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冰蓝水晶

72、chapter 65 盟主

　　第二天一早，辞了冷月，我快马往苍葭谷赶去，昨天一夜失眠，一个早上人都昏昏沉沉的，也没有易容，只戴上了斗篷遮面，幸好江湖各派都在往同一个目的地赶，山道上各种奇形怪状的人都有，也没人会注意我。
　　依约在入谷处和柳星落、直辰碰头，结伴同行，两人都是黑髦裹身，非常低调，擦身而过时，柳星落抬起星眸，提醒似地看了我一眼：“你确定要这么做么？很可能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骑马跟了上去：“我想赌一把。”要夺回大司王朝，光靠清隆的那一支队伍是没用的，我必须借助江湖的力量，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直辰点点头，不动声色：“从现在开始，别离开我们身边。”

　　入得谷内，才发现这里人山人海，虽说是“武盟”选主，更像是江湖各派大聚会，场上还没有打起来，场外已经有几处开始群殴，搞得火药味十足。再往里走一点却空了许多，彩旗飘飘，绿荫遍野，可一脚踩上去整个人就会往下陷，应该是半沼泽地，能进入绿荫的人都颇有几分武艺，呵呵，谁选的位置，天然屏蔽区域。
　　再中心位置，是一块澄净的水泊，如镜面一般，反射着天空的蓝。这水泊我有所耳闻，名叫“生命之泊”，因为含盐量极高，人不会淹死，却很难站稳，的确是个比武的好地方。
　　我们在较高的一处观赏位付钱落座。现如今的武盟势力分别为苍松派、白鲸派、赤焰门、青桐派以及紫竹派，除了苍松派之外，其余都是新生力量，这几大门派有不少人都在绿荫地散散站着，五大门派的盟主都在对面的交椅上坐着，说实话，我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不认识也不打紧，因为“武盟”刚刚开场，5个分盟主就被干掉3个，窝里斗、暗箭伤人、车轮战……什么都来，分盟主换了一拨又一拨，我皱皱眉头，呃……我记得武盟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乱？看来看去，也只有苍松派的掌门欧阳声非常□□，没人去动他。
　　我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绫衣的踪影，可惜没有找到，想想也是，如此大美人，一出场就会引起混乱，绝不会轻易现身。
　　这么一走神间，场上的几位得胜者慢慢稳定了下来，很少再有人上去挑战，几个新的盟主候选人喜滋滋地站在交椅前，这下我记清楚了，五人分别是苍松派、白眉派、赤峰派、青麓派以及紫云派，白眉派重新拿到分盟主的位置让人始料不及，新任掌门十分年轻而且武功极高，这让我瞬时想起了当年的林天华。
　　“诸位，还有何派掌门愿意上来挑战？”苍松派一男子朗声道，“如果没有再挑战者，此届的武盟盟主将在这五位分盟主之间产生……”
　　“慢着！”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那男子的说话。

　　下一刻，我身边的位置已空，柳星落一腾身间，黑色的大髦退下，人已翩翩然落在“生命之泊”上，双足点水，不漾起一丝水纹。
　　绛红的衣裳似火，冰洁高傲的肌颜，澄净的水泊拉出修长曼妙的身姿，她落下的一刹那，所有人瞬时屏住了呼吸。
　　“请……请问姑娘是……是何门派？”主持者第一个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问。
　　柳星落扬起脸，轻笑：“赤云派前任掌门，柳星落。”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张大了口。
　　紧接着，整个谷底刹那沸腾起来，“她不是死了吗？”“太美了！！”“她竟然活着！”诧异声此起彼伏，间杂着几声高音尖叫，一群女子往草坪上奔过去，不用看也知道是赤云派的弟子。
　　柳星落冷眼环顾四周，声线清泠地穿过所有的嘈杂：“我想挑战赤峰派掌门。”
　　此言一出，人群又即刻静下来。赤峰派掌门吞了记口水，飞至水泊，拔剑摆好架势：“请！”话刚说完，柳星落已经欺身，长剑抵在那掌门脖颈，动作干净利落，快得惊人。
　　“承让了。”柳星落微微一笑，刹那间整个谷内再次沸腾，雀跃声四起。
　　我不动声色碰碰旁边的胳膊：“喂，你要看紧一些啊。”直辰没答话，我黑眸流转，他回瞪了我一眼，一张脸却充满着喜气，笑得甜蜜。

　　那主持者拼命示意所有人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如果各位没有异议，那么所有的分盟主就确定下来了，接下来进入盟主选举，五位分盟主之间比武决出当届的盟主，首先……”
　　“慢着。”忽然对面有人开口，那声音很轻，沙哑而冷漠。下一秒，一个白衣男子飘飘然落在水面上，指着柳星落不眨一眼，“我想挑战柳掌门。”
　　我一愣，挑战者正是刚刚得到分盟主之位的白眉派掌门林之森，相比当年的林天华，这个人差不多年龄，却要冷峻得多，寒眸生冷，而且声音听着很不舒服，主持者已经躲到草坪上去了
　　“请。”柳星落微笑着做了个手势，那男子也不谦让，长剑出鞘飞动而出，直指柳星落。
　　三招一过，我的神色就严肃起来，微微俯身细看。那男子虽然年轻，但是武功绝不在柳星落之下，而且招招致命，我看着暗捏一把汗，白眉派何时有那么厉害的角色？而且，我总觉得这种感觉非常不正常，像是我当年似曾见过的什么力量。

　　因为是盟主之争，现场的气氛已经白热化，每个人都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争斗，似乎这就是最后的决斗。我瞥了眼直辰，他也紧绷着身子，一把剑握在手中，未曾料到这样的局面。
　　澄清的生命之泊，两个顶尖高手交锋，白衣凌厉，红衣胜火，如镜面般的水光反射着眼花缭乱的招式，光影闪烁，水花飞舞，快得让人跟不上。
　　“中！”突然柳星落冷喝一声，翻身鱼跃，一脚踢中对方胸口，那人从半空中一头栽入水中，吐出一口血。
　　“好！”身边的直辰同时拽了下我的胳膊，把我拉得死痛，“这可是我的绝招，对方半身估计都动不了了……”
　　话还没说完，林之森突然从水面上直冲而起，执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柳星落刺去，仿佛一点伤也没有，嘶哑着声音大叫：“没人赢得了我！”
　　柳星落刚刚落地，根本没想到有此变故，看着冲过来的剑一时竟呆在原地，毫无招架之力。

　　“不好！”我大惊，千钧一发间指尖两枚铜板激射出去，人瞬时飞闪出去，落在水泊之上，一手推开柳星落，一手将手中的药丸拍入林之森的嘴巴里。
　　林之森双眼瞪着我，慢慢地，慢慢地，仰身倒下去，断了呼吸。
　　微红的涟漪一层层漾开，周围的彩旗呼啦啦吹拂，黑色的斗篷落下，浅蓝色的袍子在风中翻飞，伴着粗重的呼吸惊魂未定。
　　林之森沉下去，很快又浮起来，主持者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探鼻息，跌退两步失色：“他……他死了！”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这个人是谁？”“他怎么杀的人？”询问声不绝于耳。
　　我的呼吸渐平，仰头长吁一口气，平静地看向同样措然的柳星落，还好赶得及……那一剑下去可是会要了命的。
　　“是你……紫辰公子……”一个极微弱的声音在吵嚷中响起，飘摇着明明灭灭的声线，却有着颠倒众生的妖娆感。

　　我的眼神猛地一震，转身往后看——果然他出现了，千袖公子绫衣。
　　自踏入生命之泊的一刻起，全场再次瞬时窒息，那是万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人，天下四大公子之一，业已隐退多年的千袖公子绫衣。他一身淡黄色的薄衣，褪去了浓艳妆容，减三分妖娆，增七分柔弱。
　　绫衣一上来就扑倒在林之森的身旁，眼泪哗哗流下，然后仰起头用尽力气指向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紫辰公子，不，尊敬的寻王殿下，你太狠心了！五年前，你派人杀光了‘武盟’所有的掌门，杀了林天华，还不够吗？现在你又要大开杀戒？”他的声音不大，也没用内力，但是伴着谷内的回声，像幽灵一般可怕。
　　苍葭谷中一阵死寂，然后爆发出怒吼。
　　“原来他就是寻王！”
　　“原来他就是剿灭‘武盟’的元凶！！可恶的朝廷鹰爪，怎么还有脸活着！！”
　　“是你杀了我爹爹欧阳蕤，苍松派的兄弟们，上！为爹爹报仇！为门派雪恨！！”
　　我暗叫不好，估计绫衣已经收到消息有所准备，反咬一口，陷我于被动局面。加上江湖和朝廷本来就势如水火，现在所有人都喷火似地往我这里冲来，幸好绿荫地是半沼泽地，生命之泊更难以驾驭，有能力冲上来的人不多，被我挡下了几个，直辰很快赶到，在生命之泊上布了简单结界，阻挡了更多人的攻入。
　　但生命之泊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的分盟主都已进入，联合朝我展开攻势，而且欧阳声竟是欧阳蕤的儿子！

　　“大家住手！”柳星落冷喝一声，挡在我面前，“寻王根本不是当年毁灭‘武盟’的人，我可以作证！”
　　“作证？”绫衣泪眼婆娑，哭得像个泪人，哽咽中带着嘲笑，“柳掌门，你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么？你们显然是一路的，说不定当年的围剿你也有份，枉我家天华对你那么信任……”
　　“你！”柳星落气急，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我轻轻推开她，走到中央，不卑不亢：“林之森的武功绝伦，大家想知道我是如何在一招之内杀了他的吗？”
　　静静一问把所有的怒气暂时降低，水泊内外的江湖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微微一笑：“这很简单，因为林之森根本就是个死人。”
　　“怎么可能？！！”欧阳声大吼，长剑直抵在我咽喉，被直辰隔开。
　　我一动未动，仿佛什么事都不曾惊扰，继续道：“没错，他是个死人，或者叫做尸人。西域一直有一种秘术，叫做‘活尸木偶’，简而言之，就是可被人操控的傀儡，这种‘活尸木偶’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心脏。”金丝软剑在手，我一剑剖开林之森的胸膛，淋漓的鲜血流尽，露出一个空荡荡的胸腔。

　　“啊！真的没心脏！”人群里再次发出惊呼，欧阳声和几个掌门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绫衣微微变色，我暗松一口气。说实在的，嘶哑的声音，踢中胸口却没有事……我也是突然想到了“活尸木偶”的可能性，贸然下了赌注，将临走前柏藤给我药丸逼入林之森体内。
　　我平静地望着四周：“江湖上目前会使用这种邪魅功夫的门派，叫做‘翼’组织。”纤长的手指指向绫衣，“而千袖公子绫衣，就是‘翼’组织中的秋总司，‘活尸木偶’的操控者。”
　　浅兰的衣裳轻风飞扬，水泊上的影子幽幽如梦，我说：“5年前，我聚集了‘武盟’商议大事，最后关头却被‘翼’组织擒获，在此期间，‘翼’借我之名，杀害了所有‘武盟’掌门。”
　　众人瞠然。绫衣的眼泪犹自挂在眼角，反驳道：“寻王，你没有证据，怎么可以随便污蔑我？”
　　我一愣，我知道我并没有证据，我所能做的只是将真相和盘托出，博弈输赢。
　　绫衣往前走了一步，浅黄色的薄衣，人如弱柳扶风，目生憎恨：“紫辰公子，你太过分了！我为天华守灵三年，林天华是我夫君，我为何要杀了他？你如何证明我是杀害‘武盟’的元凶？”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我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