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鸾》尘渊

2、Chapter 2 月冷寒泉

　　“卿吟，回来了？”老者拾袖落下一枚黑棋，静若止水的双眼深深掩于花白的眉毛之下，目光依旧凝神于棋局之中，声音却确在整个院落回响。
　　竹林后闪出一道白影，翩然而至，笑道，“徒儿在想，要走多轻才能不让师父听见。”
　　慵懒地在石案边伏下，“见过师父，见过师兄。”
　　“啪，”又一枚黑棋应声落于棋盘。
　　另一方的男子面容一起，如若寒冰忽释，冻结般的氛围这才顺势化开，缓缓收拾残局，结束了。
　　“哈哈，寒泉，为师所说如何？”
　　“徒儿棋艺不精，师父教导的是。”
　　“岂是棋艺之缘？不可说啊不可说！”老者捋着长须眉开眼笑。
　　“怎么？我不在这些时日，师兄又得师父什么指点真传了？我们来过两招看看？”
　　嗖一声，话音刚落一柄剑已被抛至空中，男子从案前一跃而起，顺势接过长剑，脚尖一点莲池，飞身落至竹林之间，冰凉的眼眸也如池水一般漾开，青丝顺着风的弧度缠绕在一尘不染的白衣之上，仿佛在纯白的画卷之中书上了几笔墨色。
　　见状，起身，卿吟亦是抽出剑鞘中的长剑，点地跃起。
　　很快，两个白色的身影在碧绿的竹林间飘逸穿梭，乌黑的长发如羽翼一般交织。老者倒是安逸，盘坐于石台之上，一边听着清脆的剑锋交错之声，一边品着竹酒似看戏一般乐得清闲。
　　剑锋指来，疾身后退，长发在风中飘起，水袖像迎风张开的翅膀，剑尖点地向上一跃，踩下一枝竹来，弯下的竹枝恰好挡在指来的剑锋之上，借力向后一仰，一个翻身，剑却向回指去，谁知月寒泉的长剑并未如自己所料插入竹中，刚才那一剑他根本没有倾注气力，只是剑尖在竹上轻轻一碰，便早已灵巧抽身，卿吟回指的剑气只扫去一片空。
　　“不打了，卿吟认输了。”飞落亭中，坐在老者身边。满园之中剑落风止，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般。即便双方凛冽的长剑在竹林中飞舞半刻钟头，园间草上竟也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每一道剑气，每一步足迹，每一次碰触的力度，皆是这般肆意的游走于狭小的竹林之间，而不击落任何一片枝叶。
　　老者叹笑道，“卿吟你说你几时输过，每次都是这般半途而废地早早认了输。”
　　月寒泉收起长剑，亦坐回亭中。
　　“十七招的时候，卿吟已经输了，只是想等气力用完了再认输，我这师兄每每都是这样，若我不自己低头这还不知道要打到几时呢！师兄，说说这次我倒是耗了你几分气力？”
　　“三分。”漆黑的眸中似有笑意，嘴角却毫无上扬的痕迹。
　　看着月寒泉皎若冠玉的脸庞，卿吟不禁回想起十二年前初识的夜晚。师父带着年幼的自己来到院中，月色下映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师父唤道寒泉之时，男孩回过身子，朝自己微微颔首，眼神相视，卿吟不禁愣了神，即便背后皎洁的明月也在男孩面前黯然失色，倘若不是之后和师兄一起习武念书十几载光阴，卿吟一定会认定月寒泉并不是真实的凡人，而是不食烟火的天人。十二年过去了，闪耀着光芒的男孩已经长成面前这个熠熠生辉的男子了，不落痕迹的惊艳，淡然若水的笑容。
　　“噗。”轻声失笑，亏得师兄不理世事。
　　见着卿吟凝视自己半晌又突然笑起来，寒泉举起一杯竹酒便朝着卿吟扔去，“这丫头又在偷偷算计什么呢？”
　　稳稳地接住酒杯，佳酿一滴不洒，送到鼻尖嗅了嗅，便放回桌上，“卿吟方才在想，江湖盛传的逍遥门门主的天人之姿会不会是因为师兄下山那次被人不小心瞧见了呢？”
　　自然不是，看着眼前举杯闻酒的她，只是觉得江湖中的流言蜚语玷污了这番容颜，她的美不可方物，较之天人又何妨。
　　二十几年了，月寒泉只一次下山，只一次前往无镜门，一年前，为她。而逍遥门三年前便扬名江湖，大江南北便传闻漫天，道逍遥门门主乃天下第一的绝色美人。武林盟主逍遥门门主月凝霜初现生惊艳四下，倒不是没有人见过她，而是很多见过她的那一辈人自叹后生可畏，渐渐便隐退江湖了，而之后对于有心藏匿的她自是再无咎可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