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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辗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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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圣野,你来了?”
“嗯,伯母,我来看看安可。”
“都跟你说了好多次,要叫我什么?”
“哦,错了,妈。”
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我伸手揉揉眼睛,柔柔的花瓣就正好拂上我的额头。
“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圣野放在我眼前晃得白玫瑰,我半缩进被子,“嗯。”
“该起来了。”圣野拍拍我的额头,把花插进我床头的花瓶,“说好今天要带你去事务所的,忘了?”
呜……还真的给忘了!
我嗖地坐起来,抱着床边的衣服跑到洗手间去换,妈坐在床边一边看我一边笑个不停,和圣野说着我的“坏话”。
我自己在洗手间里郁闷,老妈真是,有了儿子不要女儿吗?
“小可,你早餐放在桌上了……”
“妈,我和圣野赶时间,不吃啦。”我一边喊着一边跑到门边穿鞋,看看坐在我床边上岿然不动的圣野,“喂,你不是说快要迟到?”
“所以我才来接你啊……你去吃早餐吧。”
“哎呀不吃了不吃了,走吧,早点去我安心。”我站在门口整装待发。
“呐,妈,留着安可的早餐给他当晚餐好了。”圣野笑着站了起来,“我们走了。”
“嗯,圣野,晚上一起回来吃饭吧。”
“好啊。”圣野说着跟在我身后出门,“拜拜。”
“喂,圣野,我有点紧张诶……”
和圣野一路走着,我轻轻拉了拉圣野的衣角。
“没关系……等等我接个电话。”圣野说着拍拍我的头,安慰小孩子那样,摸出手机接电话,“喂……”
圣野嘴角的笑容慢慢僵化,最后完全消失在嘴角,他几乎是木然地把手机放下,然后迅速跳进车里,我看他这样子,也急忙坐了进去,“怎么了吗?”
“莫奈出事了。”
法拉利是一路飚到医院的,我从来不知道圣野的车原来开得这么快这么好,原本要15分钟的车程,圣野只用了7分钟就到了,而且还附加停车锁车的。
莫奈在住院间在三层,圣野拉着我跑上去,格桑就站在楼梯口等着,看着圣野出现把手上的烟捻灭在垃圾箱上。
“她怎么样?”圣野说着跟在格桑身后往莫奈的病房走。
“寻死觅活的。”格桑摇摇头,“现在打了镇定剂,真不知道她以后得怎么办……”
“该死……”圣野低声地骂着。
推门进去,所有人都聚在那里,而莫奈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我偷偷拉华彦的衣角,“她……”
华彦瞥了我一眼,转过身,微微俯身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他男朋友送她回家,和一群人一起□□了她……莫奈凌晨时候割的腕,早晨我和童林木去找她发现的,幸好,救过来了……”
我惊讶地捂住嘴,她男朋友?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男朋友叫什么。”圣野看着莫奈,声音阴沉得很。
“范少恩。”
圣野的手倏然攥紧,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地打颤,他看着莫奈沉默了一会,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一张脸,冷得十分可怕。
我怕他出事,连忙追了出去,追着圣野进了电梯,我看着圣野的拳头,它们微微地有些抖。
范少恩?不是那个金逸集团的阔少爷?
圣野的确是被气到暴走了,我知道莫奈格桑他们对于圣野而言,不止是朋友更是弟弟和妹妹,是十分重要的人。见到这样的莫奈,不要说是圣野,就算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也会激愤了。
圣野连车门都没开就跳了进去,迅速发动车子,他看都没看我就说“呆在医院,哪都别去。”
我死死拉住圣野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行,你这样子我不放心,会出事……”
圣野抿着嘴唇狠狠地把头侧向一边,我看他没说什么就立刻上车坐好,圣野看了看我,开动车子。
“我答应你我会冷静,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会无论听到什么,不要说话。”
车子直接开进了金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我惊讶圣野居然有这里的通行卡,而且走得这么“熟门熟路”,不过我老实地遵守了自己的许诺,什么也没说。
跟着圣野坐电梯直升最高层,出电梯,秘书看着圣野很甜美地笑,“樊律师,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哦,对了,圣野在的律师事务所应该和这里有过业务往来的。
“你们总裁呢?”
“总裁在里面……哎,你不能这么闯啊……”
圣野根本不理会那个秘书的话,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而金逸的总裁,叫做范少恩的男子,正坐在老板椅上背对我们看着窗外,他听到声音,没动,只是说没关系,让他进来好了。
秘书就很安静地退了出去,还很专业地关好门。
我就自己很自觉地站到门边,老老实实地只是看,不参与。
“你来的很快嘛……”范少恩一点点转过来,圣野什么都没说就冲过去“嘭”地揪起了范少恩的领子,怒吼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惊讶地看着范少恩,他和圣野的五官虽然不像,却让人觉得有点神似,就连他脸上那种让人讨厌的戏谑的表情,都让我觉得和圣野开玩笑时的那种邪气有些相似。
怎么……会这样……
“我想干什么?没什么啊。”范少恩很邪气地笑,那诡异的表情在他帅气的脸上真是相当欠揍,“我只是和那个女生玩了一会,怎么,你很介意?”
“你怎么敢……”圣野猛地甩开手,范少恩被推得坐回椅子上,圣野的话说了一半没再讲,只是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那样子,有人害怕。
范少恩倒是毫不在意,他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西服,“啧啧,几千块呢,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被你这么搞我也会很困扰啊,你这个人还真是粗暴啊!”他说着站了起来,比圣野略低一点的身高却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圣野,你这个人,只有这么点能耐么?”
从来都是气场很强的圣野这个时候却显得有点无助,他咬着牙逼近,“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扯进来其他人。”
“这怪你啊,圣野。”范少恩不屑地笑着,松松肩膀,单手撑在办公桌上,“你,樊圣野,这么多年来过的很好嘛,现在还做了律师,着手金逸的案子了不是吗……”范少恩说着一只手搭上圣野的肩膀,被圣野厌恶地甩开,他倒不介意,依旧笑,笑得愈发诡谲,“樊圣野,你到底要什么呢?”
“少恩我从来没想和你争过什么……”
“可是我想!”范少恩迅速打断圣野的话,侧着头,斜斜地勾起半边的嘴角,“从我知道有你的那天起,我就讨厌你。明明我是唯一的一个,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要多出一个你?”范少恩的话越说越快,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要变成了怒吼,他说着开始咄咄逼人地靠近圣野,话也越说越多,那些飞速蹦出口的词句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一直以为你不算什么,但是你却总能占据别人的视线,你比我优秀吗?你比我出色吗?那为什么我有的你有我没有的你还有?爸爸把金逸交给我的时候我本以为我赢了,可是你却偏偏搅进金逸的案子……你知道爸爸给你的律师费是什么吗?是金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着你一样,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恶心?”
“那你也没有必要去动莫奈,她是无辜的!”
“你错了,这世界没谁是无辜的。”范少恩冷笑,“那个女孩,她要怪,就该怪她认识你。”
“你……”圣野被气得发抖,拳头再次攥了起来,他在克制,拼命地克制。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原本我要的人,根本不是她……”范少恩放肆的目光越过圣野的肩膀看向我,邪邪地,勾起了嘴角。
圣野回头看了我一眼,转回头就一拳招呼了范少恩的下巴。
“呦吼,”范少恩居然怪叫了一声,笑了,“果然是情深意重啊,樊圣野,你发怒吧,发疯吧……”
“够了!少恩,你这样,迟早会遭报应的。”圣野咬着牙把这些字从牙关缝隙中挤出,“无论如何,你必须对莫奈负责……”
“凭什么。”范少恩嚣张地笑着,凑到圣野耳边,压低了声音语调古怪,像恶魔的呓语,“就算你告我,你也斗不过我,我是爸名正言顺的儿子,进去了,自然有人把我保出来……你信不信我还有办法证明那个女的是诬陷我?哼,想动我,就凭你?”
“你……”
“不过,你想要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范少恩双手环住自己的肩膀,靠坐在办公桌上,“你不是赛车很厉害吗?听说还是个地下车王,不如我和你赛一局……要是你赢了我,我就娶了那个叫莫奈的算了,不过你输了的话……”范少恩高高地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圣野,“不许再见爸,不许你在这个城市出现,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禁区。”
那天我们从金逸出来以后就一直呆在医院里,圣野坐在莫奈病床边一声不吭,我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和他一样保持沉默。晚上的时候妈打来电话问我们怎么还不回去饭都做好了,我看看圣野,只好跟她说这边有点忙不回去吃了。妈在那边说好,你们忙,年轻人忙点是好事……
圣野答应了那场其实根本没什么意义的赛车。我搞不懂范少恩在想什么,如果说他要圣野离开这里,只要开出交换条件就可以,完全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去赛什么车。明明手段都那么卑劣了,他还想摆出,赢得光明正大的姿态吗?
范少恩……樊圣野……根本就是兄弟吧……因为不能行范所以圣野姓了樊……明明是兄弟两个人却这样……
圣野很难过吧……
圣野送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没有跟我一起上去,只是靠着车门冲我摆摆手说你上去吧,到家把灯打开,我知道你到家了再走。我看着他疲惫的脸有点心疼,轻轻地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圣野,会好起来的。”
圣野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头顶,给了我一个“你放心”的微笑,催我快点上楼。
楼上,妈已经睡了。我走到窗边,拉开床头那盏小灯,掀开窗帘看他。
圣野的车就停在路边那一盏路灯下,他靠在车门上,一直看着这边。我冲他摆摆手,他点点头,打了个“你回去吧”的手势,自己钻进车里。
蹑手蹑脚地去洗漱,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牙刷塞进嘴里胡乱地移动,手一滑,清新的口腔里就沾上了血腥的铁锈味。我慌乱地漱口,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圣野的车,还在。
他打开了车顶敞篷,人就侧伏在方向盘上,侧着头,看着我。
夜风安静地吹过来,带着巷子里老树上的桂花香,偶尔有小鸟轻轻地叫,传唱着流传了千古的民谣。夜太静,没有人忍心打破它。
圣野坐直身子,嘴角拉出曼妙的弧度,浅笑着,眼中的光,柔柔的,浅浅的,有怜惜的痕迹。
我就莫名其妙地哭了,很安静地流泪,很安静,很安静……
神啊,如果你在,就请你听我说吧。
这个人,他一直都不想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你却偏偏要他躲在世界的角落。你让他成为一个善良敏感的人,又给了他一个复杂不公的过去。你以为挥金如土是一种补偿,却不懂得纸醉金迷未必能浑然忘我,你以为呼朋唤友是一种优待,却不懂得就算身处人群也未必可以排遣孤独。
那么,神啊,就请你让我陪在他身边吧,让我们这样在黑暗的时候可以用宁静的目光凝视彼此,在浮华躁动的年代中可以笑容纯真地相恋,最真诚地分享所有的快乐和落寞,激情和悲寂,就算是共赴一片虚无之地,我也会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