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传信来》辛澜漪

4、打扰你约会

　　她点头，盯着车灯前飘落的雪放空。

　　车果真来得很快，他送她上车，一言不发。

　　曦和低声说了句谢谢，坐着车扬长而去。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一会儿，地面的堆积却久久不化。

　　曦和打着哈欠下车，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雪地上。

　　第二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曦和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请假的林琳医生明天回来，所以今天是她值班换岗的最后一天。

　　到深夜和轮值的几个小护士闲聊了几句，口腔科的夏临州医生送了些点心给她们分食。

　　彼时曦和正在喝水，夏临州放了东西在桌上，笑着问她：“纪医生，不忙吧？”

　　她不急不缓的咽了水，又把杯盖拧上了才笑盈盈的回：“还好。”

　　他把东西往她面前推了推，“我多带了一些，吃点垫垫肚子。”

　　曦和眼波瞟了瞟旁边八卦的眼神，笑得很大方，“正好刚才说大家都有点饿了，你来得也真及时。”

　　夏临州脸上笑容不变，“那还挺巧的。”

　　“谢谢夏医生了。”

　　“哪里，我先回去忙了。”

　　等人走了，她把东西提到导医台，笑得揶揄，“夏帅哥送来的，还不快吃。”

　　有时候吃饭和闲聊的时候常听见科室的几位姑娘八卦这位夏医生，说他人温柔长得好，对谁都彬彬有礼，学历好脾气好性格好，简直就是最佳老公的不二人选。

　　说起来她认识这位彬彬有礼的夏医生完全是意外。

　　约莫是十月底的时候吧，有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太困，拐角处她闭着眼打着哈欠，夏临州刚好低头看手机信息，两人一不留神撞了满怀，她手里的热豆浆打翻在地上，他的网面登山鞋湿了个遍。

　　她吓得瞌睡都醒了，急忙道歉。慌乱之中，她的软底鞋踩在洒了的豆浆上，地面太滑一个意料之外又狠狠踩了他一脚。

　　曦和都快哭出来，声音带着十成十的歉意：“真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看见你。”

　　她都做好要挨骂遭白眼的准备了，然而他只是笑，连连说没关系，又喊她站到一旁，别又踩到滑倒了。

　　她愧疚得不行，“真对不起，要不然中午你去挑一双新的，当我给你赔罪了行吗？”

　　对方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没关系，换衣间里有备用的，不用在意。”

　　她依旧道歉三连，最后自报姓名：“我是皮肤科的纪曦和，你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他点头，“好。”

　　但是她等了几天，也没再见过那人。

　　当时情况太突然，她完全没想起去看他的胸牌。

　　后来太忙，这个事情完全被遗忘在那个楼道的转角处。

　　直到有天晚上她值班，急诊来了个病人挂皮肤科，她看来看去不对劲，又问了别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那中年女人说感觉有点口腔不舒服，她存了疑心，亲自带人去看口腔科。

　　她带着人穿了好几层楼去六楼的口腔科室，熟悉的周主任不在，她抬起手敲门，开口：“周主任在吗？我这里有点情况。”

　　低着头写字的夏临州抬起头来，问：“什么情况？”

　　她一眼就认出他，只错愕了一秒，随后走近压着声音说了她的诊断。

　　夏临州听完也是眉头一皱。

　　等两人合伙看过一番，终于确定就是她诊断的那个红斑狼疮。

　　等看诊结束，她双手捏在白大褂的口袋边缘，语气有点歉意：“上次的事情真不好意思，我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你，还说赔你一双新鞋来着。”

　　夏临州把手上的单子放回桌上，说笑道：“完全不用，洗洗还是能穿。”

　　她头一歪，问他：“要不然改天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赔罪了。”

　　他不推辞不答应，只说：“那有时间的时候我看看。”

　　她当然能听得懂话外音，“嗯，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然后也没再遇见过。

　　再见面还是因为看诊。

　　同样的是红斑狼疮，只是情况比上一次严重得多。

　　她独自看诊时间还不长，还没有看过这类皮肤病，带着人直冲口腔科。

　　情况属实是罕见，于是后来就变成了她、夏临州、口腔科的周主任和皮肤科的黄主任一起讨论。

　　到下午下班时间几个人错过了食堂的晚饭时间，周主任提议说一起吃个饭，商讨一下这个病情。

　　跟着两位专家学习的大好机会，她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因着这个病例，两人也算接触了一段时间，有点共同话题，算得上是朋友了。

　　但是他来送点心她也是没想到。

　　因为两人的来往仅限于交流病情上，之前她说的请他吃饭一事她都不记得了，他也从没提过。

　　不过转念又一想，人家都说了是多带了些吃不完。

　　于是回去电脑桌旁边继续看文献。

　　到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到休息间去睡了一会儿，居然一夜无事发生。

　　到点下班，打着哈欠开车回家补觉。

　　到一月上旬，天气越来越冷，整日整日的飘着雪。有时候雪太大实在不方便开车，于是曦和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公寓，每天早上能多睡一会儿，走十来分钟就能到医院。

　　中午在食堂吃饭，夏临州端着餐盘坐到她身边，讲起了红斑狼疮的一些案例和资料。她饭吃得不算快，夏临州还坐着等了她好一会儿，两人边讨论边走回科室大楼。

　　说得起劲，她想起上次看到的一个案例，边走边拿手机出来找到，点开了喊夏临州看：“你看一下这个，我觉得和上次那个病例还是有一些共同点。”

　　她比他矮一截，夏临州只好微弯着腰凑近了去看她手机屏幕，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等他看完，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人先开口打断。

　　“纪医生在这呢。”

　　曦和从手机屏幕抬起头去找声音来源，怔得语言系统都紊乱了。

　　是贺逢尧。

　　她嘴比脑子快：“额，你好。”

　　曦和有点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更意外遇见他。

　　夏临州很有眼力见，笑着看她：“那我先上去，你得空了我们再说。”

　　“好。”

　　贺逢尧目送那背影离去，阴阳怪气的开口：“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约会。”

　　曦和完全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问他：“你来这里是找我？”

　　不然她想不出会在医院遇到他的理由，毕竟看病的话，他应该不会来这种公立小医院。

　　这话换来他的哼笑，“我为什么要特意来找你？只是陪朋友来挂号，正巧遇见你。想着碰见打个招呼，没想到打扰你约会了。”

　　他确实是陪人来的，在门诊挂号机上不小心点进皮肤科里，看见她的名字，一路问着路绕了一圈去皮肤科找她，猫着腰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身影，正巧下楼要回门诊那边就看见她和人家贴在一起。

　　曦和略点头，看了看手机屏幕时间，“嗯，知道了。等会儿我还有号要看，先上去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迈开腿就往前走，才走两步又想起上次那事情来，于是回头看他：“上次的事，谢谢。”

　　这次没回头。

　　-

　　临近过年，曦和回家里小住，花在路上的时间又多了。

　　期间江雨凝喊了几次吃饭，曦和都推了，最近叶老师学校那边放寒假在家，爸爸的公司也不忙了，她想多陪父母几天。

　　到除夕这天，正巧不是她值班。

　　下了班开车回家洗了个热水澡，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

　　饭后，还收到了两个厚厚的红包。

　　曦和捏着红包笑得很开心，“谢谢爸爸妈妈，祝爸妈身体健康长生不老。”

　　饭后一家人嬉笑着收拾完碗筷，坐在客厅一起守岁。

　　她坐了一会儿才把充着电的手机从房间拿出来，有好些条祝福的信息。

　　夏临州的信息是十几分钟前，她点进去回复，又去看朋友圈。

　　晒年夜饭的人很多，翻到江雨凝的那条，随手评论了一句。

　　不一会儿，夏临州的信息回过来。

　　“今天没在值班吧应该？”

　　她点进聊天界面，打字回复：“没有，今天刚好不是我值班呢。”

　　“那很幸运。”

　　“也没有了，因为明天就轮到我。”

　　夏临州那边又回了句什么，她看小品看得入神，匆匆瞥了一眼后忘记回复了。

　　大年初一第一天，医院里不忙，晚间值班接了个过敏休克的急诊，和江雨凝聊天聊到一半紧急中止。

　　等忙完了是十二点多，再去回复，那头好像是睡着了。

　　下了班开车回淮旭园，倒头就睡。

　　到初五，老父亲要去贺家拜年，特意问她：“曦曦，你好多年没去过了，要不要一起去？”

　　她稍作思考，还是婉拒了。

　　去了遇见贺逢尧还是怪尴尬的。

　　不过后来的事情发展超乎她的意料。

　　贺家那边说要上纪家来拜年，纪怀岩特意打电话告诉她贺家那边来吃晚饭，叮嘱她下了班早点回家。

　　天意如此，看来这祸是避不过去。

　　下了班开车回家，贺家一家三口早就坐在客厅里。

　　曦和脱了外套放了包，洗了手简单打了几句招呼就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