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冰蓝水晶

82、chapter 75 幻影

　　和紫瀛的大战于第二天早上爆发。
　　准确的说，是在我回到营帐两个时辰后就已经爆发，最初是一次规模颇大的夜袭，从三面包抄我方军队，不过由于我方在左右两边都挖掘了深壕，并布置了警示系统，在木韩井的统帅下很快击退了对方。
　　但局势从清晨起就出现了变化，黎明前下了场骤雨，到清晨起了大雾，一片朦胧中，有探子回报，军师玹芜和受伤的丰羽相继出现在城门口，护城桥徐徐放下，紫瀛的禁军源源不断地从城门口出来，不断变化着队形。
　　木韩井听着情况不对，立刻差人叫醒了我。

　　等我穿着戎装赶到队伍之前，木韩井已将队伍前移到离护城河千步之遥的距离。尽管这样，大雾中的城墙上，看得也很不清楚，要不是玹芜那一身浓烈的紫色过于招摇，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至于向来一身葱白的丰羽，我也不指望能找到他。
　　在这种十分诡异的天气里，锣鼓变得沉闷，连大战前的喘息都沉默不已。我刚刚到达，还没来得及听完木韩井的简单介绍，便听见城楼上狂狷的声音伴着笑意传过来：“木韩井，我劝你别再坚持了，就凭借你们区区3万大军，怎敌这固若金汤的城池和紫瀛10万精锐禁军？”
　　我的心一凉，果然这些天来玹芜也在做事，竟然已经探得了我们的底细。我微微一笑，提气朗声道：“可这城池原是本王所拥，一草一木都清楚万分，紫瀛的情况，我比你更清楚。”
　　对方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声音又魅惑了几分：“原来寻王也在啊，大雾中还真是看不清楚呢。”
　　下一刻，那笑声忽然近了，仿佛贴着耳朵响起：“啊，现在才看得真切些。”
　　我眼神一凌，随声音看向正前方，乳白色的雾气中，已有禁军缓缓靠近，中央行走着的人赫然一身紫衣，云纹黑袍若隐若现。我忍不住想要下令出击，被木韩井止住，他指指上方，我回眼看向城墙之上，那里的紫伞紫衣依然隐约可见，并未移动。

　　迷魂计？调虎离山？脑子还未转过来，又听得声音换了方向：“哟，寻王殿下，你觉得应该从哪边攻击比较好呢，左边还是右边？”
　　我手指一僵，左右望去，雾气中仿佛幽灵般盛开两朵曼陀罗花，在正左和正右的壕沟处悄然现身。
　　“上玄阵！”木韩井突然道，“早已消失江湖的阵法，今日居然变成了兵法。”
　　“哈哈哈！不愧是‘风影’木韩井，竟识得此阵，却不知能否破解？”玹芜的笑声令人发毛，忽左忽右，如风潜行，刹那间周围又多了5个紫色飘忽的身影，或幽幽站定，或骑马徐行。
　　我看向木韩井，他低声向我解释：“所谓上玄阵，是一个半包围的阵势，酷似玄月而得名。但上玄阵更讲究阵法，你看到的8个玹芜，分别代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8个门，再加上元位，共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只有一个是生门，但玹芜却可以在任意一个方位出现，若是我们无法一击即中，就会全军覆没。”
　　“可有解法？”我问。
　　木韩井看了我一眼，声音极轻：“雾气散去，即可消阵，别无他法。”
　　雾气……我心中一窒，难怪玹芜迟迟没有进攻，原来他一直在等天气变幻！如果凭借法力，玹芜其实也可制造出“上玄阵”，但偏偏木韩井能克住他施法，因此他只能等待时机，自然万象，木韩井想改亦无力。
　　“我知道了。”我微微笑，即无法，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最好的方法，我提气，振臂一挥：“士兵们，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我们已经苦心智，饿体肤，劳筋骨，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别看着眼前的紫衣人，那只是紫色的幻影，勇敢地挥出你的刀剑，冲破包围圈，我们一起血战到底！！”
　　“寻王！！寻王！！寻王！！寻王！！”现场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仿佛冲破樊笼朝天而去！！

　　大战开始！
　　木韩井下令，将三万军队分成八组力量，以中心点为后方原位，呈半圆形发散分头抗击。这也是按照玹芜的布局做出的响应调整：他能在八个位置任意出现，说明他必能调动以这八个位置为中心的周围力量，这些地方也正是最需要兵力的地方。
　　雾气，杀气，戾气。血液沸腾。蠢蠢欲动。
　　战鼓中，忽然一道白色的长绫自左侧第三位出现，紫衣人骑在马匹上，长绫出手就瞬时击毙了前排几十个将士。
　　我没动，木韩井也没动。只要他在任意一个位置出现，那么其他七个位置必然较弱。同一时间，身后七路人马嘶吼着冲上去和月牙形的军队发生激战，而玹芜可能所在的方位则由后来的替补者迅速弥补空缺。
　　冲上去的人最终被弹了回来，我清点了一下，损伤近三千人，而对方伤了近万人，靠几员大将才稳定了局势。

　　一阵浓雾飘过，百步之外如隔重山，城楼上玹芜幽幽的笑声似靡靡之音：“呵呵，策略真不错，差点被冲破阵呢。”声音忽远忽近，数度转移，像是无处不在幽魂，“声音在哪里，人真的就在那里，你确定这样简单吗？”
　　那最后的落点是在最右侧的山丘上，静立的男子紫衣云炮飞动，刹那间，从八个位置统统飞出白色长绫，似长蛇般狂舞向前排的士兵。
　　我没动，木韩井却已经拔剑而起，刷刷刷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风墙，风墙那边，狂风乱作，风墙这边，风静云止。
　　这里的雾气忽然淡薄了些。那一刹那，我看见了队伍正中央的丰羽，他微微转头，身前已站着一个妖娆的紫衣男子，他离得我很近，剧烈的风吹动着宽大的风帽，风帽底下的人紧盯着我，深紫色的瞳仁眯了起来。他忽然笑起来，是刻入骨髓的深刻，一转眼，手已穿越风墙，扼向我的脖子而来。
　　“无寻！！”木韩井猛喝，那动作只是在迅雷之间，却教人做不出抉择。若是木韩井出手救我，风墙必破，则数千壮士将牺牲在白绫之下，更重要的是会军心动摇，失望于我之苟且。若是不救我，我命丧黄泉，君主亡又何来士兵安身立命？

　　危急之间，我想也未想，侧身从马上飞出，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玹芜伸过来的手臂砍去！我很清楚，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玹芜能杀了我，也势必要用一条胳膊来陪葬。
　　那一刹那我很胆大，银白色的盔甲在白芒中像是吸取了神的力量，但是那一刀却始终没有砍到，玹芜妖娆修长的手指在触到我的一瞬间化为幻影，站在我身前人像消失了，只留下一条被我斩断的白绫，飘飘荡荡落下。
　　可是我知道玹芜曾存在过，大刀挥下的时候，我分明感到有大手攥紧了我的手臂，整个人几乎无法动弹，左臂的银白色盔甲瞬时被捏碎——玹芜是在此后离开的，白绫卷过我的手臂，如利剑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整个左手臂盔甲尽碎，鲜血淋漓。
　　我落回马上，捂住受伤的左臂，大口地喘着气。如果再慢一拍，也许已成为白骨。
　　风云突变，四面八方的白绫力道遁去，风墙消失，没了阻挡，双方的士兵瞬间爆发了一场大战。木韩井回到我身边：“你的手臂受伤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心的神色。
　　我淡淡一笑，不想让他担心：“小伤而已。”
　　“这还小伤？”他呵斥我，弯身扯下一条黑布，迅速替我包扎了下伤口，“左手别动了。”

　　我“哦”了一声，静静地看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我们的战士个个勇猛，以一敌二，表面上看起来对方伤亡惨重，但是时局却对我们不利，我蹙了蹙眉，对方的军队始终有源源不断的后方补充，但是我们的军队已经有后发无力之势，若是这场仗这么打下去，迟早会被全数歼灭。
　　可是如今亦是两难，倘若收缩防线，玹芜军队呈半包围状态，最后就会慢慢吞噬我们，倘若全力进攻，殊死一搏，可能会赢，也可能死得更快。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当口，局势又发生了突转，右前方二位的队伍竟然冲破了对方防线，冲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旁边的木韩井大叫一声：“有诈！！快回来！！”
　　话还没说完，被冲破的防线已迅速呈合拢状态，像是食人花幽幽吐出了信子，被围拢在内的士兵有将近两千人，眼看着口子要合上，木韩井飞身而起冲了上去，一剑弹开了数十名士兵。缺口刚刚打开，八道白绫从四面八方飞来，将木韩井团团裹在里面。那蚕茧渐渐变红，我知道玹芜正在催动内力对付木韩井，不由大叫：“小心！”

　　这头在担心木韩井，那头的包围圈又开始合拢，我情知不妙，立刻拨了千人策马救援，刚冲了没几步，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灰白色的长袍布衫，左臂还缠着绷带，丰羽挺立马上，鸽子灰的眼睛始终淡淡的带着杀意：“寻王，我劝你还是不要上前了。”
　　我笑，眯起眼睛：“丰羽，你是知道我性格的，多说无益。”
　　“得罪了。”丰羽长剑出鞘，飞身朝我刺来，我亦腾起身子，毫不犹豫抽出腰中软剑相博，几轮下来已经险象环生，我很清楚丰羽的武功绝对在我之上，否则当年也不会相中他作为贴身护卫，加上我的武功路数丰羽十分熟悉，这对我极为不利，但别无选择。
　　“寻王用自己的性命换两千士兵的命，值得么？”丰羽冷声道，一剑刺向我胸口。
　　果然曾经是我的手下，一眼看穿我的意图，我奋力挡开他的剑，狂傲地大笑：“我答应过他们同生共死，他们为我搏命，我哪有不为他们搏命之理。”
　　身前，两千士兵已经冲破包围，终于归来，我又挺了两回合，丰羽一剑砍在我的左臂上，入骨一分才被我招架住，保住了臂膀没被砍断，但是整个浅蓝的袖子上顿时鲜血如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