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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chapter 74 拉锯 ...

  •   紫瀛州西门三里远。
      绣着“寻”的战旗高空飘扬,一排排士兵身著银白色铠甲,整齐地排列着,气势如虹。队伍最前方的两匹马上,一个身著紫衣银甲,另一个带着面具。
      紫瀛州城门之前。
      一万骑兵呈三角队形排列,队伍最前方的人,一身素白的衣裳,手持长剑,鸽子灰的眼睛里无波无澜。
      紫瀛州城墙之上。
      与恒王打仗时空无一人的情况相反,这里已布满了重兵,不知道墙后面还有多少人。正中央,一顶紫色的遮阳伞高高撑起,底下的人一袭紫色的云纹袍子,宽大的帽檐照例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见任何表情。

      我骑在队伍的最前方,默默看着前方的动静。
      这已经是对峙的第三天,没有人出手,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或者说,是彼此都在等待最好的时机。我并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这场敌强我弱而且易守难攻的仗该如何打,只不过,我不犯玹芜,玹芜也必会派兵来打,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宣兵。
      我的身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士兵飞驰而来,扬起无数尘埃,似气势滂沱。
      那是装的。我让新加入的民兵在马匹后扎几把扫帚,奔跑起来扬起尘埃,就有五匹马在跑的效果。三里,是我预设好的距离,我知道城墙上的人无法看出三里开外的地方,才作此下策,意在迷惑对方。
      不过布兵三里之外的劣势,是我也看不见玹芜的任何动作,只能勉强看见护城河前的丰羽。
      不过足够了,因为丰羽统辖的队伍已经发起了攻势。

      护城河的吊桥缓缓降下,第一批骑兵冲杀过来。
      “小心玹芜的法术。”木韩井低声提醒,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望着前方。但是城墙上的玹芜似乎没有动作,天空也没有风云变幻,直到队伍快冲到跟前的刹那,我才沉着地发号施令:“勇士们,给我杀!”
      先锋筑起盾牌,弓箭手准备完毕,一轮利箭飞出,丰羽腾空而起,对方冲在最前面的马匹全都倒下,我欲腾身迎战,木韩井已经先我一步迎了上去,刷刷和丰羽过了几招,两个人的武功相差有段距离,剑气过处,木韩井长剑已经割伤了丰羽左臂。
      忽一阵乌云密布,晌午胜夜,闻得空气中暗香如花千树绽放,我神经一紧,立时拔剑下令:“所有人遮掩口鼻!”
      下一瞬间,紫衣已至,他似乎是没怎么动,就已经来到我的跟前,恍若暗夜魅影,黑色的风衣翩翩扬起,玹芜伸手接住没任何抵抗能力的丰羽,和木韩井过了一招。
      那一招平平无奇,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震颤。
      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似用尽浑身的仇恨,玹芜的风帽落下,灰白色的发丝被齐齐割去一截,舞在空中如洒洒白雪,木韩井的面具也几近震破,碎片从边边角角处滑落下。
      “这一剑,是为村子里所有死去的百姓报仇的!”木韩井峻冷地看着玹芜。
      我的心一紧,攥紧拳头,那场火……那么木韩井的脸是玹芜伤的?所有死去的人都是因为木韩井的存在而无辜受害?
      后者抬手摸摸脸,薄而深的一道血痕渗透出鲜血,玹芜勾起唇角,刻入骨髓的美艳:“真后悔当时没把你烧死。”他嫣然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木韩井,“不过烧死就不好玩了。”说完抱着丰羽闪步离开,半空中传落指令,“所有人往后撤退。”

      天空瞬又回到透明的白,我悄悄松开拳头,一场激战化于无形。木韩井毫发无伤地往回走来,我收起思绪,扬起一个微笑:“你竟然伤了他。”
      “不算。”木韩井说,“若不是他要护着丰羽,我也伤不到他。”
      “挫下锐气也好。”我抬头,看看耀芒下的紫瀛城墙,“丰羽受伤,今天对方应该不会再出兵了,撤回扎营吧。”

      夜晚,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内灯光渐渐熄灭,我勾描完最后一画,吹熄了中军营的油灯,信步走出帐子,在稍远的远方找了棵枯树靠坐下来。
      漫天的繁星,璀璨如银河。天愈我黑,星空越美。
      我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放下发髻,让头发散开,娴熟地团了个球在右脑袋上,刚整完就见眼前多了个人影,木韩井用有些呵斥的语气责备我:“那么晚怎么还不去睡?”
      “这么晚了你到处晃又所为何事?”我笑眯眯地牵过他的手,木顺势坐到了我身旁。
      “我睡不着。”他很老实。
      我笑笑,倚到他怀里:“这样真好。”
      他说:“如果有酒就更好了。”
      我啧啧嘴:“恩,我突然想念我酿的桂花酒了,现在一定很香醇醉人。”
      “你是指当年在山庄里酿的酒?”
      我点点头,发髻团在我的脑袋和他的下巴之间顶啊顶:“后来我又埋了很多坛在桂花树下,每年都埋,以后我们有得喝了。对了,你还有记得那只大白奶兔吗,就是我们的孩子,现在生了一窝兔宝宝……”
      他垂眼看看我,突然说:“对不起。”

      我一怔,没再说下去,悄悄转眼看他,道道裂缝的黑色面具剥落了几块,露出底下狰狞的发肤,我忽然又想到白天玹芜和木韩井的对话。关于他隐去的五年,我始终没有问原委,我知道问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在木的心里,应该是内疚万分的,多说何益?就像我们现在提以前的快乐,总是会牵扯出后来的伤悲,那些伤疤在心头已经不会痊愈了。
      五年,我等得心力交瘁,桂花酒里埋葬了多少眼泪,可是五年,他丝毫不比我好过。根本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负过谁。
      “不许再说对不起。”我用手指封住他的嘴巴,摘下那破损的面具,将新的面具递给他:“给,带上试试!”
      他犹疑地看了我一眼,撇了个极难看的笑脸,带上面具:“好看吗?”
      “那当然,是我亲手画的面具!”我喜笑颜开地躺进他怀里,这一刻暗暗发誓,不再提起往日的悲伤,更珍惜眼前抓得住的幸福。
      “要我怎么赏你?”木韩井摘下面具,低头轻吻我的唇。
      “两位公子……”轻而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叫出的声音被某人自己噎回。
      有人!!奶奶的!大好时光啊!!两人触电般分开,我扫兴地闪回身坐直,杵在我们前方的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竟满脸通红。我直接无语,我们两人接吻你羞什么羞……忍住,我很镇定地问:“有事么?”

      零这才回过神,忙低头禀道:“前方密探回报,紫瀛正朝我们发起进攻。”
      “什么?”我眼神一紧,玩夜袭?
      我正要起身,木韩井拍拍我的肩:“无寻,你去休息吧,战场上我去指挥,明早你还要统兵打仗的。”我看看他,他自信地点点头,带上面具,随零去了。

      那轮夜袭有木韩井领兵,结果自然无虞。但是我很快发现了,玹芜的战术并非深夜奇袭,而是疲劳战。每天12个时辰,每4个时辰对方的军队必来犯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攻,但肯定按时来打,也不知道奇袭的军队人数是多是少,我们必须时时调遣充足的人手应战。
      这种战术几乎点到了我们的死穴。墨弯、墨焱、直辰……所有的大将都不在军队内,能统兵的只有我和木韩井两个人,我们必须轮流或者必要时一起出战。军士们也一样,虽然后方清隆又聚集了五千散兵来协助,但实在杯水车薪,我只能将军队分成三批,交替着休息。
      倒是对方,自从首次交锋后,受伤的丰羽没再现过身,而军师玹芜每天也只来巡视一番,极少露面。
      如此又挨得两天,都只是小动作,虽累但比较太平。
      不过对于这样正大光明的战术,我却一直有些担心,按照玹芜的个性,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破绽,木韩井只好在一边安慰我太多虑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完全没有错。一天以后,零传来消息:“后方清隆掌管的粮草仓库遭袭被烧,几乎所有人葬身火海。”
      “恭亲王……那么恭亲王呢?!!”我闻之大骇,站也站不稳。
      零低头作答:“公子放心,恭亲王被几个侍卫拼死救出,只是身子不太好,可能稍晚前来会合。”
      我长吁了一口气,手心已是一把汗,幸好清隆没事!我想了想,转身吩咐亲信派人前去接应,万保他安全无虞。
      这才又想起粮草的事,不由捶胸顿足,千算万算,算漏了后方的供给线!我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想了想问:“此处还剩下多少粮草?”
      “仅能支持两天。”零说。
      我痛苦地抿抿嘴:“从今日起,削减所有人的口粮,派人去四周收购粮食以作弥补。”

      又过了三天,战争越发的难熬了。
      休息不够,没有粮食,每个军士的脸上都疲态万分,不断有人饿晕过去又爬起来,我看着不忍,却也无奈。我已经尽可能地派人购买了附近村民的粮草,但哪里足够这3万人的吃食,很多战士已经开始挖野菜、吃树皮草根,他们无怨无悔,让我的心万般难受。
      又是深夜,苍穹繁星璀璨。
      刚刚退下戎装的我精疲力竭地坐在中军营帐稍远处,背后靠着的枯树早被人扒了皮,我的两只眼睛深凹下去,表情有些迟钝,极累却一点也睡不着,这几天我的睡眠都很差,太容易惊醒,人飞速瘦了下去。
      抬头,心事重重地看着漫天星光。算时间,我知道几天内迟早会有一场大战,这一劫我们并不一定能挨得过去,可是,我又不能去催促冷月,给他额外的负担。

      有人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糙面馒头:“听侍卫说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吃一些吧。”
      “我不饿。”我摇摇头,抬眼见是木头,“你怎么在这里?”
      木韩井说:“我布了个简单的阵,过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他坐下来,退了面具,分了一半馒头给我,“吃点吧,你的身子垮了,谁来带领兄弟们打赢这场仗?”
      我沉默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把馒头一点一点往嘴里塞。木韩井伸手抱住我的腰,我靠在他的肩头,抬头抚摸他凹凸不平的脸,他也瘦了,一双明亮的凤眸因为熬夜而充满血丝,我有些心疼地吻了下他的双唇:“天天在一起却不能相见,真是想你。”
      木韩井笑笑:“两情相悦在心,岂在朝朝暮暮。”
      我扭了他一下:“淫贼,怎么会吟诗了?那句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他很无语地看看我,手指簇成一个爆栗快要敲到我头上,见我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地放了下来,他说:“谁说非要引用那句诗词?”
      我抿嘴偷乐,靠在他肩上感觉浑身都放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说:“我觉得大战马上要开始了。”
      木韩井说:“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我眨眨眼睛:“死我也不怕,我是怕这么多的士兵跟着我受苦。”
      木韩井说:“无寻你别想太多了,如果赢了,他们也会跟着你享福的。你会是个好的主子。”
      我说:“如果赢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是么?”
      木韩井点点头:“所以我们要赢。”他看看星空,低头吻了我一下,站起身道,“不早了,我要去前方,你快回营去吧。”
      “恩。”我点点头,放心地放开他的手。

      手指还留有肌肤的温度,眼角带着倦意却有微笑,天微寒心却暖暖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直到坚毅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暗夜里。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很感慨,当年我们都富贵的时候,怎么也走不到一起,可如今,我被赶下了朝堂,他毁了容退出江湖,在苍茫一片的战场上,甚至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我们却能相依相偎。
      两情相悦在心,岂在朝朝暮暮。
      我倒是希望,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里,你能陪我,白头偕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chapter 74 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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