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第一部》言歌

5、第三个人

　　两个人在下午三点来到柳如眉形容为“好得不得了”的健身房。到了目的地，杨格不禁有些失望，这健身房设在一座足有十几年房龄的顶层，临街一条狭窄的马路，下班的时间只怕会交通堵塞，横七竖八的自行车堵着大门，楼下两层是作小百货店的底商和不那么合法的简陋网吧加台球厅。一路上杨格已经听自己的死党A说了不下十遍这个健身房的总教练是个顶级大帅哥，从拉丁舞到自由搏击再到跆拳道，样样精通。多少女学员是冲着他办的长期年卡，又有多少人为了他将自己的资格转成VIP，只是因为贵宾会员能得到他的单独指导。对于老友的花痴态度，杨格是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因为爱美之心乃人之天性，柳如眉是不折不扣没有半点奇异背景的人，喜欢帅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看到健身房外部的寒酸环境后，她对老友的审美观存了些怀疑。根据她的经验，健身房里是少见帅哥的，这个城市的男人只有对自己很没自信时才会上健身房，而教练多半也是难以恭维，最帅的形象只存在于广告册子里那些招揽客人的艺术照片。

　　不过这次柳如眉没写空头支票，那位老板还真是个养眼的帅哥，就连她这有着多余异能的落选通灵师也在初次看到他时有些腿软。虽然是她不怎么喜欢的小白脸型（柳如眉：是王子型！王子！杨格：是，是），但眉目舒朗，言谈干脆，还是令杨格感到观之可亲。柳如眉已经来这里咨询了多次，和老板已是熟人，于是她轻咳一声，露出只有在有所图时才展现的最最温柔的招牌笑容，看起来真是百媚横生（看到她这么笑，杨格本能的紧张起来，她知道又要有倒霉蛋落在老友的手里，于是她打心眼里开始同情牺牲者），如眉小姐放柔声音端的是莺声燕语：“老板哎，你看我把朋友都找来了，你能给我们多少折扣？”杨格心道这丫头拉我来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把我当作侃价的筹码。但在共同利益的驱动下，杨格也不得不同仇敌忾，于是拿出自己的职业笑容，对准那小老板大撒迷药。

　　在落选通灵师和冒牌古典美女的双重夹击下，健身房的小股东虽非初入江湖，但还是着了道，不得不给了她们自己权限中的最大优惠。买卖谈成，银货两讫，宾主俱欢，就在杨格揉着腮帮子缓解刚才假笑带来的抽筋、柳如眉正和那小老板低声谈笑时，小老板突然抬头向一个刚背着包走进来的男孩招呼了一下：“嘿，杨羽，过来认识一下，这两位美女以后要跟着你上课了。”招呼完，转头对杨格和柳如眉解释道：“是新来的跆拳道教练，你们先和他打个招呼吧。”

　　那男生听到这话，含笑走过来，离她们还有两三步就扬手笑道：“欢迎欢迎，我叫杨羽。”

　　“哦！”柳如眉感兴趣的打量这男孩，不错，虽然不是她最喜欢的类型，但这种运动派头的小生属于大众情人型，怎么看都不会太差。自己来这里真对了。她转过头正想向死党作个心照不宣的表情，但是看到自己老友的表情时不由呆了一下。只听她直愣着眼，望着那男孩，低声嘟囔：“真是没想象力的差劲名字，我叫沙罗如何？”

　　杨格虽然原是看到帅哥就迈不动腿脚的人，但她现在这么震惊却是因为来客绝非常人，她平生第一次看见有人类将自己豢养的异兽这么明目张胆的拿出来招摇过市。杨羽刚走进门时她就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些异样，只不过因为她辨别不出是否存在敌意所以也没在意，但杨羽向他们走近时，杨格愕然发现在这个小子的左肩上立着一只奇异的生物，通体黑色，身体有几分象燕子，但它的头又十足象猎鹰，更古怪的是它的双眼，被两只状似酒杯呈银色的器皿封着，一条闪动着异色的链子锁着它的脚。

　　看到杨格直愣愣望着杨羽发呆，气氛渐渐尴尬起来，柳如眉急忙打着圆场：“真巧啊，杨教练，我朋友也姓杨。”边说边暗暗拧了杨格一下，这下是使了真力的，杨格不由得不清醒，她收敛心神，将视线从那只怪鸟身上移开，不敢看杨羽的眼睛，胡乱傻笑了两下。杨羽倒是很大方的伸出手：“那真是太有缘了，以后一定多来上课啊。”柳如眉吃惊的发现杨格在和这小教练握手时，竟然颤抖了一下。

　　杨格暗暗叫苦，那小子已经发现自己能够看到他肩膀上的灵兽，在和她握手时动用了灵力，几只附在她衣服上的异灵在他们的手相握时突然化为青烟。“他在向我示威。”杨格心中暗忖，她不清楚对方是否已经掂量出了自己的道行，更害怕对方是个有异能的危险分子，对可能揭穿自己秘密的人都格杀勿论。这种事情她没有人可以商量，自己的父母不行，朋友更不行。在不少人眼里，她已经算是个异类，真的和人谈论什么通灵眼之类的事情，不被送去看神经科才怪呢。借口还有事情，她拉着柳如眉落荒而逃，杨羽身上发出的压力已经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跑出健身房，这栋老楼的狭窄走道更让她感到心悸，因为恐高症和关节炎，她平日下楼梯时就会感到腿软心慌，此时心中有事，愈加觉得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柳如眉穿着将近7厘米的高跟鞋，更是不可能走快。走到下一层时，楼道里的灯泡有毛病，一闪一闪的，照得宽不足三米的楼梯犹如恐怖电影中的密室，就连天王老子也敢踩在脚下的柳如眉也感到了那不明所以的心悸，两个女孩我扶着你，你抓着我，一时间有些寸步难行。

　　“两位小姐！”

　　“啊！”

　　突如其来的招呼让已经敏感到极限的杨格尖叫了一声，倒是把来者吓了一跳，这时灯不知怎么恢复运作，杨羽那阳光灿烂的笑脸近在咫尺。

　　“这灯有点毛病，要不要我扶着你们下去啊？”

　　“好。”

　　“不。”确确实实是异口，可惜不是同声。两个女孩对望一眼，柳如眉如常的强势，杨格按例的低头，就在此时灯又坏了，柳如眉于是大大方方的将手搭在杨羽肩上，下着美人令：“谢谢你啦，走吧。”

　　安全走到楼下，柳如眉笑眯眯的向杨羽道谢道别，杨格暗松口气，心想自己的老友还是很有用处的，如果自己如狐仙有天劫的话，逃到她那里去避难应该无妨。转身正准备离开，杨羽说道：“这支笔是杨小姐的吧，你刚才填表时忘在楼上了。”说着将一支钢笔递到杨格手里，然后又向两人免费赠送一个阳光笑容，转身上楼了。

　　柳如眉望着他三脚两步就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神色古怪的转过头来打量了杨格几眼，说道：“那小子八成是对你有意思啦。”

　　“什么？”杨格表面作吃惊状，心里暗叹老友的毛病又犯了。因为柳如眉那幅“女人中女人”的好样貌，虽然她自己也不算难看，但在两人同时出现在男人面前时，还是前者比较引人注意。这养成了如眉小姐一个坏习惯，只要有个男人投入在杨格身上的关注多于自己，她就会百分之百的认定那人对老友有意思。杨格心道那小子倒是八成对怎么要我的命有意思。不过既然不能明说，只好打着哈哈，装着糊涂，把老友哄走。

　　在陪美人逛遍了整整一个商业区又被敲诈了一顿披撒之后，杨格被柳大美人释放回家。在出租车上，杨格拿出那支笔。“那支笔肯定不是你的，我还不知道你吗？自从不用考试之后，你身上唯一和文房四宝沾边的东西只剩下那本通讯录了。”想起柳如眉刚才不断暗示她把笔上缴时的表情，杨格苦笑着摇摇头。这是一支平常的黑色钢笔，作学生的时候常用的，只因为这年头带钢笔的人太少了，才显得新鲜陌生。她还记得当学生时的把戏，打开钢笔帽，看看没什么，又拧下后半截，在笔囊外面裹着一张纸条。当年作为校花队里的成员，她从小到大还是收到过不少纸条，对于这种伎俩可谓一清二楚。

　　纸条上有一个手机号码、一个日期时间以及一个签名“羽”。在签名下面，还用简笔画了一根栩栩如生的羽毛。杨格用两指夹着这张纸条，反复打量，坐在旁边的司机一直在偷眼观察她的举动，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情书？”

　　“嘿嘿，可惜不是，是挑战书。”或者是索命符，杨格把纸条揉成一把，放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