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做我男朋友抵‘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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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猛地撞入许舟的视界。
高屿脸上的惊惶清晰可见，伴随着他急切的动作，一股灼热的蒸汽扑面而来，瞬间蒸红了许舟的脸颊。
许舟这才惊醒——水早已漫过了杯沿！高屿的手刚从他按下止水键上收回，溅起的水珠星星点点地洇湿了两人裤脚。
“靠！”许舟猛地回神，有些狼狈地挤出个笑，“刚发呆呢。”
“悠着点儿，”高屿松了口气，眉头微蹙，“这热水烫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了。”许舟的声音还带着点恍惚后的迟滞。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高屿的目光落在许舟脸上，那对浓重的、几乎挂到颧骨的黑眼圈格外刺眼，眼底的红血丝像蔓生的藤。昨晚……不至于吧？高屿暗自嘀咕，明明差不多时各自安睡了。空气有些凝滞，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一个满心好奇欲言又止，另一个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失魂落魄。寂静得能听见脚步在楼道里的回声。
高屿终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那个……视频你看了么？明天可就得上交了。”
“嗯？”许舟像是从深水里被拖拽出来，脚步趔趄了一下才站稳，“哦，看了……挺好的，就……”他顿了顿，“有些地方我得微调一下。”
“哪段？”高屿追问。
“不太好说清楚的地方，”许舟脸上的笑容此刻生动了些，伸手拍了拍高屿的肩膀，目光坦然，“我自己弄就行，很快。”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坦荡的真诚，驱散了高屿心中盘桓的疑虑——看来并未在许舟心里留下芥蒂。
晨课结束的铃声如同赦免。高屿和平平勾肩搭背地冲向了单车棚。许舟则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走进散发着书卷气息的图书馆自习室。
他安置好书本，再匆匆奔向食堂。午饭不过是一阵风卷残云，旋即又折返自习室，手里捏着一杯提神的咖啡。午后温和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下，他将全身心沉浸到那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时间河流里去。
高屿则是另一番光景。饭后一股脑栽回宿舍，头刚沾枕头便沉沉睡去，鼾声轻匀。直睡到午后的日影斜斜，才惺忪地醒来。手机屏幕上有几道未读提示——许舟的消息。
点开一看，发送时间是下午一点：“改好了。新版本。晚上我先发群里给其他同学看看，等大家都没意见了，就发老师邮箱里。”
“嚯，”高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着屏幕咕哝，“这哥们儿是真铁啊？中午连轴转？”他半躺在仍旧温软的床铺上，点开了视频。指尖滑动屏幕，快进寻找那些被修改过的蛛丝马迹。画面快速流淌，他的目光骤然凝住——“诶？结尾那个采访片段呢？给删了？”
他来回拖动进度条，一遍、两遍……确认无误。原本嵌在结尾处那个关键问答——“拍摄过程中最难忘的是什么？”“香气”——整段被干净利落地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单的转场动画。
“嗯……”高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许舟作为负责人，自然有他删减的道理。是结构不顺畅？还是内容有歧义？……哎呀，与其在这儿费心琢磨，不如——高屿果断丢开手机，一把将还有些暖意的被子猛地拽过头顶，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柔软、舒适的混沌。
叮铃铃……，电话响了。
高屿懒洋洋的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一看是“平平”。
“喂，小屿。”
“怎么了，小瓶子。”
“这个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回……家……吧。”高屿伸懒腰说。
“今天我从海边回来。看到好多人在你家门口的海边捡东西，不知道他们在捡什么。”
“哦，这么快呀，他们在捡小螃蟹。”
“挺有意思的，老家不是在小岛上吗？那里肯定更多。不说了，我要去坐车了。”
“好，拜拜。”
高屿放下手机，这么好玩的活动，是海滨孩子的乐趣呀，特别在高屿老家。但今年小伙伴都去外地读大学去了。平平晕船，没人一起玩，少了很多快乐呀。高屿躺下，在睡梦中思忖该怎么去那里，和谁去呢。
雨声淅沥，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天色已沉得像泼了墨。自习室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广播里温柔的闭馆提醒，衬得收拾书本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人群如退潮般涌向门口，五颜六色的伞花次第绽开。许舟独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天气预报上那刺眼的“强降雨持续1小时”，像块冰冷的石头，沉沉压在心口。他拉开书包看了一眼——果然，空荡荡的夹层里，没有伞的踪影。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自嘲的无助感悄然蔓延。习惯了独来独往，不代表他喜欢变成落汤鸡。
点开微信，聊天框第一个还停留在高屿那句简短的“可以”。许舟盯着那个名字，牙尖无意识地碾过下唇内侧。指尖悬停片刻，终于敲下一行字：我在图书馆，你可以来接我吗？发送。他飞快地合上手机，像怕自己后悔，又像怕那微弱的希望被雨声浇灭。
几分钟后，屏幕亮起。
高屿：你在一楼等我，我从宿舍过来。
胸腔里那块石头倏然落地。许舟几乎是弹起来，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快步冲向一楼大门。
图书馆门口已成了临时的情感集散地。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清冽，更浓的却是依偎在伞下、年轻身体散发出的甜蜜气息。男生们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护在臂弯里，低声说笑；也有大胆的女生踮着脚，努力抬高伞沿，试图为高个子的男友遮住更多风雨。
一幕幕亲昵的画面撞进许舟眼里，勾起一丝久违的、关于“等待”和“被等待”的酸涩回忆。他别开眼，目光在雨幕中焦灼地搜寻。
终于，一把鲜亮的深蓝雨伞劈开雨帘，朝着他快速移动。伞下的人影逐渐清晰——老头背心，五分运动短裤，一双拖鞋啪嗒作响，正是高屿。他跑得有点急，额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绺，贴在光洁的额角。
“高屿！”许舟几乎是雀跃地迎上去，一把揽住他微湿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你真是大好人！”
高屿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晃了晃，稳住伞柄，嘴角扬起一个略带痞气的弧度：“不要太崇拜哥。”
这毫不客气的回应让许舟一愣，随即失笑。“有意思。”
“走吧。”高屿转身。
许舟的目光落在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上，疑惑：“伞呢？”
“诺，”高屿理所当然地扬了扬手里唯一的伞，“就一把。”
许舟哑然，随即一股荒谬的笑意从喉咙里涌上来，怎么也压不住。他低下头，肩膀可疑地抖动。
“笑什么？”高屿敏锐地捕捉到，挑眉看他。
“没什么，”许舟推着他后背，把人往雨里带，“赶紧走！”
一把伞，两个成年男性，空间局促得可怜。冰冷的雨点瞬间砸在两人裸露的肩臂上。他们不得不紧挨着，肩膀抵着肩膀，手臂蹭着手臂。高屿只穿了薄薄的背心，被雨水打湿的左臂皮肤冰凉。许舟体温偏高，隔着同样被淋湿的T恤，那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在冰凉的雨夜里形成一种奇异的熨帖。
许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臂膀上紧实的肌肉线条随着步伐微微绷紧又放松，体温仿佛不服输，悄悄升高。
“伞给我吧，”许舟的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你打着老磕我头。”
高屿没说话，直接把伞柄递了过去。交接的瞬间，许舟干燥温热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高屿冰凉潮湿的指尖，激起一丝微小的战栗。
伞到了许舟手里，高度拔升了不少。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更清晰了。两人沉默地走着，步调却意外地一致。在这方小小的、隔绝了喧嚣雨幕的移动空间里，某种无声的探查悄然进行。许舟的余光描摹着高屿被雨水打湿的鬓角和下颌线，高屿则借着调整姿势，偷偷打量许舟专注前视的侧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两道视线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又飞快地闪避。直到一个不经意的偏头，目光猝不及防地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撞个正着。
空气瞬间凝滞。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许舟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这让人心头发紧的沉默：“下次请你喝奶茶？”
“不用，”高屿飞快地移开视线，盯着脚下溅起的水花，“举手之劳。”
“那……吃饭？”
“真不用，”高屿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算我……还你上次人情了。”
“上次？”许舟脚步微顿。
“就……之前，”高屿含糊其辞，声音闷在雨声里，“算道歉。”
许舟的目光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忽然明白了——是那个深夜的冒昧提问。一丝微妙的情绪在心尖绕了一下。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哦——道歉啊……不够。”
高屿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被戳破的愕然和询问：“啊？那……那你想怎么样？”他有点急了，语速加快。
宿舍楼温暖的灯光已经近在眼前。门口进出的同学多了起来。许舟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周围。他忽然伸手，拽住高屿微凉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向旁边僻静的楼道阴影里。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指示灯映着两张年轻的脸。许舟松开了手，却微微倾身靠近。高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敲打起来。
“耳朵过来。”许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羽毛搔刮着耳膜。
高屿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一点点朝那温热的气息源凑近。湿漉漉的额发几乎要蹭到许舟的下巴。他闻到了许舟身上混合着雨水、书本和淡淡咖啡因的味道。
昏暗的光线下，许舟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近乎“奸诈”的弧度，眼底却跳跃着某种危险又明亮的光。他的气息拂过高屿敏感的耳廓，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做我男朋友抵‘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