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关沐晓

19、会诊

　　江淮瑾没过多解释，只是问林鹿晞：“检查报告还在吗？”
　　林鹿晞点头。
　　“那走吧。”
　　林鹿晞懵懂的跟上江淮瑾的步伐，直到重回体检中心，她都没弄懂江淮瑾想做什么。

　　许芬在长椅上坐着休息，见林鹿晞身边多出一个陌生人，疑惑地站了起来。

　　林鹿晞正准备给许芬介绍江淮瑾，谁知江淮瑾快她一步自我介绍起来：“奶奶您好，我叫江淮瑾，是林鹿晞的同班同学。”
　　许芬眼里的困惑化为了然，她对江淮瑾和善一笑，“江同学你好。”
　　江淮瑾继续说明来意：“刚刚我和林鹿晞碰巧遇见，听她说您生病了，所以想来看看您。”

　　许芬一听，顿时觉得这位男同学很有礼貌，“谢谢，你有心了。”
　　“您别客气，叫我淮瑾吧。”
　　许芬身上语文老师的通病犯了，她好奇地问：“是怀瑾握瑜的怀瑾吗？”
　　江淮瑾答道：“淮河的淮，因为我母亲姓淮。”
　　许芬暗自琢磨几秒后，开口夸赞：“好名字。”

　　江淮瑾谦虚一笑，“不及林同学的名字，那是您给她取的吗？”
　　忆起取名的经历，许芬仿佛回到了当初给学生讲题的时候，“对，是我取的。当初为了给她取名，我翻了一大堆书，也没想好叫什么。”
　　“正巧那段时间，我在教《蒹葭》这篇课文，就借了白露未晞四字，加上她父亲姓林，又借用了李白那句‘林深时见鹿’，合二为一便成了她的名字。”

　　“奶奶您有心了，我们语文老师夸林同学的名字寓意深长，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真的吗哈哈，你老师太过谬赞了。”
　　许芬被哄得眉开眼笑，对眼前这位江同学好感倍增，开始对江淮瑾问长问短起来。

　　林鹿晞看他们相谈甚欢，自己却被晾在一旁，画面既和谐又诡异。

　　江淮瑾见时机成熟，开口进入了正题：“奶奶，我听林鹿晞说您的心脏有点小问题，我母亲刚好认识心内科的主任，她知道你生病后，安排了专家给您会诊，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这......”许芬不免有些踌躇，“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林鹿晞这下明白了为什么江淮瑾要来见许芬，她扯了扯江淮瑾的衣袖，想和他借一步说话。

　　江淮瑾对林鹿晞的暗示不为所动，“不麻烦的奶奶，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而且专家会诊后，也方便你们后续的安排。”
　　在江淮瑾的劝解下，许芬终于松了口：“......好吧，那就麻烦了，等你和你母亲哪天有空，奶奶请你们吃潼城的地道美食。”

　　“谢谢奶奶，不过我听林鹿晞说您的厨艺很好，你们平时也会出去吃吗？”
　　“林丫头喜欢吃我做的饭，我们一般都在家里吃。这样吧，要是你和你妈不介意，可以来我家里吃顿便饭。”
　　“奶奶您愿意亲自下厨，我们怎么会介意呢。”

　　许芬笑眯眯道：“那等你什么时候空了，给林丫头说一声，奶奶好提前买菜，给你烧一顿好吃的。”
　　江淮瑾认真点头，“好的，麻烦奶奶了。”
　　“不麻烦不麻烦。”
　　林鹿晞：“......”

　　择日不如撞日，许芬对江淮瑾说下午再来医院会诊，两人约好两点在心内科碰面，江淮瑾便带着许芬的检查报告走了。
　　许芬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惋惜，“可惜这孩子要去找他母亲，不然就留他一起吃午饭了。”
　　林鹿晞：“......”

　　午后，林鹿晞和许芬准时到了心内科，江淮瑾比她们早到几分钟。
　　见到两人后，江淮瑾把她们带到一个小型会议室外，对许芬仔细讲道：“奶奶，医生都在会议室里了，他们会问您一些问题，您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好。”
　　许芬一脸淡定，“我不紧张，这比当年公开课的规模小多了。”

　　等待的过程最煎熬，林鹿晞心里忐忑不安，不停地在走廊来回走动。
　　江淮瑾见林鹿晞有点过度紧张，伸手拉住她，安慰道:“别太担心，奶奶不会有事的。”
　　他语气笃定得好像他才是看诊的医生。

　　“你又不是医生......”
　　何况医生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治好病人。
　　“我不是，但潼城最权威的心内科专家就在里面问诊，你还这么担心做什么？”
　　“......”林鹿晞被江淮瑾问住了。

　　对呀，最专业的医生齐聚在此，不就是为了给奶奶看病的吗？

　　林鹿晞的神经终于松懈了。
　　等意识到江淮瑾还握着自己手腕时，林鹿晞脸色微红，不知如何提醒他这件事。
　　林鹿晞别扭的神情让江淮瑾飞快地弯了弯唇角，他见好就收，慢慢松开了林鹿晞的手。

　　没过多久，许芬神色如常地走出来了。
　　林鹿晞正想上前询问，这时会议室走出一个医生，喊话让家属进来聊几句，林鹿晞只能跟着医生的脚步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共坐了三位医生。

　　坐在首位的医生是位精神抖擞的长者，年纪看着比许芬稍长，从气质上来讲的话更像是一位学者。
　　他一说话，便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他对林鹿晞仔细讲了许芬的病情，前半段话的内容和体检中心医生说的大差不差，但最后补充了一点：“目前看来，你奶奶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她胸闷、气短、心绞痛的频率有增加的趋势。虽然这些症状暂时可以通过药物缓解，不过下次复查时，如果上述情况加重，我们会考虑手术介入治疗。”

　　“你也不用太担心，至少现在病情还不严重，建议你们三个月后再来复查。”
　　医生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听完让林鹿晞安心了许多。
　　三个月后一中应该放寒假了，就算要做手术，她也可以陪在奶奶身边照顾她。

　　三人一同向医院外走去，路过皮肤科时，林鹿晞忽然想起淮沁仪皮肤过敏的事，她犹豫片刻后，问江淮瑾：“你妈妈好点了吗？”
　　“好多了，过敏反应不算严重。”

　　目送她们坐车离开后，江淮瑾重新去了一趟药房，拿了药后走回离医院不远的酒店。
　　刷卡进门后，江淮瑾看到淮沁仪正在和别人通话。
　　“好，那就改到4号吧，不好意思。”
　　淮沁仪挂了电话，见江淮瑾回来，关心地问道：“你同学奶奶身体还好吗？”
　　“轻度冠心病，目前可以通过药物控制，后期会考虑做手术。”

　　“那就好，”淮沁仪把手机放在桌面，“明天你有事吗？我暂且出席不了活动，只能你替我去了，后天我再露面。”
　　江淮瑾点头说好。

　　淮沁仪顺手拿起桌上的镜子，镜面清晰的映出自己余痕未消的脸和脖颈，淮沁仪浅浅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后天能不能完全好。”
　　“医生又专门调制了一种外敷药膏，”江淮瑾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淮沁仪,“一天擦三次，配合内服的药，两天应该能好。”

　　“那我待会擦了看看效果，”淮沁仪欣喜地接过袋子，拿起药膏研究了起来。
　　“对了，”淮沁仪不忘叮嘱江淮瑾，“别跟你爸爸说我过敏的事，不然他肯定要催我们回去。”
　　江淮瑾淡淡嘲讽道：“他公务繁忙，我不敢打扰。”

　　淮沁仪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安抚道：“那下次他发视频你来接，让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不用，”江淮瑾说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去写作业了。”

　　林鹿晞和许芬刚进小区，就被保安叫住了，“芬姨，物业中心的人有事找您，让您空了去一趟。”
　　林鹿晞随口一问：“什么事？”
　　保安挠了挠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好像是签意向书？”

　　意向书？
　　那是什么？
　　林鹿晞还想问，就被许芬拉走了。
　　走之前，许芬回复保安说：“谢谢，我知道了。”

　　“奶奶，物业让签什么意向书啊？”林鹿晞开门进屋，边换鞋边问。
　　“整改物业的意向书。”许芬就知道她还惦记着这件事，将编好的理由说给她听。
　　“哦，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能有什么事？你把你的好奇心放在学习上，年级第一不是梦。”
　　“......”
　　考过江淮瑾？林鹿晞小声嘀咕：“年级第一？我看还是做梦比较实际。”

　　许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把药随手放在饭桌上，走进卧室待了没多久又走出来了。
　　她重新穿上鞋子，对林鹿晞讲道：“我到物业那里签字，顺便去买点菜，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在家休息吧。”徐芬说完就关门走了。

　　林鹿晞本想陪她一起去的，被许芬一说后也觉得有些累了，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整个人倒向沙发，在浑身疲惫中闭上眼。

　　不知过了几分钟，林鹿晞朦朦胧胧地听见了一阵手机铃声，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断，她迷迷糊糊地探出手，去摸茶几上的手机。
　　林鹿晞没看备注就接了电话。
　　“喂，小晞，是我，没打扰你吧？”

　　听见陈颖瑶的声音，林鹿晞一个激灵，瞬间睁开眼睛，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她清了清嗓子，答道：“没有打扰。”
　　“没打扰就好。是这样的，明天上午潼城一院会举办一场慈善活动，院长邀请我回来演讲。我想让你充当我的临时助手，你明天能抽出时间吗？”

　　林鹿晞沉默片刻后问：“为什么找我？”
　　陈颖瑶不想瞒她，“这次活动，医院邀约了很多企业，江舟集团也在其中，至于出席的人是谁，你应该能猜到吧？”

　　江舟集团，原来如此。

　　“她去不去，跟我没关系。”林鹿晞冷淡地说。
　　“她知道我会来，特意打电话给我，问我你的近况，说想见——”
　　林鹿晞语气生硬地回绝：“我不会见她的。”

　　陈颖瑶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
　　“小晞，你不配合，疗程还怎么进行下去？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原谅她？”
　　“......”

　　陈颖瑶在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苦笑着打趣：“看来是我学艺不精，始终都不能让你对我敞开心扉。”
　　林鹿晞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都在电话里安静起来，最后还是陈颖瑶再度开口:“这次的慈善活动会持续两天，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