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声（女尊）》玉宛零

20、第 20 章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但事实上，真正想要做坏事又自认为有能力做坏事的人根本就不会介意杀人放火的时机。

　　初一见霍晨月沉沉睡着，就轻轻起身出去了。只因为绝影在此刻放出暗号，匆匆求见，初一很清楚绝影从不会轻易在半夜来打扰她，必是有急切的要事了。

　　“王爷，属下等查到郑州和亳州两地附近的驻军正秘密前来京城。”

　　“哦？”初一轻挑秀眉，“她终于有动静了，竟让我足足等了一个月，也够沉得住气！”

　　“王爷，属下失职，那两地的军队已经于十天前启程，逼近京师了。”

　　“是么？”初一微不可闻地蹙起眉头，“这么说，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咯？”

　　绝影连忙单膝跪下，“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起来！”初一脸色阴沉着，“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要随便就下跪请罚。若真知罪，以后就加倍为我效力来赎罪！”

　　“是。”绝影很明白，她每多一次失误，日后做事就要多卖力一分，更不容她再有任何差池。

　　“京师这边有何动静？”

　　“回主子，京畿护卫营统领孙德今夜与恭王秘密相见，在恭王的书房中待了很久。只是恭王府书房外防卫甚严，属下等不能接近。”

　　“我知道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吩咐完绝影后，初一便只身悄悄前往敬王府。她的二皇姐，在这次豪赌中，可是个关键人物。

　　看到深夜只身造访的初一，凤玮的一双墨眸中不禁满是惊愕。“四皇妹，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这儿了？”

　　初一望着她，却是不说话，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心思。

　　凤玮只得让陆可人暂且回避，陆可人看着初一的目光中疑惑带着戒备。“平王殿下，敬王生性仁慈，您是她的亲妹妹，可一定要照顾体谅着些。”

　　“二姐夫放心，四妹对二皇姐的关心不比姐夫少。”

　　“四皇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罢，陆可人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凤玮心中感动，说道：“四妹，你姐夫只是对我紧张了些，他对你没有恶意，你可千万别怪他。”

　　“二姐说哪里话，姐夫对你的好，我怎会看不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他？”初一也像儿时一样亲昵地直接唤二姐，似乎没有了疏离。

　　凤玮欣慰地微微颔首，“四妹，现在能不能跟二姐说说，你深夜来此的原因？”

　　“二姐，你身体不好，我本不应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的，可是事态紧迫，我也没有办法。”初一神色慌张，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到底怎么了？”凤玮立时被她吓了一跳，心忧如焚。

　　“二姐，三姐想造反了！”

　　“四妹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三妹怎么会……”凤玮也慌乱了起来，“四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从哪得到这消息的，可有证据？”

　　初一定睛望着她，一字字说道：“京畿护卫营统领孙德秘密与她深夜相谈许久，郑州和亳州两地的驻军也已经秘密逼近京城。谁都知道，郑州和亳州两处的将领都是她的人。”

　　凤玮将信将疑，愁眉深锁。

　　“二姐，事态紧迫，我们若不及早做好准备应对，恐怕就悔之晚矣了。”

　　“四妹，你让我再想想。”

　　“二姐，这事容不得你犹豫。若是让三姐得逞了，我们这些姐妹身首异处也就罢了，连母皇和父后也会不得善终！天下必将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还有关外的突厥人对我们更是虎视眈眈。”初一很清楚这个二姐的性子，优柔寡断，过于仁慈，她必须对她下猛药。

　　“四妹，你是不是把话说严重了？”凤玮的眸子里出现了惊惧之色。

　　“二姐，我说的都是实话。”初一不疾不徐地说道，“若是三姐造反成功，她会放过我们这些姐妹，尤其是我们这两个嫡出的姐妹？三姐若以此即位，那她将置母皇和父后为何地？她如此即位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会心服？三姐又是生性残暴，你还记得她曾命人杖毙老者和小孩的事么？虽然她被母皇狠狠训斥了，可这本性却仍是改不了的，关于她的那些传闻，难道二姐都没听说过么？”凤玮的神色逐渐黯淡，初一继续说道：“我们和突厥人休战十余年，将士们大多安于享乐，咱们的军队战斗力早已不如从前。而突厥人却是养精蓄锐，屯兵关外。若是我朝出现如此动荡，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那四妹，你说该怎么办？你从小就主意比较多，你也赶紧想想办法。”

　　初一嘴角轻轻划过一个弧度，一字一顿地说道：“擒贼先擒王。”

　　凤玮愣愣地看着她，听着她的主意更是心惊不已，但是她也只有点头同意了。

　　初一离开后，陆可人走了进来，眉眼间尽是忧虑之色。待看到凤玮惨白的脸色后，才舒展眉头，微笑着宽慰她。

　　“可人，刚才我和四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陆可人轻轻点头，说道：“殿下，你这个四妹厉害得很，不用担心那些事，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养病。”

　　“这样的大事，你叫我如何不担心？”凤玮的眉头紧紧蹙着，“只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四妹一个人撑着。”

　　“殿下此言差矣，你若真什么也做不了，她平王就不会深夜前来见你了！”陆可人忿忿道，他虽然不知道这平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直觉没好事。

　　凤玮呵呵笑道：“可人，你就是对四妹有偏见。”

　　“殿下，是你太仁善了，你那些姐姐妹妹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陆可人突然一阵心酸，因为她的仁慈善良，他就必须努力武装自己来保护这个敬王府。他是个自小养在深闺中的男人，他也希望能依靠妻主的肩膀。

　　凤玮看他突然神色黯然凄凉，也是心疼万分。“可人，你也不要担心。我即使再没用，也定会保你完全。”

　　一听这话，陆可人顿时扑到凤玮身上，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哭了起来。虽然辛苦，嫁入敬王府后一直劳心劳力，可是他们是有感情的，她是他的妻啊……

　　凤玮任由他趴在自己身上放声大哭着，缓缓顺着他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般说道：“可人，这些年辛苦你了。”陆可人出身名门，嫁于她六年，不但帮她将这偌大的敬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时常为她在朝务上出些主意。他无所出是因为她，他却反而无怨无悔地为她纳侍。凤玮常说自己这辈子欠的最多的人就是她的这位正夫了。

　　“我不辛苦，我是心疼你。”陆可人边哭边说，“真希望我们只是寻常百姓，每日虽粗茶淡饭却悠闲自得，没有那些烦心事，那该多好。”

　　“可人，你真的很希望过这样的生活么？”

　　陆可人满脸泪痕地点点头，却又立即说道：“不过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无论过怎样的生活，我都愿意。”

　　“可人，世事无绝对，说不定我们有一天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这怎么可能？”陆可人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我做个闲散王爷就可以了。”凤玮的眼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到时候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我都给你。”

　　陆可人眨巴了两下眼睛，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聪慧细心如他，他怎能不知她话中之意？“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若想要那皇位，我必定说动母姐助你一臂之力。你若不想要，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也一定陪伴你左右。”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凤玮不禁看得失神。

　　“可人，我做这样的决定，你真不反对？”

　　“我是你的夫，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对了六年，你的想法，我怎会不知？更何况，你虽贵为嫡长女，却没那份觉悟，朝堂上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适合你。所以我常说，你那个四妹比你更适合做嫡长女，她比你精明，你这个二姐肯定也被她算计在内。”陆可人说起他妻主的那妹妹，便是一阵气愤。

　　凤玮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四妹自小聪慧过人，也很有王者之气，她毕竟是我母皇和父后的女儿，也是个嫡皇女呀。”

　　“父后和母皇也都是精明厉害的人，还有大皇兄也厉害得紧，却偏偏唯独你和他们不一样。”陆可人不禁怒瞪了她一眼。

　　凤玮不以为意地笑道：“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们厉害，我平庸。”

　　陆可人撅了撅嘴，双眸含泪欲泣。“你也不是平庸，你只是太善良，太没有城府了，你这样也很好。”

　　在这朝堂变化多端的多事之秋，幸好还有这么个知心人陪伴着自己，凤玮心中感动，直道：“娶夫如你，妇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