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拿铁》西柚咖啡

2、第 2 章

　　没两步路就走到了她的新战场，果然不是她说的什么小奶茶店。

　　上下两层楼，招牌上写着简简单单的银色字体。一楼只留了两扇浅色的木门，墙面全部换成了大落地窗，冬日的阳光透过旁边大片的玻璃和满墙花朵的缝隙，洒进屋内。
　　进门一条长长的浅咖色吧台，白色大理石桌面上摆满各种崭新的银色机器。旁边两米长的玻璃柜里，开着暖色的灯带，照亮里面颜色缤纷又粉嫩的甜品，显得分外诱人。
　　背后打了满满一墙的格子架，塞满各种简单的木质摆件。
　　刷成珍珠白的墙上没有什么花里花哨的装饰，只留出一个个小小的壁龛，摆放上透明玻璃瓶和藤蔓茂密的绿植。

　　高中门口本就人多，年前又有许多在大城市工作的年轻人回来，这地方正适合约会叙旧，此时店里客人很多。
　　言琪直接带她上二楼，找了间视野最好的包间坐下：“这个座位不对外开放的，你猜猜原因。”
　　还没等赵昔年回答，她就忍不住地抬起下巴，点点窗外的风景：“看，就是为这风景——咱们一中的操场，还是一片绿茵茵的，真好看。”

　　“店里也很好看，是现在最流行的风格，很清爽，也很漂亮。”
　　“ins风，”言琪递来菜单：“比以前流行的豪华欧美风好多了，装修省钱，又好打理，保洁阿姨都只要请一位。”
　　事业女性总会不经意地提到生意经。

　　仔细看了菜单，赵昔年认真建议道：“既然饮品甜点和简单西餐都有，你可以试试再出几个brunch，肯定也受欢迎。”
　　“知道了，”言琪点点头：“我晚点让厨师研究下……你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快老实交代，憋死我了！”

　　“没什么可交代的，”她忍不住望向窗外的风景：“就超市里碰到了，打了个招呼。”

　　“他当时一个人？”
　　“嗯，”赵昔年点点头：“不过，当时他在和老婆打电话。”

　　“啊，什么老婆？”言琪瞪大了眼睛：“没听说他结婚啊，订婚都还在下个月呢。”
　　“下个月订婚？……你怎么知道？”

　　“啊，”这下轮到言琪开始转移话题：“就道听途说嘛，哈哈。”
　　这干巴巴的笑声没能帮她蒙混过关，赵昔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看得她突然心虚起来。
　　“就……咱们高中同学群里提起的，你没注意群消息啊？”

　　“我应该不在你们群里。”言琪明显在装傻，赵昔年也不想戳穿她。
　　只能低下头假装认真地搅拌咖啡，杯面精美的爱心拉花瞬间被扯碎。

　　她低头的侧影依然很美，配着窗外熟悉地高中风景，看得言琪突然感慨起来。
　　当年全一中的男生里，至少有一半暗恋着赵昔年。
　　“优等生中最漂亮的，漂亮女生中成绩最好的”，这是属于赵昔年的标签。
　　尤其是她低着头认真做题时，细碎的刘海落在一双明亮的杏仁眼上，秀眉微蹙，薄唇抿紧，侧影安静又美好。每当她轮到窗边座位的那一周，走廊就会多出无数男生在课间路过。
　　但她只会继续专注地做题，从不被他们吵闹的脚步声打扰。

　　只有在听到苏阳的声音时，她才会停下笔。虽然依旧低着头假装无事发生，却在松开的眉头和弯起的嘴角里，泛出一点点隐晦的欢喜。

　　当初那么骄傲的姑娘，现在却努力让自己平庸下去，真可惜啊。

　　“那个，可能是因为你高二就考去了实验班嘛，我们这是高三建的班级群。”言琪卷着盘子里的意面，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她。
　　可惜她忘了，苏阳也是高二转去了体育班。
　　还是在赵昔年的建议下。

　　她不欲深究，终是敌不过好奇心：“他的订婚对象，是大学时的女朋友吗？”

　　“没错，”言琪小心措辞，平日机关枪一般地语速都慢了下来：“好像就是大学谈的那个，那姑娘对他很执着，不是我们本市的人，毕业后放弃回家跟着苏阳过来了。”

　　赵昔年点点头，专心戳起了蛋糕，没有再追问。
　　将近十年没有联系过了，对他的生活早已一无所知，以至于想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言琪倒先憋不住了：“要我说，那女孩真比不上你。漂亮也漂亮的，打扮得很精心，但气质比你真是差远了，看上去脾气也不小。”

　　“别这么说……你们见过？”
　　“啊，就一次，”言琪简直忍不住扇自己一嘴，真是多说多错。

　　“其实我们大学毕业后每两年都会聚一次，但不是每次人都来齐。去年苏阳回了汤市，才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聚会。我也就见过他们那一回……那女孩子打扮是挺精心的，讲话也嗲嗲的，就是在桌上一个劲地跟我们打听苏阳高中时的恋情，有点破坏气氛。我们嘴多紧啊，加上你们高中时也没公开在一起，不好说。她什么也没打听到，就觉得我们在给苏阳打掩护，还在台面上发小脾气，扭来扭去的不肯吃饭，苏阳哄了好一会儿，饭后的棋牌局都没一起去……我觉得，苏阳和她在一起是委屈了。”

　　“别这么说，”赵昔年忍不住打断：“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肯定有真感情在，苏阳……是真的喜欢她。”
　　“什么喜不喜欢的，她那是道德绑架。”言琪愤愤不平：“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为了和苏阳过来，跟家里闹掰了。苏阳那个傻子，就觉得要对人家负责了。”

　　“他不傻，”喜欢过的人，过了再久也还是一句不好也听不得：“女孩子为她做到这份上，说明对他是真爱，他这是懂得珍惜。”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当年苏阳还说你就是他的真爱呢。”
　　“假的，”赵昔年忍不住自嘲道：“他不知道的，那是一个假象而已。”
　　哪怕表面若无其事，干涩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失落。

　　“不是假的，赵昔年。”言琪正色道：“你聪明、努力又美丽，这些都是真的，大家对你的喜欢也都是真的。”
　　她了解她的心理状况，此时收起了嬉笑八卦的神色，要认真劝说起来。

　　手机突然响起，首页弹出一条消息，显示来自于陈劲林。
　　“赵昔年回来了？你转告她，少作妖，别来打扰苏阳。”

　　一看这信息，言琪立马怒从心底起，就要拨语音过去。
　　碍于当事人就在对面，想想又忍耐下来，珍珠白的美甲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敲起来：“谁作妖了？什么意思啊你？”

　　“苏阳今天碰到赵昔年了。”
　　“那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嘛，作什么妖了，你少放屁。”
　　陈劲松火气也很大，秒回：“那装什么见面不相识啊，又来那一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吊着我兄弟，有意思吗？”

　　这男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吧，可真会甩锅，谁有心情吊着他。
　　言琪正要蓄力输出，对面甩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照片像素模糊，昏暗的光线中依然能看到男人轮廓清晰的侧脸。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低着头盯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中冰块漂浮。
　　大中午的酒吧冷冷清清，只有一个落寞的男人和一桌散落的酒杯。

　　妈的，这么忧郁还这么帅，谁还舍得骂。

　　“你有事情要忙吗？”看她气呼呼地盯着手机，一会儿打字一会儿皱眉，赵昔年识相地准备结束这次会面：“那你去忙吧，我好久没来这边了，刚好想在旁边逛逛看看。”

　　言琪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想瞒着朋友。
　　至少要让她知道，放不下的不只她一个人，心里也许能有些安慰。

　　“陈劲松还记得吧？他的信息，说苏阳大白天的跑去他店里喝酒，问问我什么情况。”
　　赵昔年不想多做联想自作多情，笑道：“过年嘛，男生聚聚喝喝酒也正常。”

　　“但是，其实……你们分手后，苏阳有一阵酗酒很厉害，几次喝酒喝到酒精中毒进医院。最后一次胃出血很危险，他妈在急救室门口又骂又哭，后来还给他跪下了，场面闹得很难看……那次之后，他就滴酒不沾了。”

　　“对不起……”赵昔年低下头，也不知在和谁道歉：“我不知道。”

　　“他不让任何人告诉你，说分了就是分了，和你没关系了。当时大家都挺埋怨你的，也就没人想和你联系。后来也只有我有你联系方式，可我看你情况也不好，就没敢告诉你。”

　　“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俩分开是好事。看着是郎才女貌的，可你们性格差太远，你太敏感、他又少根经。你俩在一起太累了，越喜欢就越累。”
　　“不行，我还是得去劝劝他，”言琪风风火火地就要过去：“不然事儿闹大了，对你也不好。一起去？”

　　“不了，你快去吧，我打车回家就好。”
　　赵昔年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盒子：“新年快乐！这几天我们就不约了。”
　　“还有，别跟他提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