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冰蓝水晶

69、chapter 62 营救

　　两边的野草一阵腾动，忽然间，四面八方窜出十几个黄衣人，把我团团围住：“站住，你是什么人？！”
　　我抬眼，打量了对方一圈，衣衫底下寒剑刚动，转念又即刻收了回去。我身影一晃，飞身腾出包围圈，往马背上跳去。
　　“抓住他！他是奸细！”有人大喊，所有人冲上来，一股白烟冒起，接着脑后一声闷响，我还没来得及骂人就直接被击晕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被五花大绑不得动弹，我的头上被罩着个麻袋，几个人拖着我一路走到一个似乎是大堂的地方，一人一脚踢在我小腿上，逼着我跪倒在地上，粗粒的泥地磨得生疼。
　　“启禀大人，我们在护城河边抓住这个人，可能是对方的奸细，就带回来了！”身边的一个人开口。
　　“摘掉他的面罩。”大堂内另一人幽幽开口，那人坐在我正前方的位置，声音干净而成熟。
　　我微微一颤。头上的麻袋随即被粗鲁地揭开，黑暗如蝙蝠散开，一道刺眼的光芒照落。我抬起头，正前方的人一身樱草黄长衫，腰间系一块翡翠玉，笼在光芒下的脸庞清俊非凡，如上天雕刻的瑰宝。我双唇颤抖，一行眼泪滚落下来，喃喃道：“清隆哥哥……”
　　司清隆浑身一震，如弹簧般忽然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叫我什么？你是……”

　　我看着他，慢慢地，安静地，伸手抹去脸上的易容，黄蜡蜡的皮肤下，一张精致而白皙的瓜子脸、烟柳眉、丹凤眼，逐渐完整呈现，我轻轻勾起一个笑容，那是美好而喜悦的笑容：“清隆哥哥，我是无寻啊。”
　　现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我口中所称的无寻，正是上一代大司王朝已逝的王。
　　“无寻……”清隆张大了口，下一刻，飞快地冲过来抱住我。他的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箍住我，似是生怕我再次离去，“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你还活着还好了！！”
　　我的脑袋搁在清隆的肩膀上，淌着眼泪，两个人抱在一起，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团聚。
　　经历过皇宫那一场事变，我们都以为见不到对方，天各一方，重逢不易。刚才在护城河边，我见周围的人都身着黄衣，猜想是清隆这里的士兵，所以赌了一把，将计就计，没想到真的赌赢了……这一天，我等了那么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轻声说。
　　“是的，你担心死我了！”清隆也有些哽咽，他想起什么，迅速将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扶着我起身，“来，赶快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别转头吩咐道，“来人，快些差人找墨焱将军来此。”
　　“是。”有人领命而去。
　　我刚站起来，满屋的军士全部跪了下去，齐声高呼：“属下参见寻王，寻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阳光洒在质朴的大堂正央，灰色剥落的石柱仿佛一瞬间有了生机。我站在缕缕金黄的光芒中，白色衣衫，玄色腰束，琥珀绿的翡翠坠子微微发亮，我看着所有人，静静说：“大家都起来，我已不是王了，不必这么称呼，以后都叫我无寻就好。”
　　“是，寻王。”大家异口同声道，纷纷站起来。清隆看着我，眸子里带着喜悦之情，“寻儿你真的长大了，这些年有没有受苦？看你都瘦了。”
　　我摇摇头：“没有受苦，寻儿一切平安。”我的目光落在清隆的手上，这才发现他的左手看着非常不自然，只有3个手指，我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撩开他的衣袖，他的左臂被削去一块，露出一道极丑陋的伤疤，像是动过手术的痕迹：“清隆哥哥，你的手……”
　　“已经没事了。”清隆缩回了手，樱草黄的衣袖遮住了所有伤疤，他的笑容明净没有阴霾，不经意岔开了话题：“对了，寻儿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实话回答：“我听说苍州发生了战乱，有人在战场上看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清隆微微颔首。
　　我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我以为清隆哥哥只是掌管天下经济命脉，想不到行军打仗也如此了得，竟然将丰羽的精锐部队打得落花流水。”
　　清隆怔得一怔，却收了笑容，脸色渐渐凝重，他看着我，神色忧伤：“不，我没有赢，而且我们丢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顿了一下，“翡玉公子柏藤被对方捉走了。”

　　“柏藤？”我失声，怎么也没想到是他！自从五年前大家不欢而散，就连冷墨楼也再找不到柏藤的踪迹，没想到他竟然在清隆的军营里。我问：“他怎么会被捉走的？”
　　“事情是这样的。”清隆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慢慢叙述：“两天前，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对方军队的主将丰羽突然间离开了苍栗城，于是我决定向苍栗城发起进攻，大败对方。不料，城门刚刚攻破，对方竟不顾老百姓的生死，放火烧城。我们的军队无法前行，眼见大批民众受伤，柏藤公子便率一队人马为百姓疗伤，其他人先行回营。不料到了晚上，跟在柏藤身边的人满身是伤地回来报告说，柏藤被捉走了，至今身死未卜。”
　　我听着事情经过，心一阵抽紧，想了想道：“柏藤虽然没有武功，但常人也奈何不了他，对方军队里还有什么厉害人物？”
　　清隆摇摇头：“我想，应该是丰羽去而复返，我们中了计。”
　　我转过头，他的眼神带着深深的自责，遥遥望着远方，我轻拍他的手：“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清隆转头看我，笑笑，低头喝了口茶。我想了想，又问：“丰羽的军队如今驻扎在哪里？”
　　清隆说：“城后十里的平原上。”
　　我垂下眼，看着案桌上的沙盘，正想着什么，身后一阵脚步声，我转过身子，就见老将军墨焱一身戎甲大步走进来，脸上满是惊喜：“老臣墨焱拜见寻王！”他跪下朝我磕头。
　　我大惊，快步上前扶起他：“墨焱将军快快请起！无寻受不起。”
　　墨焱看着我，钢盔下花白的长髯饱经沧桑，刻满皱纹的脸上含着泪：“寻王，老臣看见您真是太好了！这回大司王朝有救了！”他双手拽着我衣衫，有些期待地看看周围。

　　我的心登时被刺了一下，我知道他在找谁，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墨弯他……我……”我别开视线，眼中嘱着泪，那一句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面前的人晃了一晃，却坚强地站住，他只是说：“身为人臣，为君王万死不辞。寻王不必难过。”我转回视线，墨焱又朝我作了个揖：“容臣先行告退。”说着，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来人，扶墨将军回房休息。”清隆赶紧吩咐，立刻有军士上前搀扶老将军回去。
　　阳光不知何时收回了光芒，大堂暗下一片，斑驳的阴影打在墨焱的背影上，寂静一片。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那天，墨弯离去时黯淡的背影。
　　一阵难受袭来，我仰起头，闭上眼，努力收回悲伤。然后，我安静地转过身，深深望了眼清隆，他站在不远处，也对望着我，双眸里，是无言的沉默。

　　接连几日，两边依然战争不断，清隆要坐镇前方，我则不便露面，只能暂住在军队盘踞的村庄里。
　　尽管清闲，但柏藤的事始终让我忧心忡忡，他没有武功，自卫尚可，被擒后肯定无法抵抗严刑拷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是木韩井最好的朋友，又救过我的命，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木头。
　　思前想后，我决定冒一次险。
　　深夜，换上夜行衣，悄悄离开村庄，穿过废墟般的苍栗城，在离对方军营一里处停了下来，遥遥看着前方灯火通透的军帐。
　　“大家都出来吧。”突然，我低声道。
　　古树后，巨石后，十几个夜行者慢慢现身，走过来施礼：“公子。”我转过身，最前方站着的是零。
　　我发誓，如非必要我绝对不想让零插手帮忙这事。但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我把要来救柏藤的事告诉清隆哥哥，他死也不会允许我冒险。而唯一可以求助的墨焱将军，还在痛失长孙的悲痛中，也得作罢。再退一步说，这军中已没任何武功高于我的人，也找不到人可以协助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零。
　　所以飞鸽传书给冷月告知柏藤行踪的时候，我还是伸手要了零。另外，冷月还附送了一个好消息：丰羽的确不在军营之内。
　　“公子要我们如何配合？”零先开口。
　　我仰起头，感觉夜风的方向，慢慢吐出两个字：“放火。”

　　冷墨楼的人动作迅速，一炷香之后，面前的军营着火，因着北风，火往后吹，瞬时蔓延至后面的军营，连营得极快。
　　“着火啦！救火啊！！”军营里，油灯一盏盏亮起来，军士们飞快地冲出营帐，搬水救火，一片折腾。
　　我立在不远处的土丘上，黑暗中静静看着面前冲天的火光。过得片刻，用黑布蒙起半张脸，身影一闪，往军营里掠去。
　　突然的大火，所有人冲出来的一瞬间，军营的分布已了若指掌，除了中央5个营帐里人进人出，显然是指挥之地外，另外只有靠北三个营帐里，没有人冲出，只有人冲入。这意味着，那里一定是关押柏藤的地方。我很庆幸，军队只扎营而没有躲在什么山洞里，那样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果然，我的猜测没错，冲入那三个军营，杀了十几个士兵，立刻就看见了被绑在木桩上的柏藤。
　　一喜，接着心马上一沉。他整个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黑发如枯萎的野草般垂着，纤弱的身体上满是鲜血，人经已昏迷过去。

　　“柏藤！”我抢步上去，挥刀砍断了捆绑的绳索，将他搂在怀里。“柏藤，柏藤！”我低声唤他，可他丝毫没有反应，我急忙伸手探他的鼻息，总算还有一点气息，我稍微放心一些，从腰间掏出一颗“三生丸”塞入他口，虽然对没有武功的人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来人哪！有人劫囚啊！”
　　“来人哪！！有人劫囚！！”极短的时间内，帐外一阵狂喊。
　　不好！我心知不妙，这次救柏藤，我们几乎是单枪匹马，重点就是个“快”字，稍有延误，性命不保。转瞬间，帐内又冲进来几个人，我大刀挥过去，却是零和另外几个黑衣人前来汇合，立刻收手。
　　“公子，我们掩护你走。”零说。
　　不，来不及了！我看着外面的火光，那一嗓子真不是盖的！情急之下，我果断将人背上身，“好，你们掩护我，务必冲出去！”
　　零愣了一下，点点头：“明白。”

　　帐外一片混乱，火光冲天，大批士兵正提着剑往这里赶，好在大部分的人都去救火了，顾不及这里。我身上背着人，不方便杀人，所有的突围工作都由冷墨楼的人完成，好在零他们的身手都非常不错，很快杀出一条血路，我展开轻功跳出了包围圈。
　　离开军营的属地，总算松了口气，身上的人死重，我往肩上挪了点，看看周围，已没有任何一个冷墨楼的人跟在身边，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另外一边怎么样了。
　　远处，火光在烟雾中翻腾，身后似乎还有大批追兵紧追不舍，不过还隔着些距离，我加紧脚步往前跑，以自己的武功，对付后面几个追兵还是绰绰有余的。“撑着点。”我对自己说。
　　黑色的山丘，深褐的沙地，稀疏的古树，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色泽，我蒙着脸，飞快地穿过嶙峋巨石，从苍栗城北门进入，往南门跑。
　　满天的云翳遮住了月光，化作废墟的苍栗城黑得可怕，倒塌的房屋散落无数瓦砾，大街上烧焦的尸体还躺在原地，鬼火般散着荧荧绿光。
　　跑着跑着，忽然一阵妖风吹过，我感觉有人站在身后。
　　“无寻，没想到你还活着。”一个邪魅的声音突然响起。

作者有话说

　　修改个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