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鸾》尘渊

4、Chapter 4 半夜急诏

　　深夜，暮瑞南肩披狐裘长袍，肃然伫立在沙盘面前，双鬓缕缕银丝已清晰可见，锁眉深思，面色凝重。
　　“皇上，已经三更天了，还请早些安寝。”
　　视线从版图中回到殿内，且看刘公公躬身候在一旁，问道，“陈将军呢？怎么还未到！”
　　“回皇上，陈将军已候在殿外，老奴怕皇上夜深将寝，便暂未传召。”
　　“传陈卿去御书房，朕现在便要见他。”
　　“是。”应声向殿外退去，眼见暮瑞南夜夜苍老的面容，刘公公不禁心头一颤，已是一把年纪了，依旧这般不分昼夜的操劳，即便是再刚毅的身子也经不得这般折腾啊。
　　大殿外，陈江坤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立于寒风中静静候着。
　　“陈将军，皇上御书房有请。”

　　这边，暮瑞南在书案前上座，明烛映堂，满布沧桑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倦意。刘公公将陈将军引进御书房，便行礼退下。
　　“陈将军，此番一行可否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回皇上，楚国太子册封并未按原本的时日进行，延期未定，其中缘由尚未查明。”
　　“啪，”一封奏折被狠狠掷于大殿中央，墨书赧然散开，奏折上‘楚国太子册封大典延日举行’字迹清丽，却让陈江坤觉得触目惊心。
　　“朕三更急召你觐见不是叫你来说些朕早就知道的废话！”暮瑞南扬声呵斥，“朕要知道的是原因。公主呢？公主可有消息？”
　　“亦未得探公主消息。”
　　“很好，”暮瑞南起身吼道，“很好！朕终其社稷粮草养着你们这支精良善战的军队，你们反倒不识抬举，回报予朕一群没用的废物！那楚国皇城若非修罗地狱，堂堂皇子妃下落全无？笑话！”
　　原本被火烛映照的明晃的大殿内丝毫嗅不到温暖的气息，陈江坤只觉双膝之下传来阵阵阴森之气，跪倒在暮瑞南脚下双眼也不敢抬起。
　　咄咄脚步声，暮瑞南走下御阶，立于陈江坤面前，陈江坤只觉一股慑人的气息浮在自己的脑袋上，耳畔响起暮瑞南言语，“三个月内，若是再不探得公主的消息，你和你的陈家军这便永驻边境，无需再踏入国都半步！”

　　空空的大殿只一立孤影伏于案前，一手撑在前额，眼帘拂上疲惫的双目，夜深了真的累了，四肢懒得动弹，却忍不住脑海中思绪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不停地前行。想着这莫名其妙便的杳无音讯，想着这莫名其妙的延期册封，然后再累了，就只能想以前的事了，想她还没离开暮国的时候，想她还在祁山那些日子，想她泪眼相望说不要做公主，更不要做被抛弃的和亲公主，想她在离开的清晨那双已是充斥着冰冷漠然的眼睛，那是记忆里最后见到她的容颜，那是这辈子所看见过的最可怕的眼神，可怕得胜过权谋算计，可怕得胜过万马千军。
　　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呢？
　　她圆圆的大眼中闪烁着光芒，仰头看着自己，玲珑若她，如是这般，才狠得下心选择了她作为和亲公主，如是这般才自小隐瞒将她送上祁山交予染尘道人修文习武，如是这般才坚信她定会不负所望得以跻身楚朝护得两国安危。
　　“卿吟，父亲是一帮之主，周身遍布觊觎双目，将来你亦是要如父亲一般独当一面，可得好生向师父修行。”
　　点头应道，“父亲放心，女儿定能保得自己周全。”
　　可是这样一个全天下最让自己放心的卿吟怎么会这样毫无音讯呢？误了她的究竟是楚国的太三皇子还是作为父皇的自己？纵有万般思绪，皆化作深夜烛下的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