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冰蓝水晶

67、chapter 60 信任

　　我眨眨眼，绕着寺庙内部走了一圈，正诧异着，忽然脑后生风，一柄薄剑从后面破风刺来！
　　“我要杀了你！”一个撕裂着极度愤怒的声音从地狱而来，带着毁灭的力道扑向我。
　　“谁？”我措手不及，腰间的金丝软剑仅仅来得及挡住剑锋，整个人还是被巨大的内力震得翻滚在地，吃了满身灰。我转过头去，整个寺庙尘土飞扬，呛得人窒息，什么也看不见。刚刚那声音……我很快就分辨了出来，“柳星落。”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柳星落嘶声力竭地大吼一声，从正前方一剑刺过来，我翻了两个身，已靠在墙角，退无可退，索性把心一横：“要杀便杀吧！我5年前就应该死了。”
　　话没说完，一个身影迅速将我从墙边闪身拉开，又飞快地按住柳星落的剑，又急又快：“星落，别这样！”

　　漫天的灰尘终于慢慢落下，褪去蒙尘的双眼，显露出清晰的世界。
　　寺庙中央，闪光的剑尖，只离开我不到一指的距离。剑的另一端，柳星落愤怒的双眸盯着我，而直辰着一袭灰色布衣，正拼命地阻止着她。
　　“直辰！”一看见直辰，我的心就松了下来，感觉异常亲切，起身就抱他，“直辰，终于找到你了！”
　　可直辰的表情却硬邦邦的，他躲开了我，带着敌意地看着我，“紫辰公子，你来做什么？”
　　我一愣，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这样的敌意……我抿抿嘴，平静地说明来意：“我是特地来找你们的。”
　　“你还想再杀死我一次吗？你这个畜生！”柳星落尖叫一声，再次向我刺来。
　　我站在她面前，安静地不带一丝恐惧，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眨：“你要杀我，我不会回避，我只是要一个答案。你想要杀我很容易，一定有机会的。”我知道我总要面对过去所有的问题，我们之间，似乎横亘着太多的误会。

　　那剑在我面前摇晃不已，柳星落恨恨地看着我，最后放下了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她警惕地问，不龇牙咧嘴的时候，她依然高傲得如一位冰雪美人。
　　我说：“冷墨楼的人带我来的。那个人叫零，在外面。”
　　柳星落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我想知道，五年前的武盟，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直辰怎么会在一起的？”我说的言简意赅。当初那些事，我全都是从玹芜的口中得到消息，事后所有人几近灭口，我无法知道真相。
　　话音刚落，柳星落又开始目露凶光，她的剑架在我脖子上，冷冷笑着：“紫辰公子，五年前的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是你以‘紫辰公子’的名义让我们前往烟波楼一聚，说是有要事商议，当时其他掌门还不肯去，都是我和林天华替你做保证，他们才来的。没想到……君王出现在那里，调派了无数官兵在堂中围剿我们，格杀勿论，除了我，所有那天在场的人都死了……林天华也死了……无一生还……”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颤抖，带着深深的悲伤，“要不是那天直辰救了我，我恐怕也惨遭你毒手！”
　　我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武盟”的事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句话，而经历它的人，如一场噩梦。

　　直辰轻拍柳星落的肩膀，悄悄挪开她已经渗入我肌肤的剑刃，鲜血顺着我的脖颈往下流淌。直辰接口叙述：“五年前，你无故消失以后，庄主发了疯一样的找你。我陪着他在你们约定的地方等你，一直不见你来。后来庄主听到消息，说你以紫辰公子的名义约了所有江湖大门派的掌门聚会，就派我来试一试找你。没想到，等我赶到的时候，正碰到烟波楼一场大屠杀，几个领头的官兵武功都异常厉害，我只救下了她……”
　　他看着柳星落，轻轻牵起她的手：“她当时身受重伤，晕迷了近两个月，后来她告诉我你是主谋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但是很快，江湖上传来庄主的死讯，而我再也联系不到木樨山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庄主的武功天下已无人能出其右，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坠崖身亡！”他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握紧，“而这一切的关键，只有你。不是么？回想过去，紫辰公子，你本身是一个谜，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们你的身份，你的身边有绝世高手，有千金难寻的‘三生丸’，要杀了庄主，是有可能的！”
　　提到木韩井，他越来越激动，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衣衫，整个人早已不是当初活泼的他，而蒙上了冷酷的外衣，双眼尖锐如刺：“无寻，你究竟是谁？你知不知道，庄主在让我出发来找你之时，就已经提出要离开木樨山庄，连庄主的位置也不要了，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无寻，你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让他白白送命！！你究竟是谁？！”

　　我的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完全无法思考。
　　木韩井他……他辞去了庄主一职……为了我！我没有想到当初的事情竟藏着那么多曲折，双眸震颤不已，原来他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却从来不知道！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一天，他站在山的另一边，隔着海对我说：“我带你走”……
　　呵呵……我怎么可能杀他……我爱他都来不及……我怎么忍心让他送命……
　　睫毛低垂，一行泪水从眼角划落。
　　“说话啊你！”柳星落的剑刃再次抵了上来，划破了我的肌肤。
　　我脖间一痛，思绪绕了回来，逼自己暂时不去想他的事。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我平静地抹去泪水，抬眼面对他们。
　　“我没有杀任何人。”我说，“我当时没告诉你们身份是因为，我的名字叫司无寻，是大司王朝第四任的王——寻王。”

　　“寻王……怎么可能？”柳星落猛地睁大了眼睛，“我那天亲眼见过寻王……而且，大司的上一任寻王……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摇摇头：“我没有死，我只是被抓住了。”
　　直辰惊得目瞪口呆，跌坐到蒲团上，扑簌簌腾起一阵灰。
　　我对柳星落说：“杀你们的官兵是‘翼’组织的人，我就是被他们抓走的。当年，我以紫辰公子的名义找所有掌门聚会，原本是想公开自己的身份，寻求‘武盟’对朝廷的支持。没想到半路生出枝节，我被囚禁了半年多，而‘翼’则在这段时间破坏江湖，并摧毁了朝廷。”厘清了思路，我一一回应。
　　“不，我不相信你。”柳星落冷冷道，刚离开的剑又逼近了一分，“这只是你编的故事，‘翼’与整个江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我直视着他：“我不知道。”玹芜当时派人突击“武盟”的原因疯狂至极，为了伤害我么？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剑抵在我的胸口，我上前一步，沾了灰的白色长袍吹起点点尘土，在阳光里沉浮，“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你不信，我的命在你手中。”
　　“好，那我先杀了你！”柳星落水眸一寒，挥剑刺向我。
　　一只手轻轻牵住了柳星落的袖角，直辰突然开口道：“星落，别伤害他。我相信他说的话。”

　　我一滞，低头去看直辰，他坐在蒲团上，目光闪烁不定，仿佛仍然盘旋在刚才的震惊之中。
　　“你相信他？”柳星落比我更加惊讶，转过头质问他，犹豫不定地放下了剑。
　　“恩，他没有骗人。”直辰垂下眼，很快，他从蒲团上站起来，双眸中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他走过来，看着我说：“无寻公子……哦……寻王，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我露出一丝苦笑：“你只是不知情。”
　　直辰说：“你能告诉我，木庄主是如何坠崖的么？”
　　我点点头，一五一十地把后来发生的事简单描述给他。记忆曾无数遍在脑海中翻滚，我尽量挑着最平实的语句，小心不去触碰感情，可心，还是隐隐生疼。他在空中翻滚着的微笑的脸，越来越清晰浮现在我的眼前，如影随形。
　　直辰静静地听完我的叙述，流着泪走到寺庙门口，朝着南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柳星落冰冷的表情也充满悲伤，她曾经也是疯狂地爱过木韩井的，如今，她只是沉默地走过去，俯下身陪着直辰。
　　我始终背对着他们，一袭白衣孑然，扬着脸，压抑满腔伤悲。
　　落败的寺庙，金灿灿的佛像黯然失色，漫天的尘埃空中飞舞，像是一场萦绕不停的梦。
　　当年震动天下的绝世剑客，当年意气风发的蹁跹公子，在江湖与庙堂的最高处，相逢一笑，携手与共。
　　又曾可知，弹指间，“剑圣”风影魂断绝壁，而我，失了江山，沦落异乡。
　　昨日彼端，今时此景，犹记笑靥，花去人散。

　　我闭着眼站了一会儿，睁开眼，却见柳星落已站在我面前。我微一怔，这女子武功的确了得，那么安静的环境里居然都听不出她的脚步声。柳星落端着容颜道：“寻王，你特地来找我们，除了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想必还另有目的吧。”
　　我双眸一闪，看着她冷静的双眸，暗暗佩服她的聪颖，不愧是闻名江湖的一代掌门，看人看事，入木三分。我点点头，也不多加隐瞒：“是的，我想重新聚拢‘武盟’。”
　　柳星落张了张口，似乎没料到是这件事，随即自嘲着笑起来：“江湖早已易主，寻王来找我们，恐怕所托非人。”
　　我说：“不，我没有找错人。从刑场上看见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必须找你。”
　　柳星落诧异地看着我，我继续道：“如今的江湖，一盘散沙，要建立一个新的秩序，须由‘武盟’下手，此是其一。如今的‘武盟’，当初的门派五去其三，所有掌门易主，盟主与分盟主武功造诣均不高，而你曾经是‘武盟’的分盟主，可担此重任，此是其二。其三……”我顿了一下。
　　“其三是什么？”柳星落追问。
　　我吸了口气：“如今的‘武盟’，其实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你见过，他叫绫衣，也称千袖公子。”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反复出差，都没时间写文……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