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鸾》尘渊

3、Chapter 3 欲说还休

　　树梢上垂下缕缕白纱，浸着月色隐约在风中飘逸，瘦削的身影倚靠着站在树杈间，红唇玉笛相相辉映，修长的指尖在冰凉的笛上跳跃，一带幽光婉转之曲应景而生，对面的树间，一男子垂发俯身，十指若拂流水，落下琳琅琴音声声附和。
　　一曲凑完，卿吟收起玉笛，飞身在月寒泉身边坐下，懒散地拨弄着琴弦，“师兄，这般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啊。”
　　说罢，缓缓地闭上眼，微凉的空气丝丝沁入心扉，回忆一点点透过眼帘，历历在目。
　　“父亲，怎么才来就急着要走呢？”一双小手倔强地握住男人的胳膊。
　　“卿吟乖，帮里事务繁忙，父亲也是不得已。在这好生习武，听师父师兄的话！”
　　轻轻拍了拍小女孩，安抚三两下，华服男子便在几名随从簇拥之下匆匆离去，任凭小女孩弱小的身影立于秋夜的瑟瑟寒风之中。悠扬的琴声随着人影的稀落从树梢上一点点清晰起来。这琴声总是如是识时宜地停止，然后再识时宜地响起，似是与女孩心有灵犀，潮起潮落，不喜亦不悲。
　　“说吧，此番回来又有何事？”，月寒泉的声音打断了卿吟的思绪。
　　睁开眼来，朝着月寒泉悦然一笑，“果真是没有半点心思能瞒得过师兄啊。”
　　“这厢我的好师妹，那厢逍遥门门主，顾全两局，可谓贵人事多，舍得抽身来陪师兄月夜抚琴怎会只是闲的慌呢。”
　　“可不是，”起身抬手，玉笛指向少年的颈间，闪过一抹凛冽的寒光，“卿吟此番便是来取师兄的性命的。”
　　乌黑浓密的睫毛应声抬起，月色恰好映入深邃的眼膜，身形依旧懒散地斜倚在琴边，“所以，实话是？”
　　女子抬眉似是不悦，却又有一点难以名状的窃喜，收起玉笛，跳下树梢，“没意思了，每每都被师兄一眼识破。”
　　随之收起琴来，起身跃下，“小时候总是打趣着说要嫁予师兄，近些时日又换了戏法说要取师兄性命，虽是每每不得承诺，却倒也不会没意思，我倒是觉得有趣，不知下次又当改说什么了？”
　　“师兄必定是从未被人骗过才叹生趣，若是哪回真让人给骗了，适时再说有趣恐怕就难了吧？”
　　一阵沉默，出言之人语罢才察觉这番妄想戏谑他人，却不经意触痛自己的伤口，而月寒泉自是明白其中所以，亦不再接话。

　　“好了，师兄，这道回来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疲倦，归于山中看到师傅师兄如此闲逸乐哉便也一身轻松了。”
　　“有一年了吧？当真无事？”
　　正欲迈向屋内的脚步倏然停滞，听见这几个字眼，瞬间冻结在原地，触上玉笛的指尖顿生凉意。
　　“师兄，你到底知道多少？”
　　“你以为的，你不以为的，我都知道。”
　　“那我不知道的呢？师兄也知道吗？”
　　“比如，为何一年了楚国三皇子还未册封太子一事？”
　　周身的温度倏地被抽走，雪白的脸庞一点点隐入垂下的青丝之中，没有一色血色，“那师兄可知为何？”
　　“不知，这是真话。”
　　轻叹一口气，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去，抬起眼帘回首一笑，“谢师兄，卿吟先回屋了。”
　　整理了凌乱的步伐，走回屋内，神思沉静下来，仰身软瘫在床上，一句谢过结束了无尽的猜忌，尽管很需要那个问题的答案，可若是从他口中听得来，不如从未问起，幸得一句不知，幸得一句真话。只是，师兄，卿吟的玩笑话也不总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