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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他站在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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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冬屿的独白
出院那天,雨来得没有征兆。
医院的窗户敲得噼里啪啦,像是天意,更像是一场早就设好的局。将他一步步引向那个无法回头的答案。
医生的嘱咐还在耳边回荡:“凌冬屿,你最好别远行。好好休息”
凌冬屿没应声,只是转头看了眼窗外的乌云,眼底沉得像暴雨前的海面。
他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直飞哈工大。他需要答案。就算那答案像刀,也要亲手揭开。
飞机落地时,天色已经灰蒙。风大,雨更大。凌冬屿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伤处隐隐作痛,提醒他刚出院的身体并不适合长途奔波。
可他没管这些,心早就冲到了夏澄身边。他只觉得每一分等待,都是折磨。
雨势越来越急,车窗外全是模糊的水痕,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层冷色调滤镜笼罩,陌生而冷漠。凌冬屿攥着手机,反复看夏澄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还是几天前。
“冬屿,你还好吗?我出了点事要去解决。对不起。”
他没回。
凌冬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敢去问什么事情。估计和顾行舟有关吧,他已经从庄韵溪那里知道他们的关系。某种预感早已像毒藤般在心底缠绕。
出租车靠近哈工大的时候,凌冬屿让司机停在了校门外。
“你要不等等?这雨太大了。”司机回头问。
凌冬屿摇头,丢下一句“谢谢”,就推门下车。伞也没撑,他觉得没必要。
雨水从头顶倾泄而下,砸在肩上,睫毛上,领口里。凌冬屿没去擦,反而觉得这份刺骨的冷,是他脑子里混乱情绪的唯一出口。
然后,他看见了她。
站在校门口的夏澄,穿着那件熟悉的浅白色T恤和牛仔裤。她笑着,眉眼弯弯,像他记忆中无数次梦见的模样。
她旁边站着一个男生,是顾行舟。
顾行舟为她撑着伞。那伞太小,遮不住两人,于是他们站得很近。肩膀贴着肩膀,气息交叠,像是一对恋人。
凌冬屿的呼吸卡住了。
他本该走过去,理直气壮地问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喜欢他吗?那我算什么?”
可他没动。
脚像钉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行舟一只手搂上她的腰,然后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静了。
雨声远了,心跳停了,连时间也停了。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她和别人相爱时的样子。
他只是没想过,目睹的那一刻,会这么痛。
那是凌冬屿喜欢了多年的女孩,是他用尽自制力克制、试探、等待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喜欢她,从那年第一眼开始。现在,别人吻她了,而她……并没有立刻推开。
夏澄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
她看到了他。
两人视线相撞的一秒,凌冬屿甚至想扑上前问她:“为什么?”
她的眼神乱了。像被雨打散的水墨,一层一层晕开。有惊愕,有慌张,有不知所措,还有一点,解释的欲望。
可凌冬屿没给她机会。
他转身,拖着疼痛的腿,跌跌撞撞地逃开。不是不疼,而是他怕再多看一秒,他会崩溃。
他听见她在后面追来,脚步踉跄:“冬屿!等等!”
那声音像钩子,一点点撕扯着他心口的伤口。
但就在他要停下的瞬间,有人拉住了她。
他看见夏澄狠狠地挣脱,甚至伸手推开了顾行舟。顾行舟被她撞得踉跄了一下,嘴角竟然……渗出了一丝血。
她咬了他?
可那又怎样?
她咬他,证明她反抗。可她先没有被推开的那一秒,是不是已经足够把凌冬屿,从梦里打醒?
那画面像匕首,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他甚至不敢再看第二眼。
酒店房间里,凌冬屿衣服湿透,头发滴水。他在浴室里泡了半小时的热水澡,还是止不住发抖。
像冻到骨子里了。
不是因为冷,而是那种从心底席卷上来的,彻头彻尾的绝望。
手机响了,是妈妈的电话。
“你到哪儿了?还好吗?医生说你不能乱跑。”
凌冬屿闭着眼靠在床头:“我没事。”
“你总说没事。你都读大学了,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这边有个挺不错的姑娘,给你介绍一下。”
“我不去。”凌冬屿冷冷地打断他妈妈。
那头停了一下,声音也跟着低了:“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女孩?”
凌冬屿的妈妈是很开放的家长。大学的时候知道夏澄,听说过她是游泳队的。当时他妈妈还很高兴,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还找了一个喜欢运动的女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去了哈工大。儿子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凌冬屿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她。等她走出来,等她回头,等她说:“我一直只喜欢你。”
可她没有。
凌冬屿挂掉电话,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播放。她的笑,她站在那个人伞下的样子,她被搂腰,她的唇,被别人吻。
就算夏澄后来挣脱,推开,甚至咬了他,都比不上凌冬屿亲眼看到那“没有反抗”的一瞬间。
就是那一瞬间,把他从梦里打碎。
也许,自己只是她孤独时的一个陪伴者,一个情绪出口。那些在阳光下并肩走路,对望一眼的瞬间,那些他以为的“心动”,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从没真正属于过他。
他甚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说出口,为什么一直在等,等她主动一点,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窗外雷声轰鸣,雨像故意在提醒凌冬屿今天的败退有多狼狈。
他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大雨,街道灯光一闪一闪,像他心底那些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把我当朋友?”
“那天你没推开他,是因为……动摇了吗?”
没人回答,也没人听。
凌冬屿只知道,又一次,站在雨里,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