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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乐园之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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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第三遍时，云舒终于从床上弹起来。
窗外的天刚泛白，晨雾像层薄纱裹着老巷，空气里飘着豆浆摊的香味。她抓过枕边的校服往身上套，纽扣扣到第三颗时，指尖突然顿住——昨天顾识宇夹在书里的纸条还压在台灯下，“明天穿校服，我在巷口等你”的字迹被晨光浸得发暖。
手腕上的银铃铛被校服袖子遮住，却在抬手时发出细碎的响。云舒对着裂缝镜子理了理衣领，看见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昨晚抱着那本《唐诗宋词选》翻到后半夜，李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和顾识宇的字迹在灯光下重叠，像场不肯醒的梦。
“云舒！你弟的早饭呢？凉了怎么吃！”妈妈的吼声撞开房门时，云舒正往书包里塞《资治通鉴》。她慌忙应着“来了”，转身时撞见弟弟云磊举着块发霉的面包，正踮脚够冰箱里的牛奶。
“别喝那个！”云舒抢过牛奶盒，生产日期标着上周，“我去楼下买新的。”
“姐你快点！顾识宇哥该等急了！”云磊突然挤眉弄眼，嘴角沾着面包渣，“我昨天听见你跟他打电话说要一起上学。”
云舒的脸“腾”地红了，攥着书包带的手指紧了紧：“小孩子别乱讲。”
“我才没乱讲！”云磊蹦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抢她的书包，“里面是不是有他给你的好东西？”
拉扯间，书包里的《唐诗宋词选》掉出来，扉页上那句“愿你如诗中所写，自在如风”露在外面。云磊正要去捡，被云舒一把推开：“别碰！”
她的声音太急，云磊愣了愣，突然咧开嘴哭起来：“妈！姐欺负我！她藏了男生给的书！”
妈妈端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蛋渍。看到地上的书和云舒发红的眼眶，脸色“唰”地沉下来：“我说你昨晚鬼鬼祟祟的！果然是跟野小子勾搭上了？”
“不是的妈！是同学……”
“同学会写这种东西？”妈妈捡起书，指着扉页的字迹手抖个不停，“我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读高中别心思不正！你非要当耳旁风是不是？”
云舒想去抢书，却被妈妈狠狠推开：“今天不准去学校！我已经跟电子厂的王经理说好了，你去那边上班，一个月也能挣两千块，正好给你弟报奥数班！”
“我不去！”云舒的声音突然拔高，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我考上南城一中了！我要去上学！”
“上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妈妈把书往地上一摔，硬壳封面撞出沉闷的响，“你弟才是我们家的指望！你不帮他谁帮他？”
云磊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冲云舒做鬼脸。晨光从窗户斜切进来，照在散落的书页上，李白的诗被泪水晕开，墨迹像朵正在枯萎的花。
“那是我的奖金……”云舒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学校说奖金能抵学费，我不用家里掏钱……”
“奖金？”妈妈突然笑了，弯腰捡起书塞进围裙口袋，“那更该给你弟用！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难道要上天？”
争吵声惊动了邻居，对门的张奶奶探进头来：“大早上吵什么？孩子上学要迟到了。”
妈妈这才作罢，却狠狠瞪了云舒一眼：“你要是敢去学校，就别认我这个妈！”
云舒没说话，蹲下去捡书时，发现扉页的字迹被踩出个脚印。她用袖子反复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直到张奶奶递来块手帕：“傻孩子，先上学去，有话回来再说。”
跑出巷口时，晨雾已经散了。顾识宇靠在自行车旁，白衬衫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车把上挂着两个肉包，蒸汽在晨光里凝成小小的云。
“等很久了吗？”云舒站在他面前，校服袖子还沾着泪痕。
顾识宇的目光在她发红的眼眶上停了两秒，没多问，只是把肉包递过来：“刚买的，还热乎。”
肉包的香味混着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飘过来，云舒突然觉得鼻子更酸了。她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馅的温热烫得舌尖发麻，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怎么了？”顾识宇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又在半空中停住，从书包里翻出包纸巾，“是不是……你妈妈不同意你上学？”
云舒点点头，咬着包子说不出话。他大概早就知道她家里的事，上次在老街吃面时，顾栀说漏嘴提过“云舒姐的弟弟总抢她东西”，当时他没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多夹了块牛肉。
“书呢？”顾识宇突然问，目光扫过她的书包。
云舒这才发现书没带出来，心猛地沉下去：“忘、忘在家里了……”
“没关系。”他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先去学校，下午我陪你回来拿。”
车后座的软垫还是温的，云舒坐上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腰。顾识宇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踩着脚踏板往前骑，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像两条慢慢靠近的鱼。
“铃铛呢？”他突然问，风声里带着笑意。
云舒把藏在袖子里的手腕露出来，银铃在阳光下闪着光：“怕吵到你。”
“不会。”顾识宇的声音混着车轮转动的声，“很好听。”
自行车穿过三条街，在南城一中的红漆大门前停下。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穿校服的新生背着书包往里涌，家长们举着相机拍照，快门声像群落在枝头的麻雀。
“高一（1）班在三楼最东边。”顾识宇锁好车，从书包里拿出张分班表，“我跟你一个班。”
云舒凑过去看，他的指尖点在“云舒”和“顾识宇”的名字上，两个名字挨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个“卢惜”。她突然想起上次在废弃乐园遇到的那个女孩，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
“走吧。”顾识宇把分班表折好放进兜里，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我帮你背。”
教学楼的楼梯刚拖过地，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粉笔灰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里挤满了人，云舒被挤得往顾识宇身边靠了靠，手腕上的铃铛轻轻碰到他的胳膊，发出细碎的响。
“小心点。”他伸手护了她一下，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过来，像团小小的火。
高一（1）班的门虚掩着，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云舒跟着顾识宇往里走时，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云舒！这里！”
卢惜坐在靠窗的位置，校服洗得有点发白，看见她时眼睛亮得像颗星。云舒走过去坐下，才发现卢惜旁边的空位上摆着个兔子玩偶，正是上次在乐园抓的那个。
“这是……”
“你哥给我的！”卢惜笑得一脸甜，“他说你让他转交给我，是不是很可爱？”
云舒的脸突然红了，转过头时，看见顾识宇正坐在斜前方的位置，后背挺得笔直，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像撒了把金粉。
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男老师，走进教室时手里拿着本点名册。“我叫周明，是你们的班主任，教数学。”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现在点到名的同学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
“顾识宇。”
“到。”顾识宇站起来，白衬衫的领口在阳光下泛着光，“我喜欢物理。”
台下突然响起女生的窃窃私语，云舒听见后排有人说“他就是全校第二啊”，还有人偷偷往这边瞟。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直到卢惜碰了碰她的胳膊：“到你了。”
“云舒。”
“到。”她站起来时，膝盖不小心撞到课桌，发出“咚”的一声。全班的目光都聚过来，她的脸瞬间发烫，攥着校服下摆说，“我喜欢历史。”
周老师点点头：“听说你是中考第一？很不错，以后就是学习委员了。”
掌声响起来时，云舒看见顾识宇回过头，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像藏着片融化的雪。她赶紧坐下，耳朵却烫得厉害，手腕上的铃铛轻轻晃着，叮铃叮铃的，像在替她脸红。
上午的班会开得很快，周老师讲完校规，又让大家填了张表，问有没有想参加的社团。云舒在“历史社”三个字下面打了勾，卢惜凑过来看：“我也报历史社！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查资料。”
“嗯。”云舒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顾识宇。他正在填表格，笔尖在“物理社”三个字上顿了顿，又添了个“历史社”。
“你看什么呢？”卢惜突然笑着问，眼睛弯成了月牙，“是不是觉得顾识宇同学很好看？”
云舒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否认，就看见顾识宇转过头，手里拿着两张社团报名表：“你们报历史社吗？一起交上去。”
“好呀！”卢惜接过表递过去，云舒却没敢抬头，只是把自己的表推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有电流窜过。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卢惜非要拉着云舒坐顾识宇对面。食堂里很吵，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像下雨，云舒扒着碗里的米饭，感觉自己的心跳比打饭阿姨的勺子还响。
“云舒，你知道吗？顾识宇的弟弟也在我们学校，读高一。”卢惜突然说，夹了块排骨给她，“上次在乐园遇到的不良少年，好像就是他弟弟的朋友。”
云舒愣了一下：“真的吗？”
“嗯，顾栀跟我说的。”卢惜压低声音，“她说那几个男生后来去找过顾识宇，被他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来学校闹事了。”
顾识宇刚好端着餐盘坐下，听见这话笑了笑：“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云舒，“多吃点，下午要体检。”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青菜？”云舒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低下头扒饭。
“猜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云舒抬起头时，正好撞见他的目光，像浸在水里的墨石，看得她心里一慌，差点把饭粒喷出来。
体检在教学楼后面的平房里，排队的人很多。云舒站在身高体重秤前，看见前面的女生测完体重，偷偷跟同伴说：“顾识宇在那边测视力呢，你看他站得多直。”
她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去，顾识宇正站在视力表前，背对着她，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轻轻晃。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连带着旁边的视力表都变得金灿灿的。
“下一个。”医生的声音把云舒拉回现实，她站到秤上，看见指针指向“42公斤”，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比上次轻了点。
测视力时，云舒排在顾识宇后面。他摘下眼镜递给医生，眯着眼睛看视力表，手指在“上、下、左、右”里犹豫着。云舒忍不住想笑，原来全校第二也有不擅长的事。
“你笑什么？”他突然转过头，眼里带着笑意。
“没什么。”她赶紧低下头，却听见医生说：“下一个。”
她戴上试镜架，看着视力表上的“E”字，突然觉得有点模糊。医生换了个镜片，她还是看不清，正着急时，听见顾识宇的声音：“向左。”
她下意识地指了左边，医生点点头：“不错，5.0。”
云舒摘下试镜架时，看见顾识宇站在旁边，嘴角弯着，像只偷腥的猫。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睫毛的影子投在镜片上，晃得她心里痒痒的。
下午的课是自习，周老师让大家预习高一的内容。云舒翻开历史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总忍不住往顾识宇那边飘。他正在做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把血管的纹路都照得清清楚楚。
“这道题你会做吗？”卢惜突然凑过来，指着一道历史题，“我不太懂安史之乱为什么会爆发。”
“我给你讲。”云舒拿起笔，在书上画了个简单的 timeline，“你看，唐玄宗后期重用安禄山……”
她讲得认真，没注意到顾识宇已经放下了笔，正托着下巴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的书页上，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安静的画。
放学时，卢惜说要去买辅导书，先走了。云舒收拾书包时，顾识宇推着自行车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温柔的河。
“我送你回家。”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云舒点点头，坐上车后座时，发现软垫换成了新的，上面绣着只小兔子，跟卢惜的玩偶很像。
自行车穿过操场，晚风带着青草的味道吹过来，云舒的马尾辫扫过顾识宇的后背。他突然放慢速度：“你妈妈……没再为难你吧？”
云舒的心跳顿了顿，攥着他衣角的手指紧了紧：“没有，她就是……有点生气。”
“书我帮你拿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夕阳，“明天我去你家附近等你，我们一起去学校。”
云舒没说话，只是把脸轻轻靠在他的背上，闻到他身上的洗衣粉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突然觉得很安心。手腕上的铃铛被风吹得响起来，叮铃叮铃的，像在替她答应。
走到巷口时，顾识宇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是本崭新的《唐诗宋词选》，封面印着幅水墨画，画着个穿白裙的女孩站在柳树下，手里拿着本书。云舒翻开扉页，上面没有字，却夹着张纸条，是顾识宇的字迹：“别让别人的话，挡住你的风。”
“你怎么……”
“早上看见你没带书，就去书店买了本。”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这个版本比上次那本好，有注释。”
云舒的眼眶突然有点热，捏着书的手指微微发抖：“谢谢你。”
“谢什么。”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明天七点，我在老槐树下等你。”
“嗯。”云舒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抱着书往家走。手腕上的铃铛轻轻晃着，叮铃叮铃的，像在唱首甜甜的歌。
回到家时，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云舒手里的书，脸色沉了沉：“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跟那个野小子私奔呢。”
“妈，我明天还要上学。”云舒把书放进书包，声音很轻，“老师说要交学费了，奖金下周就发。”
妈妈没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云磊从房间跑出来，手里拿着个新篮球：“姐，你看爸给我买的！说是用你的奖金买的！”
云舒的心跳突然沉下去，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发白：“奖金还没发。”
“爸说先跟王经理借了点，等你发了奖金再还。”云磊拍着篮球，“以后你每个月工资都要给我买零食，不然我就告诉爸你跟顾识宇谈恋爱。”
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像锤子，一下下敲在云舒心上。她没说话，转身往房间走，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手腕上的铃铛轻轻晃着，叮铃叮铃的，像在替她哭。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云舒拿出顾识宇给的《唐诗宋词选》，借着月光翻到李白的《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字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突然想起顾识宇的话，“别让别人的话，挡住你的风”。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识宇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明天记得带历史书，要讲安史之乱。”
云舒回复：“还没，马上睡。谢谢你的书。”
“不客气。晚安。”
她看着那两个字，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书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