　“感觉？你的感觉要是有用，上次就不会被一只初级星兽追着绕星球三圈了。去。”
　　“……哦。”
　　结果林橙刚蹲进去，就被四个彪形大汉……啊不，是四艘精英敌舰围了个正着。
　　屏幕灰暗的瞬间，耳机里传来早八哥带着笑意的叹息：“唉，都说女人的直觉准，你怎么反着来？”
　　林橙欲哭无泪，在直播间弹幕里疯狂刷：【是敌人太狡猾！不是我菜！】
　　这种线上线下的“双线操作”，让林橙的生活变得异常充实，也愈发分裂。
　　他就像一个蹩脚的特工，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生怕哪一天不小心说漏了嘴，导致世界线收束，迎来真正的社会性死亡。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极力隐藏的秘密，在另一个人眼中，早已不是秘密。
　　尹昭看着微信对话框里，林橙发过来的最新一版设计图，图稿的角落，不经意地画着一个Q版的小人，正叼着根棒棒糖，旁边写着“求放过”三个字——那神态，像极了某个直播间里，被怼到炸毛时只会疯狂打赏的“橙子甜不甜”。
　　他指尖在鼠标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星域》的游戏助手发来的通知：【您的好友“橙子甜不甜”已上线。】
　　尹昭看了一眼时间，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今晚，“不想上早八”该开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