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施岄

4、第 4 章

　　许亦回头看，沈煜半个身子进来，居然有些小心翼翼。

　　沈煜大课间本来是被叫去打球的，哪知刚准备动身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英语竞赛这件事刘丽只在一班说了，她又是年级组长，所以沈煜一开始被叫还以为自己又犯什么错了，他答应了陆女士不惹事，开学不到一周犯两次错，他说不害怕是假的。

　　倒也不是怕老师学校，是怕沈父沈母对他的连环炮攻击。

　　刘丽见有人，见是沈煜，张口让他进来。

　　之前打架事件是教导主任处理的，她只知道他们班人犯错了，念在沈煜是初犯，只是口头教育，她没怎么关注，今天见了，可能是青春期男生的统一特质，加上他吊儿郎当的，身上真有一股不学无术的气质。

　　这样的人英语能考148。

　　刘丽拉回思绪，“沈煜是吧，英语竞赛的事你知道吗？”

　　“没有。”

　　“那你知道自己英语多少吗？”

　　“年级第一？”

　　“……”

　　真正的年级第一在一旁听着他的自信发言，有点无语的同时又想笑。

　　刘丽不想废话，直接说道，“这次你们是英语前三，学校打算派你们去外面参加英语竞赛，别辜负学校对你们的期望。”

　　“下个星期学校会安排单独培优。”

　　出了办公室，沈煜直接去了球场，许亦回了教室。

　　陈霖奕内心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承认，刚才看到沈煜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他想过第二会是任何一个谁，都没有想到是这个不学无术，打群架的混混。

　　桐城一中是本市的重点高中，分两种人 ，要么分数特别高的，要么是家里特别有钱的，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陈霖奕自认许亦很聪明，稍微认真学就能拿年级第一，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他付出了多少，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英语一直是许亦的强项，他便刻苦努力，才能堪堪与她齐平。

　　他羡慕许亦，也崇拜她。

　　他最看不起沈煜这种人，认为和郑鸣鹏是一类人，家里有点钱，靠关系就能进多少人想进的重点高中。

　　可是今天，他最看不起的人在某一方面超越他了。

　　他压根不在意沈煜家里有钱，轻而易举就能进桐城一中，他在意的是这样的人比他强。

　　他不允许，他没法接受。

　　想到这里，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董丽没找他们谈话多久，沈煜到了球场 ，有人就把球传给他，不一会就打成一片。

　　沈煜看着话不多，可身上好像有某种奇怪的魔力，到了哪都能很快融入，七班男生大部分不是一个班的，但是有好多都是高一就认识，对于沈煜他们也不排斥，篮球打的好，游戏也打的好，很乐意他加入。

　　女生一般都不爱在课间出来，可今天围在球场的人格外多。

　　周奇锐传了球，两指并拢朝场外致意，一群女生也很给面子，欢呼了几声，只是在沈煜进球时欢呼声更大。

　　一个学校总会有几个风云人物，许亦算一个，唐琳岄也能算一个，桐城一中的学生都知道高二有个转校生一来就揍了郑鸣鹏，后来又打听出来，帅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沈煜的名号就打响了。

　　此时这个人在球场上，头发前面有些湿，两边流了汗，灵活的躲开所有人，最后进了篮。

　　……

　　一周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周末，许亦周末有份家教的兼职，工资很可观，一小时两百。

　　这家小女孩是个初中生，对物理一窍不通，虽然许亦教的头疼，却还是保持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下了课已经是六点，这户人家住在高档小区，公交的话离许亦家有十多站，等到了站已经过了七点。

　　九月份的天黑的越来越早，公交站离许亦家有一些距离。

　　许亦家附近有很多店，这个点有的已经关门，只有一家黑网吧亮着炫彩而廉价的霓虹灯。

　　门店开着门，里面大多是没有工作或者没学上的社会青年，此刻里面喧嚣中掺杂着不惨入耳的下流话。

　　一个黄毛见外面路过个小姑娘，身形单薄，长的温和好欺负，便吹了个口哨。

　　店里的小弟被吸引过来，许亦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别走啊小妹妹。”，黄毛跳下台阶，身后跟了几个人，头发都五颜六色的，堵在许亦前面。

　　“陪我们玩玩。”

　　许亦想绕过他们，可是被堵的死死的，她攥紧了衣角，汗蹭在上面。

　　“别怕，就是想让你陪我们玩玩。”，黄毛凑近，手摸到了许亦后面的头发。

　　后面几个人污言秽语的说着，“小脸倒是挺水灵，就是不知道这个前面……”

　　粉毛道：“害，这种清纯的小丫头玩起来才爽。”

　　说罢，几人便放声大笑，黄毛作势要扯她的内衣，在手触碰到许亦前，许亦一个抬脚直踢到黄毛的裆。

　　几人没反应过来许亦会直接硬刚，见她往反方向跑，当即追了上去。

　　许亦体力本就不行，在跑下去迟早被追上，心一横，顺手抄起一个啤酒瓶，在几人靠近她前，将啤酒瓶撞在墙上，瓶身瞬间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臂，但她无心去管，手里紧握瓶口处，将锋利的一面冲向他们。

　　“别过来。”

　　她声音冷漠，却不自觉带了点尾音。

　　黄毛被踢了裆怒不可遏，“小婊子，看上你是抬举你，别不识好歹！”

　　几个人正要冲上来，黄毛感到一阵眩晕，后脑勺有种粘腻感，鲜红的血顺着脖子留下，他回头一看，一块板砖落在地上，不远处有个人。

　　沈煜眼睛不带半分温度看他们，让人摸不清他想的是什么，他一身黑几乎融在夜色里，浑身上下充满阴翳的气质。

　　“你他妈谁啊！”

　　“□□奶奶的。”

　　几个小弟看见大哥被砸，马上都冲向沈煜，沈煜也不是吃素的，粉毛一拳直击门面，沈煜硬生生用手掌握住，直直的向下掰，膝盖顶住他肚子粉毛手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痛的倒在了地上。

　　这几个人都瘦的干瘪，和猴子一样，唯一能打的黄毛此刻负了伤，在沈煜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沈煜解决完最后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口，警报声就响彻天际，最近有居民听到动静报了警。

　　沈煜暗暗骂了声“操”。

　　派出所，沈煜在一旁处理了一下伤口，他再怎么厉害对面也是好几成年人，再说还是晚上，黑灯瞎火，打架时一个人拿起了玻璃瓶碎片，沈煜一个没注意划伤了他的脸。

　　黄毛一行人不愿意做笔录，许亦在旁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还强调是黄毛他们先惹事的，沈煜只是来救她给牵扯进来了。

　　发生事情的地方偏僻没有监控，但是网吧那段时间监控拍的清清楚楚，鉴于沈煜是未成年见义勇为，而且和许亦也是一个学校的，黄毛他们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这里的值班警察几乎都认识他们，这次涉及未成年人进行了拘留，对沈煜进行了口头教育。

　　“我们知道你这种行为本意是好的，但是下次不能自己冒险，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一个警察说着

　　沈煜退去了打架时的戾气，眉目也舒展开，嘴上还带了笑，警察说一句他点点头，完全就是一个品学兼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三好学生。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出了派出所，两人都没吃饭，许亦为了感谢他，决定请沈煜吃顿饭。

　　深夜开门的饭店很少很少，许亦家门口的面馆还开着，派出所里的不远，两人走了回去。

　　快十一点钟，面馆马上要打烊，接了最后两个客人。

　　这家面馆老板也认识许亦，就在她常看的那家便利店旁边开着，两人进门老板看到许亦就换上笑。

　　“牛肉面，不加香菜。”

　　又转头看向沈煜。

　　“炸酱面。”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沈煜一直盯着许亦的胳膊看。

　　刚才在外面看不清，现在的灯光很明亮，许亦小臂上的鲜红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格外刺眼。

　　“派出所里你怎么没让他给你包扎？”

　　许亦顺着沈煜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伤口，“没注意。”

　　被沈煜这么一说，伤口处真的传来了隐隐的痛感。

　　等到安静的吃完面，沈煜让她在门口等会，不到十分钟，他便提着碘伏和棉签回来了。

　　与此同时，沈煜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备注“妈”。

　　看到这个备注沈煜心惊了一下，这么晚，他刚打完架，不用说也知道陆瑾雯女士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沈煜把碘伏给她，让许亦自己上药，自己则站在旁边接了电话。

　　“妈。”

　　陆瑾雯接通电话就有些焦急，“阿煜啊，没受伤吧。”

　　沈煜没说实话，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伤，“没有。”

　　问完儿子安全，又开始教育，“跟你怎么说的，一个人在那里，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一个星期小给我打了一次电话，派出所给我打了一次电话。”

　　“……派出所怎么跟你说。”

　　“你是未成年人当然要联系家长了！你这个意思是派出所不联系我，你还打算跟我瞒一辈子？”

　　沈煜声音有些心虚，“没出什么事。”

　　“出了事就晚了！”

　　许亦在一旁上药，听着沈煜又道歉又做保证的，还一边安抚着陆瑾雯，不由得想笑。

　　看着什么都不怕的沈煜对家人竟然有点……可爱。

　　许亦的笑意在沈煜挂断电话时就收住了，沈煜点了根烟，沉默了一会，许亦率先开口。

　　“谢谢你。”

　　少女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不做作，很诚恳。

　　沈煜满不在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话说的轻松，许亦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可是你受伤了。”

　　沈煜低头笑了笑，弹了下烟，没说话。

　　一根烟结束，沈煜准备离开，走之前他转了头。

　　“这点伤我受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