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公约》拖我的福

6、靠近的体温

　　审讯完后的警察很快驱车到乡下一把抓住了还在梦里的谢勇争。
　　兄妹相见分外眼红，男人猩红着双眼抬手还想揍却被狠狠反剪在背后。
　　关进审讯室前一秒甚至还扭头不甘的喊道：“你读书的钱都是老子爹妈的卖命钱！找你要回来怎么了？！”
　　周翩上前半步把女孩挡在身后和他对视，眼里是山雨欲来的沉意。
　　谢玲昭哆嗦着扯住他的衣角，却在无人在意的缝隙露出一个轻快的笑脸。
　　在局里做完笔录，周翩拉着谢玲昭在走廊铁椅上坐下。
　　他手里拿着碘伏，正沉默的一点点擦着女孩的伤口。
　　“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翩指笔录时的问话。
　　在那里，谢玲昭把自己的身世说的更破碎了些。
　　她卷起裤腿展示脚踝的旧伤时，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哥总说我是赔钱货，烧热水时故意把壶推下来烫我。”
　　周翩顺着她疤痕遍布的小腿往下摸到脚踝轻轻揉捏。
　　谢玲昭侧头偷瞧他的发顶：“你是不是很心疼我，哥？”
　　在草丛滚的那几下枝丫再次划破了她露出来的皮肤，覆盖在旧伤痕上，交叉错布。
　　谢玲昭手里还抱着匣子，那一巴掌把她牙扇动了几颗，现在嘴里正腥甜四溢。
　　“心疼。”
　　心疼她这么瘦还跑的这么快，心疼她嘴角干涸的淤血，心疼她那么高的分数却没人希望她继续读书，心疼...心疼她活的像逃难。
　　周翩低头暗暗咬牙，握着她小腿的手越发收紧。
　　声音如同温水漫过她的心脏，男生顿了一下又开口解释：“我最近晚上不在家，是因为想跑外卖给你凑点学费，但是没想到我就第一天没在，你就受伤了。”
　　让绵羊独自面对危险，是牧羊犬的失职。
　　谢玲昭一愣，周翩的发顶不是柔软的，他头发剃的短，摸上去肯定有些扎手。
　　她悄悄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发尖。
　　“噗嗤”
　　男生诧异抬头，正好撞进她的笑眼，眼里还蒙着层水汽：“怎么办哥，我怕他们觉得我太开心了，要把我抓起来。”
　　...
　　大姐是被临时叫回来顶班的，所以周翩的手机从进局里开始就不停地响，一打开全是付衡之的未接。
　　“走吧昭昭，还得陪我回去找东西。”
　　周翩站起来伸出胳膊，谢玲昭扶着他的手臂慢慢起身。
　　“明天我把高一的书找出来，你没事就在店里看看，对了，你和付衡之换个店守吧，一个小女孩在那边不安全。”他顿了顿想起付衡之的臭脸，又顶腮笑了一下，“老付男的，挑事儿的比较危险。”
　　“可以吗，好像你们网吧的工资要高一些。”
　　谢玲昭忍住心里的喜悦，还是出于人道问了一句。
　　“他啊，他想买个ps5,，听说当网管可以免费玩电脑，一合计就来了。”
　　谢玲昭想起周翩送她的梨，上面的笑脸和哭脸。
　　“今晚先在旅馆那边睡一晚，明天早上我来给你搬东西。”
　　没什么东西的哥哥，重要的可以拿袋子装走，不会费很多力气。
　　回到安置区街道前，周翩带着谢玲昭回头找自己丢的烟和打火机。
　　扶起街头倒下的电瓶车，又捡起掉在地上的迎春和蓝色打火机，周翩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插上一扭，还剩可怜的一格电。
　　他跨上去扭头对谢玲昭说：“走吧，先送你回去。”
　　女孩乖巧的点点头，他身后轻微一陷，背后飘来宝宝霜的味道。
　　是他从家里给她拿的那袋。
　　“哥，你的烟抽完了能把盒子给我吗？”
　　迎着夏夜的风，背后女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干嘛？这么大了还玩烟盒？”
　　他偏过头有些取笑的意思，又开口：“行啊，以后抽完了都拿给你去玩。”
　　深夜寂静，一路上只有周翩的手机在不停的响，他最后有些无奈的偏头对谢玲昭说：“昭昭，我手机在左边裤兜里，拿出来帮我接了，给老付说我们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身后的少女说了声好，一只手贴着他的沙滩裤滑进包包里。
　　周翩的身体突然怪异的一僵。
　　男生的裤兜一直设计的很大，谢玲昭和他的大腿隔着一层薄薄的料子贴在一起。
　　指尖触到温度，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却还是循着声源摸去。
　　好痒..周翩心里想。
　　像羽毛时不时刮过他的心脏，痒意可耻的从尾椎爬到头皮，居然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终于拿出手机，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手指在屏幕上一滑，谢玲昭还没开口，付衡之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你到底还要多久？大姐的儿子已经坐在我面前半小时了！”
　　“衡哥，我们马上回来。”女生柔弱的声音故意响起。
　　“...”
　　“行。”
　　然后“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周翩忍住笑意，默默把把手往下捏紧又扭了半圈。
　　车速猛地提升，谢玲昭“哎呀”一声趴在他背上，惹的男生又一下坐直了身体。
　　女孩嘴上受到了惊吓，却在趴到周翩背上后再没离开。
　　好闻的肥皂味道顺着风速钻进鼻尖。
　　她好想抱紧。
　　...
　　到旅馆后是后半夜了，大姐黑着脸坐在前台，却在看见满身伤痕的谢玲昭后只是挥挥手，拿起手机朝网吧走去叫儿子回家了。
　　“去吧，今晚我给你守着，你睡会。”
　　周翩把头盔放在吧台，低头突然看见“笑脸梨”和“哭脸梨”，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嘴里叼着牙刷的谢玲昭说：“怎么了，拿着不吃就玩啊？”
　　谢玲昭眉眼弯弯的也不恼，轻轻点头。
　　洗漱完后，谢玲昭说什么都要陪周翩坐一会，周翩有些无奈却没办法，心想着是她受刺激太大，还没法一个人睡的后遗症。
　　两个人对坐无聊，可能只有周翩一个人觉得无聊，谢玲昭一会摸摸他的肩膀，一会拿自己的脚踝和他的作对比，两个人在吧台里站起来坐下，走两步又返回。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周翩掏出手机点开游戏，漂亮的娃娃弹出来。
　　是一款放置类的家具游戏，谢玲昭晃眼一看，男生已经把自己“家”堆的满满当当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这个是布置家具的，挣钱可以换不同的户型，还挺解压。”
　　“这是你想要的家吗？”
　　周翩点点头：“是啊，每次我觉得哎哟活着咋这么不容易的时候就点开玩玩，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也能住上。”
　　谢玲昭深深的朝手机看了一眼，似乎想要把这画面刻进脑海里面。
　　她又问：“我呢？哥，我住哪？”
　　周翩一愣，随即笑起来：“你想住哪？”
　　谢玲昭：“哥在客厅给我张床就行，最好离你房间近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靠的特别近了，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在静谧的空间里听到。
　　男生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门外的摩托疾驰而过，溅起地面上的水花。
　　谢玲昭已经有一会没搭话了。
　　周翩闭上嘴，温柔的摸了摸她被扇巴掌肿起来的侧脸。
　　女生趴在他身边，在睡梦里终于卸下了防备，露出有些不知世的可爱。
　　男生站起弯腰把女生横抱起来，用脚小心翼翼的推开背后的门，露出里面的景象。
　　大大的史迪奇几乎占据了小床的三分之一，要不是谢玲昭瘦的营养不良，这张单人床估计都已经容不下一个人睡了。
　　把她放下时，女生几乎本能的就朝身旁的史迪奇靠拢，玩偶的毛绒耳朵蹭着她的脸颊，她的眉毛几不可察的蹙了蹙，额前的刘海有些汗湿了，像只刚刚出生的小兽。
　　周翩蹲在床边看了会，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露出泛着白边的棕褐色疤痕。
　　男生叹了口气，抚摸伤痕的动作轻而小心，甚至害怕弄痛她。
　　他在赶来的时候恰好碰见谢玲昭额头刘海被掀开的一幕，横向的伤口像早已泛着灰白的折痕，猛地，想起那时的场景，他心口突兀的一痛。
　　女孩在梦中喃喃呓语：“不疼...让我读书..”，眼角渗出的泪水蹭在了史迪奇的肚皮上。
　　周翩刚想缩回的手又轻轻谢玲昭揩去眼泪。
　　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又想起什么，他站起来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晃了晃，里面还剩下三根。
　　周翩抽出来，把烟盒放在女生小床边的抽屉上，掩上门悄悄离开。
　　...
　　醒来时已经是早晨，谢玲昭坐起来，偏头瞥见床头的空烟盒，是她昨晚陪周翩“找回来”的迎春。
　　还没等她反应，周翩敲了敲门，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昭昭，你醒了吗？”
　　“我醒了哥，你回去休息吧。”
　　“行，我抽空回家里把高一的书给你拿来了，你记得看。”
　　谢玲昭觉得他实在有点太可爱了，伸手拿起烟盒甜甜道：“好~我知道哥，你去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拉开抽屉，在吧盒子放进去之前小心的用脸蹭了蹭。
　　然后她打开门，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正背靠着吧台，付衡之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两人对视，男生眼下青黑，眉间杂糅着一丝不耐：“我那天跟你说的，你没听进去吗？”
　　谢玲昭关上身后的门，唇上勾起微笑，却故作不解的问：“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