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余生》彼端逆转

8、幸福

　　“叮咚”，“欢迎光临。”
　　还是老地方，冰点店，我站在门口笑得温柔，进门的男生站在门口微微侧了侧头，轻轻勾起嘴角，“还没下班？”
　　“还要等下，现在老板开始来看店了。”我笑，冲圣野挤挤眼睛。
　　圣野就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犹豫着是要坐进去还是出去等。老板正好看到，走过来问事怎么了。
　　“诶呀，老板，你今天延迟下班让人家男朋友找上门来了。”樱乃故意拉长声音显得娇滴滴的，让我听了有点想笑。
　　而事实上，从玻璃门的倒影里我看到自己已经笑了。
　　老板一脸“领悟”地点头，“哦，那行，今天就到这吧，下班了下班了。”
　　我笑着冲老板鞠躬，“谢谢老板。”说完立刻跑到更衣室去换休闲服。
　　几个人一起出门，圣野的车依旧停在路边，老板看着我和圣野走向那辆银色的保时捷愣了半天，我回头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钻了进去。
　　哪有人会坐着保时捷来街边的冰点小店打工呢。
　　“高利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去给你还清了。”圣野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我的耳朵，“我不急，你可以用一辈子慢慢还。”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圣野的话是安慰我让我不要太在意他替我还钱的事，事实是我也没办法去懊恼怎么会让他给我花这么多钱，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稍稍纠结一下然后更加用功地去打工争取早点还他。
　　“要去宋伯那里吃面吗？”
　　“不用了，今天送我去医院好吧？”我侧过头看圣野，“去附属医院。”
　　“嗯。”
　　我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发晕，有点累了，圣野说你休息一下吧，我就随便嗯了一声，沉沉闭上了眼睛。肖邦的钢琴曲响起来，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就像，一个冗长华丽的梦，而我，沉迷其中。
　　侧过头微微睁开眼睛看圣野，明暗中那张脸有了过去少有的弧线。我忘了是谁说过，当你想看清一个人的时候，光线是多余的，太强的光线会掩盖掉他自身的特征，你需要在阴影里仔细观察，他所有的细节才会逐一凸显。
　　这或许是对的，虽然现在对我并不适用。我太迷恋那些一闪而过的灯光在他脸上留下的斑驳的光影，那些光线不断地游移在他的脸上打出耀眼的光晕，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也会是这么痴迷别人外表的人。
　　第一次坐圣野的车的时候，他就那么安静地开着车，拒人于千里的样子，反而勾引人的慈悲心肠。那样子有点像自闭儿，他淡漠着，但是我总是不经意地感觉到他的脆弱，像要假装微笑然后在别人的不经意间退到世界的角落，就那么消失不见。
　　但是现在，他很清楚地坐在这里，就坐在这里，开车的样子随意自然，偶尔侧过头来看看我，看到我眯着眼睛看他就笑得特别开心，伸手来盖住我的眼睛叫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我喜欢这样子的圣野，自然的圣野，那些才华，忧郁，落寞，深沉统统丢掉，就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样自然单纯的在我面前。
　　“到了。”圣野把车泊好，跟着我一起下车，“我也去看看伯母？”
　　是征询的语气。
　　“你都来了，不上去我都不会同意。”我笑着挽上圣野的胳膊，“我们走吧。”

　　妈还在重症观察室里，允许探病的时间快过了，我到了走廊里几乎是拉着圣野在小跑。
　　“妈。”推开房门，妈正看着窗外发呆。
　　“小可？”妈转过头，看到我身后站着的圣野，有点惊讶，“这是……”
　　“伯母，我是安可的朋友，我叫樊圣野。”
　　“哦，你好，坐，都进来坐啊。”妈往床头蹭了蹭。
　　“妈，我来帮你。”我走过去帮妈垫好靠垫，圣野也来帮忙，妈偷偷抬着眼睛看了看圣野，然后看我，很会心地笑了，我看着妈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哎……”妈靠在我和圣野帮他垫高的靠垫上轻轻地舒了口气，笑着看向圣野，“孩子，谢谢。”
　　“伯母你不要这么说。”圣野轻轻摇着头。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都没事了，你怎么还让我住这里啊。”妈说着一副嗔怪的语气，“这里又不便宜……”
　　“妈，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不，你啊，最重要的就是把病养好！”我拖着妈的手还想再安慰她几句，她却已经把视线定格在圣野身上。
　　“孩子，你说你叫……圣野是吧？”
　　“嗯。”圣野很温和地点头。
　　“你和小可……”
　　“妈。”我轻轻捏了妈的手一下。
　　“小可，你这么大了，妈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妈反覆上我的手，轻轻地抚摸我的手背，“妈看到你长这么大了终于有个男朋友，妈觉得很好啊，就是一点……”妈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圣野，“孩子，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家小可吗？”
　　圣野很认真地点了下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很怜惜地笑。
　　“但是孩子，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一点都不好，你和小可在一起，可能会拖累你，你家里也不会同意……”
　　我知道，妈最担心的，一直都是这一点。
　　但是我要怎么说，我已经在拖累他了呢？
　　圣野反倒是很淡定地抿起嘴角摇了摇头，他很轻松地笑了笑，说伯母这个您不要担心，我从来不会介意这个我家里就更不会，我向您保证我会对安可好，一直一直都对她好，所以请伯母您，信任我。
　　妈就很安心地笑了，点着头看向我说她从来不觉得我会选错人。
　　妈很喜欢圣野，而圣野一直都是一个叫人喜欢的家伙。
　　护士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说探病时间到了要我们赶快离开，我和圣野说着明天再来就被护士撵出了病房。圣野看着我，伸手，握住我的。
　　“回家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从心底笑到眼底，继而狠狠地点头，“嗯！”

　　周末打工的地方是花店。
　　早晨出家门的时候给圣野打电话报备了地址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周末的花店客人很多，老板生意很好，我在这里上午4个小时下午6个小时，帮忙打包收钱做些杂活。
　　七点下班的时候圣野出现在花店门口，他进来的时候我正摆弄着一堆白玫瑰，转过头看到他，我轻轻地晃了晃手上的花，示意他再等一等。
　　圣野看着我手里的花，装模作样地走过来，“小姐，麻烦你给我包一束花。”
　　我有点错愕地看着圣野，圣野冲我努努嘴，“随便帮我包一束花，我要送女朋友。”
　　“喂，你闹什么啊！”我皱着眉头瞪他，圣野倒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姐，顾客就是上帝哦。”
　　我冲他紧紧鼻子，转身不理他，圣野好笑地看着我，倒也耸耸肩没再理我，而是转身去找花店老板梅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梅姐就咯咯地笑了起来，顺手拉出一支白玫瑰递给圣野然后对我说可以下班了。
　　圣野一本正经地把花递到我手里，“送给你。”
　　我颇为无语地看了圣野一眼，“真实的，跑到这里来搞怪！”
　　圣野微笑着拉开花店的玻璃门，“偶尔也要讲讲情趣，总是在门外等你下班我也很无奈啊。”
　　“你啊，干嘛看我看的那么紧，我自己也可以的啊。”
　　“呐，有男朋友呢，就是有这个特权，还不好好享受？”圣野说着给我拉开车门让我上车，然后转到车子另外一边，拉开车门后他站在那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顿了顿，然后才钻进车子。
　　“安全带系好，我开车了。”

　　我和圣野约好了今天打工结束后一起吃饭，原本圣野要带我出去吃，但是这家伙似乎是真的想带我“见见世面”好死不死地选了一家贵的离谱的西餐厅，我挣扎了好久终于让他答应去他家自己做饭吃。
　　第一次进圣野的家，一个客厅就足有我家的全部大，装修得也相当典雅，只是那些冰冷的灰，沉寂的蓝，深深地不易近人。
　　“喝东西吗？”圣野走到吧台后面，打开雪柜，“柠檬水怎么样？”
　　“好。”
　　喝着圣野倒给我的冰镇柠檬水，我仔细地看了看圣野的家。房子打扫得很干净，东西也整理得井井有条，“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嘛，谁做的，妈妈吗？”
　　依稀记得小木说过圣野是和他妈妈一起过的，真是能干的妈妈。
　　“不是。”圣野摇摇头，“自己做的。”
　　“哎？好能干呢！”我感慨，站起来，“让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东西。”
　　“只有泡面啊。”圣野好笑地看着我，而我已经奔过去翻冰箱了，果然，全是方便吗，各种各样牌子的红烧牛肉味……
　　“你每天都只吃泡面的吗？”我看着冰箱哑然失笑，转回头。
　　“偶尔回来的话，吃泡面……所以才要带你出去吃啊。”圣野拍拍他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我坐回圣野身边，“你妈妈都不给你煮饭啊……”就连我妈妈生病都会偶尔给我煮饭呢！
　　“我妈妈她……”圣野迟疑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她死了。”
　　我哑然，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
　　“呵，吓到你了吧？”圣野自嘲地笑，“不好意思。”
　　“你跟我讲什么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无语地去捏圣野的脸，他怎么可以露出那样的表情讲那样的话，“是我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会。”圣野摇摇头，伸手揽住我靠到他肩膀上，“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家里的事……虽然，可能会让你不舒服……”
　　我就在圣野的肩膀上狠狠地摇头，一点点安静下来。
　　“我是个私生子，这个事情，小木跟你说过吧？”
　　我轻轻点点头。
　　“我妈是我爸在外面找的女人，他说他能给我们母子的，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了。”圣野顿了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我妈那个人，骄傲得有些不可一世，她以前是个很有前途的芭蕾舞演员，但是她和我爸在一起后就被他金屋藏娇，断送了前程，还养了我这么个累赘，自己也要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风言风语。”
　　我仰起头看圣野的脸，圣野的嘴角有点无奈地勾了起来，他说：“你也知道的，人言可畏。”
　　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那样的表情，把脸往他的颈窝里蹭了蹭。
　　“我十八的时候，我妈养育我的责任就算到头了，十八岁成人，法律就是这么写的啊……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晚上还是好好地一个人，早晨再看到，就是泡在浴缸里的一具死尸……”
　　我紧紧地环住圣野，圣野则伸手拍拍我的背，“没事，到现在，我早该接受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可笑，妈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我拖累了她那么久，自己还不自知……爸从来都不会认我，他带我出去的时候只让我叫他叔叔，连喊声爸都不行，我还那么努力地让自己长成他希望的样子……你知道那样子像什么吗？哼，多像一直摇尾乞怜的狗啊……”
　　我环着圣野的手臂收的更紧，“圣野，不是的，你很棒你很优秀……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多出色……”
　　我抿住嘴唇，抬起头看他，圣野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笑得有点勉强，隔了一会，开口：“如果不是你，我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是一个没有存在过的零……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这些事，说出去，是多大的丑闻，多大的笑话啊！”
　　“你说什么傻话。”我低下头，狠狠地咬了圣野的胳膊，松开，有两排整齐的牙印，“你要是再敢说这些没用的，我就真不理你了！”
　　圣野侧着头靠在我的头顶，“真是的……原来我找了个野蛮女友而不自知啊……”
　　“想换吗？晚了，你连我妈都见过了！我妈可是很喜欢你这个儿子哦！”我笑着仰头，伸手点了点圣野的鼻子，“我去给你做泡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