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 30 亦始亦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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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犹如一卷潮汐，只一片汹涌便将漫天朝霞覆作月朗星稀，万安园内灯火明曳，高低相错地座落在花间石上的亭落和瑶池中散落的三两画舫交相辉映，歌舞升平，人声鼎沸，好一片繁华景象。那边舞台水榭青衣花旦唱得尽兴，这边举杯相谈的众臣全没心思观赏，可不是，这么不寻常的一日实在让诸人茶余之际忍不住议论纷纷，且不说午时三皇妃的议题还未尽兴，这还没一盏香的功夫，楚王又诏告朝中，二十年前失踪的二皇子如今也已回朝团聚了，一时间满园似是笼罩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之中，欢乐万分。
赤红的灯火映照一片片风中飘曳的垂纱上，春和亭内明亮仿若白昼，座中楚铭旌高举青铜酒樽，满面红光的高声道，“今日是我楚朝的大吉之日，二十年后鸾儿还能与朕重逢，是上天的恩赐，这杯敬我大楚，让我们一饮而尽！”
忠臣亦是随之兴致高满，仿若春风拂面，唯独一旁陈皇后的面容异常心不在焉，拂袖间众人面前的满杯佳酿都已下肚，只有她还未回过神似的，慌乱地将美酒送去僵硬的唇边，待满口清香飘散而去，方才看着对面那如玉男子开始思量，那双明净如水的眼眸几乎和当年的赵皇后一模一样，只须一看见这张脸颜就即刻让她坐立不安起来，心中哀叹道，自己怎么会相信上天能这么好心让自己安然渡世呢，十年，二十年，该回来的终究是要回来的。
“臣冒昧敬殿下一杯，恭贺二殿下平安归来。”权贵之争，就是如此，还未上朝就已经有诸多奉承之心开始按捺不得了。
月寒泉随即举杯，对着来人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一旁的她，温红的烛火映照在那白皙的脸庞上，神色这才不想先前相遇时那么的冰凉了，木然地坐在席中，仿似满园的闹腾都与她无关，低垂的眼帘一抬，玉指拾起面前的玉壶，又兀自向杯中斟酒。月寒泉一边将杯中玉液倒入口中，一边神思早已游离而去，看着那边的她一抬袖，又是一杯，只觉周身一阵寒瑟，她从不饮酒的，她根本不会饮酒。
担忧地放下酒杯，这才注意到一道视线向自己扫来，月寒泉一转睛便遇上她身旁的楚无镜的视线，这一眼并无意外，但因为刚才的分心，眼神中的担忧全然被他撞个正着。两人皆是这么沉静地望着对方，似是两个正在对弈的人，全心投入地相互思索，即便是在算计也无需避讳，没有慌张，亦没有喜悦，因为这一局才刚刚开始，孰胜孰负还没有一点线索。
侍卫掀开厚厚的帷帘，瑟瑟寒风立刻朝着暖热地轿中呼啸而入，车内男子只是坐在榻上看着帘外的夜色，并没有下车的意思，一片沉寂的静止之中只能听见耳旁呼啸的风声，倏尔收起案边的帛书，奈何一旁的女子依旧歪倒在窗边一动不动，起身抱过白衣女子，走下轿来，车外立于寒风中半晌的侍卫这才松了口气，随着男子走向碧华殿去。
“三殿下。”男子还未步入殿中，两旁宫女立刻低身行礼。
楚无镜看着怀中双眼紧闭的暮卿吟无奈地叹了口气，几步走向外殿的卧榻边将其放下，带着几缕凉风还依旧能闻见那发丝边的酒香，转身对着立于门前的宫女道，“皇妃醉了，你们伺候她沐浴吧。”
“是。”
靠在椅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卷，后殿时不时传来的扑腾水声在宁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一页页满满地墨字在暖金的烛火下渐渐隐然而去，索性将书卷丢在案上，起身踱步，忽而看见书架上那柄随她带来的青霜剑，楚无镜不觉暗自好笑，这样一个女子竟然也能行走江湖，别说是冰寒异毒，就连几杯杜康也能将她放倒了。
“殿下，皇妃已沐浴毕了。”
思量间，只见那头几名宫女已经扶着暮卿吟步入内殿了，水色寝袍疏散地披在身上，还未干的发丝湿哒哒地拂在肩背上，一双柳眉间或蹙起，还占着水气的睫毛依旧沉沉地覆在紧闭的眼帘上，楚无镜走近两步，看宫女左右为难，方才吩咐道，“将她扶上床吧。”
两名宫女将暮卿吟扶上床去，几个方才为这个毫无知觉的皇妃沐浴更衣已是一番折腾了，这时才似解脱了一般，告退而去。一时间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两个沉静的身影了，一站，一卧。楚无镜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一场暖浴之后，她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唇边也浮现出了明媚的嫣红，脖颈间露出的肌肤衬着丝质长衫更加娇嫩万分了，如此彻底的安静徜徉在整个脑海间，忽而觉得自己好像跳脱在了个碧华殿之外，纵览这样的一副画面，又究竟算不算一个终点呢。眼前的一切也已如愿地按照自己安排的一路进行了下去，无奈地江湖，挚亲的背叛，今天，甚至也已经将她的爱葬送了吧。是不是她应得的所有也已经足够了呢？既然这个计划也已如此的完美了，那为何心中总还觉得有个空缺未能填补，什么才能让这全部真正的结束呢？是要杀了她吗？
楚无镜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在今晚，迈开步子，走至床边，拾起床头的裘被，盖在女子身上，恰在此时，突然看见她手中握着的一只晶亮饰物，抬过垂搭在枕边的手腕，却发现她攥地这么紧，竟然不能轻易取出，透过白皙的指间，那轮廓一点也不难辨识，这饰物和白天月寒泉拿出的断魂草一模一样。想要夺出，她却反倒越握越紧，只得作罢，正欲离去，暮卿吟却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口中呢喃而语，楚无镜俯身凑近，只见她眉头锁得很紧，唇边朦胧言语却至终都是不成文地呓语，一个字也听不懂，试着将胳膊抽开，她却丝毫不想放手，面色开始浮现一丝悲伤，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呢喃继而更加紧密，楚无镜再俯身之时，依旧什么也没听清，却似乎看见了她眼角隐约的晶莹，只觉得开始了有一点诧异。再不挣扎，就着那双瘦长地胳膊在枕边和衣躺下，眼中映着那张如此靠近的脸庞慢慢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Chapter 30 亦始亦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