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温痕》陈皮话梅TuT

4、等你的回复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跳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温玥靠在轿厢壁上，指尖还残留着攥紧包带时的微麻感，沈砚最后那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不知不觉就漫回了七年前的夏天。

　　那时候他们还在同一个考研自习室，隔着三排桌椅。沈砚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斜地落在他低头刷题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温玥记得自己总忍不住分神看他，看他写满公式的草稿纸，看他偶尔烦躁时会轻轻敲几下桌面，再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

　　有次她感冒了，鼻塞得厉害，忍不住对着习题册打了个喷嚏。没过几分钟，桌角忽然多了一包纸巾包装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是沈砚清隽的字迹：“多喝点水，药在你抽屉里——刚看到你昨天买的。”

　　温玥当时心跳漏了一拍，偷偷抬眼望过去，他正假装专心看课本，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后来成绩出来，她考上了目标院校，他却差了几分。散伙饭那天，他在KTV走廊拦住她，手里捏着罐没开封的啤酒，指节泛白。“温玥，”他声音有点哑。

　　“我打算二战，还考你那个城市的学校。”

　　她当时正被考上的喜悦冲昏头，又怕耽误他，只含糊地说了句“加油”，转身就跑进了包厢。后来才知道，他那晚在走廊站了很久，发了条消息给她：“等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那条消息，她当时看见了，却攥着手机犹豫了整晚，最后还是没回。后来沈砚真的考上了那座城市的另一所学校，但是温玥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见他的场合，像只胆小的蜗牛，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回自己的壳里。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楼层，温玥回过神，推开门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她没再犹豫，从包里拿出来看——是沈砚发来的。

　　“到家了吗？”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那些被时光蒙尘的碎片忽然变得清晰。原来有些回避不是遗忘，只是被小心翼翼地存放在了心底，等一个合适的契机，重新拼凑出完整的形状。她站在门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轻轻敲下两个字

　　“到了。”

　　发送成功提示弹出时，温玥指尖微颤了下。这两个字像块小小的石子，打破了沉寂多年的冰面，连带着空气里都浮起些微的松动感。

　　“哦对，你别太在意，我就是作为朋友的关心而已。你要是想被我真真切切的关心可以往后稍稍了。”沈砚说
　　….

　　她推门进屋，把包往玄关柜上一放，视线不自觉扫过客厅角落那个落了薄尘的纸箱。那是去年搬家时从旧书堆里翻出来的，里面装着半盒没拆封的薄荷糖，还有一本写满批注的考研英语真题，还有几颗自己叠的小星星。

　　薄荷糖是沈砚买的。那时候她总说自习室空调太闷，背书背得昏昏沉沉，他第二天就揣了满满一袋来，说是“提神的神器”她吃了整整一个夏天，连呼吸里都带着清清凉凉的味道。

　　直到后来散伙饭那晚，她在KTV里喝多了，晕乎乎的靠在沙发上，沈砚悄悄坐在她旁边，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别喝醉了，回去不安全。”

　　指尖触到糖纸的冰凉时，她忽然清醒了大半，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含糊说要去洗手间。其实是不敢看他眼里的东西——那时候的他，眼里也有像今天这样的期待，只是被她用笨拙的闪躲，硬生生挡在了门外。

　　至于那本真题，是她后来整理东西时发现的。扉页上有沈砚的名字，最后几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温玥的名字，笔画从用力到轻浅，像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话。温玥猜是他落在自习室的，却没找机会还给他，就这么一直留到了现在。

　　手机又震了震，这次是条语音。温玥点开，沈砚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微麻，比刚才在车边更清晰些。
　　“刚看到你朋友圈三年前转的那篇行业分析，写得挺透彻。”

　　温玥才想起自己早就把朋友圈设置成了“仅三天可见”，他怎么会看到三年前的内容？除非……这些年，他其实一直没停过翻看她的动态，哪怕她早已关上了那扇门。

　　心口忽然有点发涩。她点开那个沉寂多年的对话框，往上翻了翻。最早的消息停留在七年前，他发的那句
　　“等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下面，是一片空白。再往下，是这几年断断续续的几条，大多是节日祝福，偶尔夹杂着一两句关于她行业的新闻，都石沉大海。

　　原来不是没有联系，只是她一直选择视而不见。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温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路灯次第亮起。手机屏幕还亮着，她犹豫了几秒，打字问。

　　“你怎么看到那篇的？”

　　沈砚几乎是秒回：“以前存过。”
　　三个字，简单得像在说一件平常事，却让温玥鼻尖微酸。她想起刚才在小区门口，他说“我会发消息的”时，眼里那点小心翼翼的笃定。

　　或许，是时候该把那些藏起来的旧时光，慢慢摊开在阳光下。温玥深吸一口气，点开自己的朋友圈设置，把“仅三天可见”，改成了“全部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