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猎》龙马精

44、重生

　　始源自知无法抓到他，稳定情绪后他把善后的工作交给手下人打理，然后跟着内特进了议政厅。

　　“恭喜你啊，始源。看起来咒语解除了。”

　　内特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但即便如此，他也对刚才的一幕感到不解。风老师三百年前那么做就是想要跟他诀别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始源身上使用“终极惩罚”。那么现在他又因何而来，为什么解除魔咒呢？

　　始源下意识的摸了摸右眼，确实，咒语已经解除了。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解除又怎么样呢？难道这样我会好过一些？”

　　“也许他这么认为吧……这确实很奇怪，如果他不忍心看你受苦的话又何必等了三百年才帮你解除咒语？三百年了……三百年……难道是跟血宴有关？”

　　“什么意思？”始源盯着内特冰蓝色的眼眸，他也逐渐从愁苦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是没错，我也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来这里只是想帮我解除魔咒这么好心，他一定还有别的打算。”

　　“你太偏激了，始源。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行动一定不止帮你解除魔咒这么简单，不管动机是针对你还是为了血宴，或者两者皆有，他都不可能或这么冒失的跑出来，无功而返。”

　　始源想起宴会前薇薇安妮收到的那两件礼物，他还去见了薇薇安妮，为什么？

　　他向内特说明一切，内特立刻把薇薇安妮召唤来，顺便带上那两件“礼物”。那根青色的羽毛唤起了始源儿时的记忆，耳边清楚的回响着当时青鸟的歌声：“幸福啊，快快降临到这两个幸运的人身上吧，幸福多么美妙……”

　　“他当时跟我说，只要对着羽毛吹气青鸟就会飞出来……”薇薇安妮低着头，她知道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虽然始源没有挑明，但黑隐士一出现……他一定什么都明白了，一定瞧不起自己。原本觉得，既然对方偷偷的来，那她也装做不知道不告诉始源就没事了，只要不让始源想起他就没事了……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始源正望着那根羽毛出神，自己说的话他也许根本就没听到吧？

　　精灵公主痴痴望着始源，但没多久却被她的哥哥打断了。内特手中拿着那把金色的曼朵拉，魔怔了似地冲她吼：“薇薇！你说这也是他送给你的？他真的送给你了？”

　　“是啊哥哥，你，你怎么了？”

　　始源也被朋友的异常举动吓到了，他印象中内特还从没有这么有失风度过。内特猛的转回头，看着始源直笑。

　　他抱着那琴疯也似地跑了出去，始源立刻追过去。他追着内特第一次进入他的寝宫，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冰雪原是以极寒出名的，这里的居民家家户户都要生火取暖，壁炉里的火常年不灭。可内特的寝宫却没有半点儿火星，冷得就像一个巨大的冰窖。内特丝毫不在意，他抱着那琴一直跑到床前，撩开幔帐。直到看见床上的人，始源才明白过来。内特这家伙，一定是不愿意把奇洛独自留在冰棺里，所以宁愿自己受冻，把这里的温度降到可以维持他身体不坏的程度。他也是痴人一个啊。

　　内特把奇洛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颊喃喃自语着：“太好了……奇洛……太好了……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奇洛，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什么？”始源忍不住打断了他，“你找到让奇洛复活的方法了吗？内特，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

　　内特欣喜的抹着泪，他们对视了一眼，又抱在一起大笑起来。

　　“你是说这把琴能救奇洛是吗？哦，天呐，我不会弹，你呢？你会的吧，要怎么做，我能帮上忙吗？”始源也乱了手脚，他一直以为内特想复活奇洛的希望十分渺小，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不，始源你误会了。这琴并不能救活奇洛。”

　　“哦……那你……”

　　“但这琴确实给了我们机会。说起来也许这次要靠你帮忙呢。”内特恢复平静，救治有了希望他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可始源还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帮助。

　　“你知道睿摩尔族吧？”

　　“当然，最孤僻的血族，他们的祖先原本是一个人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靠自身的力量成了血族，我对他们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们那一族大多都是法术高强的巫师，因为他们不是纯血种，其他血族都有些看不起他们。但他们的亲王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父亲以前曾经告诫过我最好不要得罪睿摩尔。”

　　“你父亲说的没错，睿摩尔族的亲王，就是那个从人类变成血族的家伙，他叫兰斯，在成为血族以前他就是个贵族，地位尊崇，能征善战。”

　　“等等，这跟复活奇洛有什么关系？”

　　内特扬了扬手里的曼朵拉，把上面的希伯来文字符指给他看：“你猜猜这琴的来历？”

　　“上面的东西？”始源指了指头顶，他还不习惯用什么好称呼形容天堂。

　　“没错。我们很少关注人类的事，我也是听奇洛说的。他说在他们那里曾爆发过一次毁灭性的战争，就在最危机的关头，有一位白骑士从天而降，说是代表上面来解救众生。”

　　“切……居然有这种骗子。”

　　“不管他是不是骗子，但他确实让战争停止了，以他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这把琴就是他的武器，据说只有至纯至善的人才能真正使用此琴。奇洛对我描述过许多次，他说这把琴能射出金色的剑，而且绝无虚发。”

　　“看来是很高明的巫术……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琴会在他那里？他和那位白骑士有什么关系吗？”始源看见过无数次他在湖边抚琴，想来这把琴已经陪伴他多年了。

　　“白骑士和风老师有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件事，就是睿魔尔族的亲王兰斯和白骑士曾经是战友，他们一同杀敌。白骑士死后，他抛弃一切身份隐居了，不久就变成了血族。世人都以为他是杀孽太多所以魔化了，但我知道他变成血族的原由，是为了让白骑士复活。”

　　“什么？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执着的人类……那么他成功了吗？”

　　“成功了，但悲剧的是白骑士并不领情，复活后没多久就他舍弃灵魂，离他而去了。”

　　“真可惜，恐怕这位白骑士不愿意跟他这种大魔王在一起吧，他应该是想要回到上面去复命呢。”

　　“所以你看，让人类死而复生不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白骑士确实是人类。哪怕他有米迦勒的祝福也好，是神在人间的使者也好，他都只是个普通人类，他会被火烧死就是证明了。但吉尔德·兰斯却能让他起死回生！之前我去找过他，可不管做什么他避而不见。可现在不同了，始源，白袍金琴是白骑士的象征，这把琴对兰斯绝对意义重大，而且你的身份是血族，相信如果由你带着这把琴去找他，他一定会见你的。帮帮我吧，始源。”

　　“当然，哪怕你不求我，我也会去的。奇洛就像我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如果他能复活……”

　　“如果他能复活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了，始源！我们三个，超新星三人组又回来了！哈哈哈哈！”

　　像以前一样吗……始源望着手舞足蹈的内特还有他怀中的好朋友奇洛，唇边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还好，总算有件心事可以了解了。内特和奇洛离幸福不远了，那么自己呢？

　　复活一事有了指望，内特心急如焚。他连夜帮始源打点好一切，第二天一早就让他出发了。

　　“如果不是这里离不开的话我真想跟你一起去，戴着那个水晶手镯，我们随时保持联系。祝你好运，始源。”

　　“是祝我们好运。”

　　始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样告别了好友和他居住了三百年的精灵国。这些年中他虽然经常因战斗出去，但这么长时间的旅行还是第一次。三百年的时光，人类的世界又改换了一番新气象。

　　他按照内特所给的地图去找那个叫做罗兰山谷的地方，睿摩尔亲王的隐居地。他利用方位幻门来到一个风情别致的村落，淳朴的居民把他当成什么路过的达官显贵，殷勤的献上自家酿制的葡萄美酒。他向村民们询问罗兰山谷的所在，那些人更是对他礼遇有加。

　　“您一定是要去祭拜白骑士吧？”

　　“嗯……是没错。”

　　“您沿着这条河一直走下去就对了，那里受到白骑士的庇佑开满了山谷百合，您一定能找到的。”

　　始源听从农夫的话沿着河岸走，不多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由山谷百合组成的花海，在这里隐约就能感觉到血族的气息了。花海的尽头是一棵古老的黄杨术，树干根部刻着一行字：“希望是苦难唯一的良方。”

　　据说白骑士出现的最大意义就是处于战火中的人民带来了希望，那么这里就是他的衣冠冢了？兰斯就应该在这附近吧？

　　他四下搜寻，在路过附近一座小木桥时感觉到了异样的波动，是有谁在这里设置了结界。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位赫赫有名的血族亲王呢？

　　始源从随身行囊中拿出金色的曼朵拉，他不会弹，只好试着拨动琴弦。这琴果然非凡，他只不过简单的拨动几下，弹奏出来的音节就要比一般的曼朵拉悦耳的多。他试着凭借记忆弹奏了一曲童谣，那是“他”平时最喜欢弹的几首曲子之一，因为旋律简单，所以他也能稀稀落落的弹奏出来。不知不觉的，他忘情的投入到琴声之中，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啊，小伙子。”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他把一头长发梳到耳后，露出智慧的额头，一双锐利的蓝色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而易举就能看穿别人的内心。他穿着华丽的衣服，银质的腰带上点缀着亮闪闪的宝石，正中央的腰环上刻着一个古老的纹章，属于一个曾经辉煌的王族。

　　出现了！始源心中暗喜，立刻微笑回应：“您好啊，亲王。”

　　“你知道我的身份？”兰斯一抬眉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内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兰斯拥有超凡的智慧，在他面前说谎是最愚蠢的行为。所以始源一早就打定主意要亮明身份了。

　　“我来自梵卓族，早就听过您和白骑士的传说，只可惜现在才有机会来拜访您。您能出来相见真是我的荣幸。”

　　兰斯重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和那些血族蠢蛋比起来，你还算是有脑子的。但是很抱歉，我对于那些俗事没有半点儿兴趣，你会跟你的其余九位同伴一样不成功。”

　　“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早就脱离了血族。没错，我确实是有事求您，但在那之前有样东西想请您看看。”

　　他把琴递过去，兰斯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啊……终于回来了……”他像抚摸爱人一样小心翼翼的触碰着琴身，手指都在颤抖。

　　始源在一旁察言观色，趁机说道：“我知道这琴对您有多重要，所以特意给您送来。”

　　“你是说真的？我真的可以……可以拥有他？”

　　“是的，这琴的前任主人把它赠给了我，现在我将它物归原主。”

　　兰斯终于放下架子，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跟我进来吧，年轻人。也许你愿意赏脸陪我喝杯茶。”

　　始源跟在兰斯身后，穿越他布置的结界来到一个精致的小院落。他看得出这是用高明的障眼法布置的，原本应该是个山洞或者别的什么，但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略显简朴的农舍，院子里除去几棵胡桃树和紫苜蓿之外，遍地都是纯白的山谷百合，迷醉的香气让他有些微醺。兰斯带他进了屋，里面布置得奢侈豪华，与农舍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斯把琴放在一个空置的匣子里，跟一把制作精美的长剑放在一起。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始源不敢冒然打扰。这又是一个等不到爱的痴人。

　　他趁机环顾四周，这位孤僻血族的住所虽然豪华，但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还是三面长长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古典，只是客厅就已经这样，真想象不出他的书房会是什么样子。始源注意到上面大部分都是人类的政治兵法典籍，比如君王论，高卢战记等等，还有一部分是关于巫术的书，人类的说法是炼金术。听说巫师在人类中是最受排斥的一族，他这样的亲王也会钻研巫术，恐怕跟那位白骑士有很大关系吧？

　　“对不起，你似乎对我这里的书籍很感兴趣？”

　　兰斯的话让他缓过神来，面前已经放在一杯沏好的花茶。又是山谷百合，始源有点儿哭笑不得了。

　　“你刚才说是有求于我才来的，对吗？”

　　“没错，其实我是受朋友所托，向您请教一件事。”始源把内特和奇洛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兰斯听后微微一笑，手中多了一卷羊皮纸。

　　“复活的方法我都记录在这上面，但是否要照这上面的方法去做就要看你那位朋友有没有勇气了。你尽管拿去。”

　　“真的吗？哦……真没想到，您这么大方！太感谢了！内特一定会乐疯的！”始源万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原本他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辞，可现在完全用不上。

　　兰斯的表情有点儿复杂，像是历经沧桑的长辈在看待一个正在走自己以往路子的年轻人，明知道会有许多挫折在前方等着这个年轻人，却只能送以祝福。他知道在这个年纪，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必须他们亲自去体验过才会信服。

　　“年轻人，那把琴对我意义重大，为了表达谢意不论你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尽力帮助。你刚才说的，只是为了朋友，可我看得出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事在困扰你，对吗？”

　　“哦……您说的很对。多谢您的好意，可我的事……呵呵……外人谁也帮不上忙的。”

　　“不妨说来听听？就当做陪我这个糟老头子消磨一会儿时间也好，你也知道，一个人住的久了总会觉得寂寞。我这里很少有客人来……因为我在等他回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也许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发誓你的故事在我这里永远安全，你就只当做纾解情绪好了。”

　　也许是兰斯眼中的忧伤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他觉得自己跟兰斯是同类，都是得不到爱的可怜人。在兰斯的敦促下，他也将自己和韩庚的故事说了出来。从他们最开始见面说起，一直到不久前他们再次相见。他说明了金琴的来历，看得出兰斯对韩庚也有些许好感。他像个耐心的长辈一样，至始至终都仔细聆听自己的故事，还不时用笔记录。

　　“抱歉，我想把你们的故事写下来，等他回到我身边以后跟他一同分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跟当年的我有点儿像。”

　　“没关系，您真是一个好听众，跟您聊完以后我舒服多了。”

　　“孩子，你刚才说我帮不上什么忙，恐怕你说错了。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有几个地方我觉得挺有趣，比如……你怀疑他来找你的目的是为了血宴，那么你对血宴又知道多少呢？”

　　“我知道那是血族三百年一次的盛宴，到时候他们会推选一位血族接受尊长的亲自嘉奖。”

　　“可不止这么简单。”兰斯狡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书架前。始源看到熟悉的希伯来文，是他小时候被学监逼着读的魔界史。但这里就只有一到三卷。

　　兰斯翻到其中关于血族的一段递到他眼前：“之所以三百年一次是因为祭神台三百年才升起一次，所谓的祭神台其实就是该隐的长眠的墓穴。到时候最关键的人物，是一位能够唤醒该隐的血族，他必须是地位最尊贵的，血液最纯粹的。据我所知，自从圣战之后唤醒该隐的任务一直由一位血族完成，因为他是仅存的
　　Methuselah。”

　　是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不然那些血族不可能一面在背地里对他使坏一面又对他毕恭毕敬的。血族那条铁一般的规定约束着他们，谁都无法杀死比自己等级高的血族，所以他们不敢公然与他反目。只是，这跟自己似乎没有一点儿关系，他为什么在血宴之前唐突的来找自己？

　　“我从没有参加过那个血宴，所以不清楚到时候他会用什么方法唤醒该隐。但这对于其他血族来说似乎是件大事。坦白告诉你吧，在你之前有九位亲王来找过我，问我这次推选去血宴的人选。他们都害怕我会亲自去，然后地位凌驾在他们之上呢。哼，一群庸俗之辈。”

　　“您确实不必和那种人一般见识。我想尊长的荣耀对您来说还不如白骑士一个微笑更加珍贵吧？”

　　兰斯会心一笑，轻叹道：“我只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确实如此，只盼望能再见他一面，但那之后又会再想着见第二次，第三次……贪念是个无底洞，向他们这样的可怜虫，若不是完全拥有，都是绝对不会知足的。

　　“原本我是想推掉这个无聊的血宴的，看他们在那儿争来争去的，实在是烦人。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孩子，我想推荐你去参加血宴，去跟他们争夺继承人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