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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心声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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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阴云压顶,像极了夏澄胸口沉闷的情绪。
凌冬屿出院的消息,是在她心跳最紊乱的时候传来的。
夏澄在实验室里,顾行舟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那股目光让她从骨头缝里冷到指尖。他自从那晚在故意放出谣言,就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他终于不再假装温柔了。
“下雨了,我送你回去。”顾行舟声音低沉,像压抑的风暴。
“我不需要!”话还没说完,他就夺过夏澄手中的文件夹,强行替她收拾好实验记录,一只手就把夏澄拽到了他那辆黑色的车前。
夏澄犹豫着,雨声落在车窗上噼里啪啦,那种节奏让她瞬间呼吸不顺。冷气像无形的手指攥住她的喉咙,逼得她胸口发闷。夏澄一直对雨有种说不出口的恐惧。那晚是夏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靠近,而今天,这种恐惧再一次席卷了她。
那一幕从记忆深处不受控制地浮现。那是初二的某个夏天,傍晚时分,家里的猫跑丢了。
她抱着雨伞冲出门,穿着拖鞋就奔向小区后面的废弃绿地。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乌云压城,雷声滚滚。
她一边喊着“小白!小白”,一边不顾脚下泥泞地找遍了每一个角落。草丛、墙角、水沟。她甚至钻进一片矮矮的灌木丛,衣服早已划破。
雨终究倾盆而下。伞被风吹走,砸进泥里。夏澄全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眼睛睁不开,四周都是雨滴砸落的声音,像千万只针刺进耳膜。
她迷路了。四周变得陌生、模糊,连手机都进水关机了。
小小的她蹲在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膝盖上都是泥点,雨水顺着额头滑入脖颈,冷得像刀割。她怕极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又不敢大声喊。她怕没人听见,也怕有人听见。
那一刻,世界仿佛被雨隔成了一个个孤岛,而她是最小、最无助的那个。
等到被一位路过的警察叔叔发现带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她一直不敢抬头看父母的脸。她的猫,再也没回来。
从那以后,只要雨声一大,夏澄就会条件反射地紧张。心脏收缩,呼吸发紧,像被困在那片暴雨的回音壁中,永远长不大。
现在,车窗外的雨声再次将夏澄拖回那个熟悉的恐惧深渊。她指尖冰凉,唇色发白,额头慢慢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想推门逃走,却发现车门已锁。心跳的声音如战鼓擂响。
那个年少雨夜的无助,与现在的窒息重合在一起。这次,她不是在寻找一只走失的猫,而是在拼命保护自己不被吞噬。
车门“咔哒”一声被锁上。
夏澄还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顾行舟就倏然凑近,眼里是一种无法忽视的贪婪。“夏澄,我们确定关系吧。”他声音冷冽,却带着一种伪装过的温柔,“你爸妈也同意了。”他们怎么知道?也难怪,顾行舟要是想要了解的事情都会成功。顾行舟还没有失手过的事情,只要他看上的都会想办法得到。
夏澄吓得往一旁躲,却被顾行舟按在座位上。他俯身压下来,带着烈焰般灼热的呼吸,一边拉开她的外套拉链,一边低声呢喃:“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你疯了吗!”夏澄猛地推开他,咬牙切齿地怒喊,“我不喜欢你!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顾行舟仿佛没听见,反而掐住她的下巴,凑得更近。他的手指冰冷却又有力,带着一种彻底占有的欲望。
“你妈妈说我们很般配,还说我以后要是进研究院,可以带你一块儿。你一个女生,不是该找个像我这样的人照顾吗?”
顾行舟的话像一把刀,把夏澄的自尊一点点剖开。她的心在挣扎,她的身体在颤抖。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凌冬屿,他曾说过,“星星不会伤人,它们只会照亮夜空”。凌冬屿从来没有逼迫过她,都只是默默地守着距离。
夏澄猛地挣脱开,指甲抓破了的顾行舟手背,然后趁他皱眉的空档推开车门逃了出去。
倾盆大雨,像倒塌的天幕,没一丝温度。
“夏澄!”顾行舟在身后喊她,撑着伞一路追来。雨点砸在她的头发上,衣服贴在身上透心地凉,但她不敢停下。
顾行舟的步伐越来越近,夏澄开始跑。顾行舟突然从后面拉住夏澄的手腕,把她拽回来。她拼命挣扎,可男生的力量原本就比她大得多。
“你冷静点!”顾行舟吼道,一手搂过她的腰,“我们之间早晚要这样!”
她愣住,顾行舟趁势将头压下来,硬生生地吻住了她。夏澄一瞬间感到窒息,眼前像闪电划过夜空,满是白光。
她用尽全力挣扎,终于狠狠地咬破了顾行舟的嘴唇。血腥味扩散在嘴角,她呛出一口水,像终于从水底挣脱出来的溺水者。
夏澄推开他,声音颤抖,“顾行舟,你不是人。”
顾行舟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微笑着说:“你爸妈都答应了,你也跑不了。”
夏澄颤抖着退后,雨水已经将她从头到脚浇透,像是洗净了皮肤,却洗不掉内心的屈辱和恐惧。
忽然,夏澄看到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凌冬屿。他穿着深色的风衣,站在雨幕里,像孤岛上的灯塔。那一刻,夏澄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想冲过去告诉他一切,可他转身了,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与冰冷。
不……不!
“冬屿!等等!”夏澄大喊着追过去,心跳如擂鼓,却感觉声音被雨声吞没了。凌冬屿消失在视野里,只留下背影如刀锋划过心脏。
顾行舟伸手想再拉夏澄回去,她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顾行舟愣在原地,第一次眼神里出现了怒意和愤怒的阴影。
夏澄转身朝凌冬屿消失的方向跑去,脚下是积水的泥洼,空气中满是湿气和雨的腥味,她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
但凌冬屿没有回头,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留下她在风雨里,一身狼狈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