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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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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踏进城堡起始源就把武器藏在手里,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可见了他,什么拼斗的心都没了。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他正在失神,格莱斯在一旁拽了拽他的袖子,原来其他人都跪拜了下去,只有他还傻愣愣的站着。而“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把风帽重新戴起来。
“格莱斯,这次怎么有同伴了?”他露出好奇的目光,始源在格莱斯的暗示下也跪拜在地,看着那双脚一步一步移动到自己面前,定住。
“他是兰斯亲王推荐的候选人,其他的事情还是由我代替亲王决断。”
“真难得,会在血宴上看到新人。”
始源的心跳得极快,生怕会泄露身份。好在他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像是审视一般在所有候选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又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发话,语气突然凶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没有见到诺费勒亲王?”
“大人,这次诺费勒族推选了其他的候选人来,他们的长老也会代替亲王进行表决。所以您看,举行血宴完全没有问题——”
“谁说没有问题?三百年前我之所以拒绝开坛并不是因为你们人数不够,诺费勒族的亲王在血宴开始之际无故失踪,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也许是被血猎们抓去了,很可能会有什么阴谋?同为血族,难道你们就没有危机感吗?”
“这我们理解,可是大人,三百年过去了,血猎那边并没有任何关于诺费勒亲王的消息,您如果再拒绝血宴的话不是有点儿杞人忧天了吗?”
“不行。我不接受你们随便弄个候选人过来。血宴之前诺费勒族的亲王必须来见我!”
他态度异常坚决,血族们面面相觑,有几个亲王急了,一下子从跪拜的行列中站了起来,同他争论。
“大人,您不愿意血宴开始只是因为怕见尊长吧?怎么,您要因为一己私利而拖延时间耽搁我们整个血族吗?您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有我的坚持。总之,血宴开始之前诺费勒族亲王必须前来报到,否则免谈。”
“怎么可以这样?那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赶来的人怎么办?您又要把我们赶回去吗?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只会让猎人们趁虚而入!”
“你们大可以住在这里。”
“别开玩笑了,这破地方连一个仆人都没有,到处都是灰!而且您的房间里都是空的,难道要我们睡在灰扑扑的地板上吗?”
韩庚回头看着这位怒气冲天的迈卡维血族,突然间转怒为笑,轻快地说道:“那你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顺便帮我大扫除好了。赛巴斯丁?”
白色猫头鹰飞落在他肩头,毕恭毕敬地听着主人的训示。
“赛巴斯丁,去找几把扫帚和抹布给他们。我困了,晚餐之前不要叫醒我。”
他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走掉了,留下一大群下巴掉在地上的血族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都急得干瞪眼。始源躲在人群里不敢多话,他跟着其他血族再次返回城堡,变回人形的赛巴斯丁真的给他们找来了扫帚,抹布,还有一大桶清水。在这个时候顶撞血宴的关键人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亲王长老们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一个个还真的打扫起城堡来。
只不过他们干了一会儿就忍受不住,又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诺费勒亲王失踪这件事,因此那位被推选出来做挡箭牌的诺费勒长老无故受了好多白眼。亲王们商议之后一致觉得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失踪的诺费勒亲王,他们各自与族里的得力下属联系,希望能赶在血宴开始之前找到。
这些亲王们热烈讨论着诺费勒亲王失踪的各种可能性,有的认为他是被血猎弄走了,有的认为是被同族暗算了(那个可怜的挡箭牌再次无辜中枪),甚至还有血族认为根本就是长生者大人弄走了诺费勒亲王,当做他逃避血宴的借口。
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只有睿摩尔族的候选人没有参与,他是真的在打扫这里。
他先把那些伸进城堡的藤蔓都清理到户外堆在一起用火烧了,又驱逐了在城堡角落里织网做窝的蜘蛛和老鼠们。充斥在城堡里的腐朽气味消减了一些,他又开始清洗城堡里积灰的家具,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把每一条雕刻花纹里的灰尘都擦去,露出家具原有的光泽漆面。这是一份繁琐又费力的工作,他不厌其烦的抬来一桶桶清水,又一次次把脏水泼出去。
记忆中的布洛赛良德不分昼夜都亮着灯,他爬到梯子上去擦拭水晶吊灯上的灰尘。水晶的反光中,他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楼梯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自己。可等他回过头时,那楼梯上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呢?难道是女仆?可她的穿着比起女仆可要华丽的多了,倒更像是一个女王。算了,应该是自己眼花吧?
他顺子梯子往下爬,感觉到下面有人在帮他扶着梯子,随口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只见他笑吟吟的仰望自己,手里端着一杯水,依旧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
“好像都只有你一个在干活,很辛苦吧?”
始源抑制着狂跳不已的心站在他面前,默默接过水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真的没有认出自己吗?还是在装傻试探?他端着水不知道是不是该喝,从杯子的倒映中窥见他笑里的一丝促狭,莫名地生出怜惜之意。
“还好,只是没想到您住的地方这么……空旷。”
“空旷吗?”他四下环视了一圈,无所谓的摇着头:“我倒没觉得,习惯了。”
“您都没有仆人吗?血仆什么的,一个都没有吗?”
“都走了,以前是有的。说了也许你不相信,以前这里还挺热闹的呢。有一个叫安娜的女仆经常从魔林中带一些受伤的小动物,藏在她被子里。第二天她就哭哭啼啼的来找我,求我救活那些被她闷死的小家伙。啊,你一定不相信了,其实外面那片林子以前有许多动物的,小兔子,狐狸,獾,啄木鸟,松鼠……多好啊……”
他望着窗外枯败的树林,眼里闪着光,似乎又回想到当年那个枝繁叶茂,鸟语花香的魔林。他背对着始源,单薄的身上只披着一件连帽长袍,消瘦的肩颈下清晰可见隆起的肩胛骨,原本就很细窄的腰身更加纤瘦了。
始源站在他身后,发现自己已经比他还高了。已经经常要费力的抬着头仰望他,撒娇时还要踮起脚,现在却好了,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他,一伸手就能抱起他……
“没想过要复原吗?”
他回头不解的望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在问什么。始源又重复了一遍,“您的法力这么高强,一定有方法能让这里重新恢复生机的,对不对?”
他歪着脑袋,突然伸出手弹了下始源的头发,笑道:“沾了蜘蛛丝呢,你弄得满身都是灰。”
“啊……抱歉……”始源这次意识到自己身上又是灰又是汗,尴尬得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涨红了脸。好臭……
他的举动都得面前的人咯咯笑了起来,夺过他手里的抹布丢到一边:“一时半会儿弄不干净的,先放着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罢,就牵起了始源的手。
还是那么温暖,真想就这么一直被他牵着。见到他笑,始源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些。只不过是树林衰败了而已,他还是以前的小庚,没有变。他们来到以前的浴室,刚才和血族们搜查的时候似乎把这里遗漏了,这里也许是唯一保持三百年前原貌的房间,甚至湿暖空气中的茉莉馨香都像以前一样,水池边的软榻旁,依旧摆放着种类丰富的果盘。
“你可以先洗一个澡,晚餐的时候会叫你的。”
“谢谢。”
“不客气,就当是你替我打扫的报答。”他拍了拍始源的肩膀,准备离开。始源心中一动,拽住他的手腕。
“您能借我一套干净衣服吗?”
“呵呵……这可有点儿得寸进尺了,我的衣服你穿该嫌小了。”
“哦?”明明有的,自己以前留在这里的成人时期穿的衣服,光是外袍就不下一百件。难道是丢了,还是不舍得给外人穿?如果是后一个原因,那还值得原谅。
“真可疑……”韩庚缓缓转过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您说什么?怎么了?”
“我记得睿摩尔是最擅长法术的,难道连让衣服迅速变干的方法都想不到吗?你这个候选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的?”一副教训后辈的口吻戳着始源的脑袋。
“啊……抱歉,我只是想知道您到底有多大方。”知道自己不是露馅,始源松了口气。他讪笑着把韩庚送出浴室,目送他走到转角处,被一个蓝衣女人拦住。
她和韩庚耳语了几句,举止亲昵,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诱惑的风情。他们聊了一会儿,那女人便挽着韩庚的胳膊把他拖走了。这次始源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个楼梯上女人。
晚餐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这个女人,就坐在韩庚的身边,半依半靠的姿势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这无疑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但她灵动的大眼睛中总带着一丝傲慢嘲讽之意。她慢慢打量在做的每一位候选人,然后附在韩庚耳边低语几句,似乎是在议论大家。
始源还是头一回跟这么血族一起吃晚餐,他扫视了一眼,众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兴奋期待的神色。餐桌中央那个长长的水晶高脚杯却十分惹眼。那似乎是乔凡尼族的圣物,乔凡尼亲王先是祈祷了一番,然后毕恭毕敬地对着韩庚鞠躬:“依照惯例,请大人赐我们晚餐。”
韩庚点了点头,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但那高脚杯里慢慢的注满了鲜红的血液。血快要满出来的时候,始源面前的酒杯也开始涌出血液,其余在座众人都表现得很冷静,他也压抑住情绪,跟着大家一起举起酒杯,只听韩庚率先念道:“为圣启,为永生。”
“为圣启,为永生。”众人跟着吟诵,然后将杯中的鲜血一饮而尽。仪式过后,一道道精美菜肴被端到众人面前,大部分的血族吃相优雅,但也有个别几个如阿萨迈和吉密魑族的候选人,从晚餐一开始就盯着韩庚,毫不掩饰他们贪婪的目光。
始源感觉到十分不舒服,刚才的血酒似乎依然哽咽在吼,他无法吃下任何东西。那女人注意到他几乎未动的刀叉,又轻笑了起来,对着韩庚一阵耳语。
“睿摩尔是新朋友,对我们的习俗还不是很习惯吧?”韩庚举杯向他们执意,格莱斯显得有些惶恐,立刻拉着始源对他回礼。
“感谢您的慷慨,大人。”
“不客气,毕竟你们等了三百年,是时候分享了。”
为什么要分享?始源在心中反问,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他,不管是贴在他身上的女人还是这个令人作呕的晚宴都让他很不舒服!
晚餐过后,众人被安排进入各自的卧室,那些积灰的房间都已经清扫干净,床铺还散发着一股舒服的檀木香气。始源和格莱斯被分到同一套房,格莱斯对于始源今天的表现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很快就熄灭了灯火,对始源道晚安了。
可始源却怎么也睡不着,夜深之后,他化成一团薄雾从门缝中偷偷溜出去,楼道角落里传来谈话声,乔凡尼,雷夫诺,阿萨迈,和迈卡维的亲王聚在一起,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执。始源无心偷听,他轻车熟路的潜入地下石室,这里是韩庚的上古同伴们长眠之所,也是他每晚休憩的地方。
那些守护女妖们感觉到他的气息纷纷转过头,碧绿的大眼睛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似乎在询问他为何深夜造访。始源找到停放在最尽头的石棺,可里面是空的。
他会去哪儿呢?始源想到下午他曾去过的浴室,又匆匆赶过去。果然,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和他十分熟悉的,一种低沉柔靡的喘息声,伴随着有节奏的水流拍击的声,令人脸红心跳。许久,那里面的人似乎停了,始源趁着里面水雾弥漫混了进去,躲在软榻地下。
水池中两具美丽的身体紧紧贴合着,那女人趴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柔软的腰身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一手托腮,一手勾起他的下巴打趣道:“你的精力越来越差了呢,没问题吗?”
“你多虑了,我会满足你的。”
“真的吗?今天你把自己的血分给那么多人,我看着都心疼。”
那女人见韩庚没有说话,柔软的靠过去,把嘴唇贴在他的长颈上诱惑道:“我嫉妒得发狂,你是我的……你的身体和灵魂……每一寸都是我的……”
她在韩庚微张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从水池里站了起来,始源根本没看清她用了什么法术,只觉得她的身体在空中一闪便不见了。水池中的人依旧在喘息,湿漉漉的白发粘在他熏红的脸颊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诱惑。
那一刻,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疯狂。疯狂的嫉妒,疯狂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