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公约》拖我的福

5、挣扎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谢玲昭有时候看着玻璃门外的阳光，都感觉过去好像一场梦。
　　但腿上和身上的伤痕都提醒着她，别忘了这些都怎么来的。
　　照常给一位旅客办理退房后，谢玲昭准备拿着清洁工具上去扫地抹灰，虽然床单被套不用她换，可是正常的卫生是需要保持的。
　　一转身，周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昭昭，你吃饭没？”
　　大家相处熟络过后都管她叫昭昭，来住过几回的旅客都喊，周翩也跟着喊起来。
　　谢玲昭原本有些抗拒，其实周翩一喊出口感觉也还好了。
　　谢玲昭回头看向门口的男生，声调微微上扬：“还没，要和我一起..吃吗？”
　　话音还未落，周翩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提溜出几个拿塑料袋包装起的纸盒子。
　　“猜到了，所以把你的那份也带过来了，我等会和老付吃去。”
　　谢玲昭听完嘴一撇，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朝周翩轻轻笑了一下：“行，谢谢你。”
　　男生放下饭菜迟疑了一会又开口：“昭昭，我最近晚上会不在店里，你有事找老付就行。”
　　谢玲昭缓缓抬头：“去哪里。”
　　“家里有点事，最近晚上会比较忙。”
　　他说的遮掩，是个人都看出神态不自然。
　　但谢玲昭只是点点头，她说：“那你晚上注意安全。”
　　周翩如蒙大赦，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跟这小女生说话越来越小心了，感觉自己害怕她似的。
　　背过身甚至夸张的擦了擦额头。
　　身后谢玲昭眼神幽深，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走廊推拉门后，女生才把视线收回来，她侧过脸看向来的陌生人：“住店？”
　　从进店到现在都不敢吭声的旅客才张嘴：
　　“是..你们这单人多少钱一间？”
　　“70”
　　“那好..开一间吧..”
　　他总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有点阴森森的，尤其是刚刚那个眼神，恨不得把眼前的东西吃了似的。
　　不过她到底在看什么啊？
　　趁着谢玲昭在抽屉里拿钥匙，旅客快速转头看向那扇推拉门，隔着方形玻璃里面好像是一个走廊通道。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他在看走廊，却莫名有种被窥探的错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好像...是来自背后！
　　他猛地转身，只见前台小妹黑白分明的眼沉沉的盯着他，手里还拿着房门钥匙。
　　背后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旅客慢慢伸手拿过钥匙，小妹中规中矩的开口：“205，上楼右转第一个。”
　　“好..好”
　　说完他背着背包上楼梯，在上二楼拐弯处时，心中好奇心作祟，他又忍不住往下瞧一眼。
　　却只见小姑娘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对视上后甚至缓缓扯开一个微笑：“记不住了吗哥，205。”
　　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住205了哦。
　　旅客脸皮一抖，连忙转过头上楼，不敢再往下看。
　　谢玲昭的目送客人上楼后，才低头拆开塑料袋露出里面的饭菜。
　　她拿起旁边的筷子，“咔嚓一声”，用力从中间掰断后揣进裤兜里。
　　然后她坐下，把饭菜揽进怀里，侧脸贴上饭盒的余温。
　　“晚上忙...要哪里去...”
　　“好饿...想跟你一起吃饭..”
　　“周翩..”
　　...
　　把掰断的筷子照例放进床头抽屉里，谢玲昭低头看着里面的东西，从周翩第一次给她带的包子塑料袋，到逛夜市的牙签，再到前几天他来吧台闲聊时落下的纸巾，眼下今天的筷子也是其中一员。
　　她沉默的把双手张开，缓缓放进抽屉里，像是放进温暖的浴池一般仰起头用力呼吸，长长的叹了口气。
　　又到夜晚，今晚的苍市有些冷，周翩匆匆来过给她带了两个梨后穿上外套走了。
　　谢玲昭一手拿一个呆呆的看着门外，好像风里还有他的味道。
　　她没有手机，在谢家的时候父母说家里穷买不起，到了张富伟那里压根就没提起过，因为她的生活三点一线，拼命上学-回家做饭-对付骚扰。
　　这是她头一次感觉到孤独，明明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回想起过去却已经根本难以忍受了。
　　交接班的大姐今天请假回家陪儿子，说是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谢玲昭今晚得守通宵。
　　她把梨放在一边，又拿出抽屉里的粗描线笔，在上面一个画了笑脸，一个画了哭脸。
　　然后一会把哭脸和笑脸面对面放在一起，一会又死死贴紧。
　　这段时间她吃的比之前好，脸看着圆润了些，终于有些小女孩的娇憨。
　　周翩对自己的养育成果非常满意，还暗暗夸了自己几次。
　　白炽灯落在谢玲昭的发顶，蚊虫绕着光晕盘旋。
　　一道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店里：“谁是谢玲昭？”
　　女生应声抬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眼。
　　来人是一伙穿着花衬衫的二流子，走在第一个的嘴角还流着油，像是刚刚吃完饭。
　　“住店吗？”
　　谢玲昭站起来问。
　　男人一脚“砰！”踹在吧台竖面上，脸上的横肉不住抖动：“老子问你谁ta吗是谢玲昭？！”
　　“我是。”
　　一伙人围上来，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嗤笑一声：“你哥让我来找你，他欠了我们茶馆老板的钱，一共一万，你结一下。”
　　走这么远的路，老子得吃点回扣！男人心里暗暗想道。
　　来者不善，谢玲昭走出吧台。
　　因为谢勇争的事她把装钱的匣子放在了脚边，好让来人无法一眼看见。
　　“我没有哥，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她朝推拉门靠拢。
　　男人看出了她的意图，下巴朝手下一抬，两个精瘦的小弟比她先一步堵住了出路。
　　谢玲昭瞥了一眼他俩，站住脚步。
　　“小妹妹，你别骗哥哥啊？你哥姓谢，你也姓谢，他又刚好知道你在这里上班，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男人一抬脚，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谢玲昭甚至能看见他眼下面中的细小疤痕。
　　“我跟谢家早就没关系了，两年前他们就把我赶出来，而且我在这家小旅店打工，哪来的一万？”
　　谢玲昭死捏着衣角控制住颤抖，强迫自己冷静说出这句话。
　　男人却已经不耐烦了，忽然抬手拉直了胳膊一巴掌扇在她的左脸上，力道大的把谢玲昭的头狠狠扇偏过去。
　　“老子管你有没有关系的？找你要你就给，不给老子店都给你砸了！”
　　说完又上下扫她几眼，兴趣缺缺道：“你这小绵羊身材我也看不上眼，乖乖把钱拿出来，我好带兄弟几个回去交代。”
　　谢玲昭歪头吐出一口血沫，脑袋里还嗡嗡响。
　　“我没有。”
　　空气突然一静，男人叼着牙签一顿，环顾了整个小旅馆前台笑了一声：“没有？没有老子让你有！”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几个男人扑上来想要抓住谢玲昭。
　　可她这两年挨的打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下三滥人的通用手法。
　　腰一弯，回身捡起脚边的匣子就往外跑。
　　“抓住她！钱在她手上！别让她跑了！”
　　为首的男人扯出喉咙大喊。
　　谢玲昭猛地被抓住后衣领，强大的力道让她呼吸一窒，她回头朝那只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张口一咬。
　　瞬间男人的皮肤上渗出鲜血。
　　“啊！老大！这小biao子咬我！”
　　男人痛的反射性松开手，让谢玲昭溜出了旅馆。
　　本来朝网吧一边跑去的女生脚步一顿，想起周翩不在店里，今晚只有付衡之守着。
　　她一咬牙，跑出街道口朝自己原来的家方向跑去。
　　凭借着自己对这里地理位置的熟悉，她左拐右拐，后面追上来的人始终没办法把她抓在手里。
　　快跑啊...快跑回去把匣子藏起来！
　　谢玲昭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膛了，可她一步不敢慢下来，耳边呼啸的风声带来身后杂乱的奔跑声音。
　　“追啊！一群吃干饭的，老子要你们干鸡毛啊？！”
　　男人的喊声响彻安置区，有几家灯光亮起，人影靠在窗边静静观看着，没人出声。
　　终于要跑到之前的家楼下，谢玲昭却抬头看见几个人站在路口，惨淡的月光下花色衬衫影影绰绰。
　　猛地一侧身，她直接穿进一栋居民楼的绿化带里，抱着匣子翻滚两圈后，又爬起来继续往安置区外跑。
　　周翩...周翩...
　　“周翩！！！！！！”
　　奔跑着，她突然尖声吼出男孩的名字。
　　安置区门口一个骑着电动车的身影一顿。
　　周翩取下头盔歪歪头，他好像听见谢玲昭在喊他。
　　手里还提着要送上楼的餐，他想着送完今晚最后一单就回去狠狠睡一觉。
　　谢玲昭的学费还差一截，光凭这两个月旅馆的工资指定是不够的，他昨天一合计，决定去送外卖凑凑。
　　最后一家就在一楼，他生涩的说了句：“用餐愉快”后愉快的点击了“结束接单”。
　　电瓶车是朝他表舅借的，电瓶有些老了，每晚都得充电。
　　他推着车往家里慢慢走，却又猛地听见一声熟悉的声线，声音好像就是在叫...
　　“周翩！！！！”
　　叫完第二声后谢玲昭的位置就彻底暴露了，追赶的男人决定不再和她绕圈子，打了几个手势就包抄了女生。
　　谢玲昭被围在中间，还是那个“老大”走进包围圈内，对她伸出手：“拿来吧？跑也跑了。”
　　女生如同一头困兽，肺部急速收缩呼吸大口的空气，但她仍旧死死的抱住匣子，恶狠狠的左右看着，试图找出缺口。
　　“老子说你真的太不识相了...”男人懒散的上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把她脸向上抬起。
　　然后厌恶的“诶哟”了一声，谢玲昭额头上的深褐色横向疤痕暴露在路灯下。
　　“还是个丑东西，怪不得拿厚刘海遮着。”
　　谢玲昭早就免疫了这套说辞，毕竟当初的“品相”问题让她在谢家狠是不好过了一阵。
　　她抬脚就朝男人的下三路踢去，正中靶心。
　　“我草！！”男人被疼的抓她的手一松，随即更加愤怒的拿过小弟递来的棒球棍，用力朝谢玲昭的头上挥去！
　　“铛！”
　　谢玲昭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有些奇怪的睁眼。
　　周翩拿着暖黄色的头盔先一步敲在了男人的头上。
　　他来的太快太狠，让包围圈外的人都措手不及，包括谢玲昭。
　　还没回神，男生拉住她的手腕，转身踢了一脚反应过来围上来的小弟，小弟应声倒地后露出包围圈的缺口。
　　两个人就这么窜了出来。
　　谢玲昭没问他是怎么回事，她得先死命跟着周翩跑。
　　然后是交替闪烁红蓝色灯的警车，进入小区稳稳朝他们驶来。
　　获救了...
　　...
　　周翩就是这么看见了狼狈的谢玲昭，他听见不似作假的呼叫之后丢下车就往声源跑去。
　　跑的途中还拿出手机报了警，烟盒打火机铃铃铛铛丢了一路。
　　幸好赶来的及时，他看到被围住的女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