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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淋雪共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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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上旬,延桐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曦和裹着围巾走向医院大楼,视线里是漫天的白。
她换完衣服出来,科里的小护士笑盈盈的喊她:“纪医生,你头发上还有好多雪呢。”
她笑着去摸头顶,“是吗?”又对着反光的玻璃拍了拍头发。
傍晚加了会儿班,从医院出来是六点多,天色已经黑了,和江雨凝吃过了晚饭在商场里闲逛。
从商场出来,两人买了杯热奶茶捧在手心当暖手宝用。
谢梵音打电话来吵着要姐妹聚会,又去了一家静吧。
两人到的时候,谢梵音早就在卡座里等了好一会儿。
暖气开得很足,江雨凝脱了大衣外套放在一旁,笑问:“怎么了?和我们柏哥吵架了?”
谢梵音反驳:“才没有,就是今天心情一般。”
曦和吸着那杯已经凉透的奶茶,默默坐在一旁听两人闲聊。
直到谢梵音眼神闪闪的看着她,问:“曦曦有男朋友吗?”
谢梵音很活泼,曦和对她的热络早就习惯了,笑着故意反问:“没有呢,你要给我介绍?”
江雨凝看着手机里谢梵音发来的信息笑得别有意味,“那怎么能?那些男的都配不上你。”
谢梵音笑得合不拢嘴,倒了杯酒举起来,“来来,干杯干杯!”
谈天说地的玩到十一点多,曦和和两人道别回了家。
临离开静吧上洗手间的空隙,谢梵音给聊天记录最上方的窗口回信过去:“我就说你想多了,人家单身呢。”
那头回得很快:“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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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和再见到贺逢尧,是在十二月底的圣诞节。
柏希包了个大顶楼来开派对,曦和实在累死要死,但左推右推都推不掉,也不想折腾了,从医院出来只随便涂了唇膏增添一些气色。
场内暖气开得很足,她脱了外套只剩下薄薄的羊毛衫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江雨凝看着她眼底微微的淤青和不合时宜的穿着,笑她:“你是真没把我们当外人,这么素面朝天就来了。”
曦和叹一口气,“我累死了,这几天都在值班,连觉都睡不好。”
今天好不容易科室主任替她一天,没想到还要来参加这什么劳什子的聚会。
科里的林医生请假了,这半个月基本上都是她在值班,已经很久没睡饱了。
两人坐着吃了点东西,曦和实在热得不行,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走廊转弯处,一不留神撞进了一个带着寒风的胸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带着戏谑的口吻问她:“撞了人也不道歉?”
曦和微仰头才看清那人的脸庞,脱口而出:“真对不起......”
贺逢尧哼笑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和她拉开距离,“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从你嘴里听见这句话。”
曦和面上有点尴尬,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圣诞快乐。”
他却没接话,越过了她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曦和嘴角抿了抿,按原来的路返回。
场内热闹非凡,男男女女欢声笑语,人声嘈杂。
到十点多,曦和真是困得眼皮打架,再也撑不住了,起身告辞。
谢梵音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面色微醺的贺逢尧就先开口:“送我一段?”
众目睽睽,她实在不想下了他的脸面,呆呆地点头:“好。”
送他一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
盛越川撑着手笑得意味深长。
曦和当没看见,穿上外套挎着包走了。
两人并肩进电梯,狭窄的空间内她闻到他身上类似于雪松木夹着酒精的香味,薄荷的冷冽香气在深冬更多了丝冰冷的味道。
上一次在电梯里,好像也是这种味道。
出了电梯,等有人泊了车过来,她开口问他:“去哪?”
她才解了车锁,贺逢尧先她一步上了车,系了安全带才慢慢悠悠开口:“牧华路。”
曦和开了车内的灯,从杯座里找了眼镜戴上,才发动车子。
副驾驶位上,贺逢尧眯着眼睛看她一眼,问:“你近视?”
纪曦和打着方向盘调头,“不是,晚上开车有时候看不太清。”特别是近来这段时间雪多,白花花的一片更容易看不清路。
他不接话了,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纪曦和随手开了广播,柔和的女声响起,让她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一点。
一路,她脑海闪过无数种搭话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她将车停在目的地,才说:“到了。”
贺逢尧安全带解得很利落,长腿跨下车的那瞬间冷不丁的说了声:“谢谢师傅。”然后关门离去。
纪曦和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抽了抽,“真是小心眼......”
就因为上次她说了一句,这一次他也要还给她?
他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要搭她的车吧?
她往往反方向调头驶去,为了节省时间,打算抄条近道回家。
从牧华路回淮旭园要将近四十分钟,更别提今天是圣诞,街上车马如龙,加上红绿灯时间,等到家估计是一小时后了。
抄近路的后果就是,她的车抛锚在了外环的大道上。
她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保险公司,得到的回复都是最少一个小时。
可是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她在这人烟稀疏的地方等一个小时实在太难熬。
她刚回国不久,这几个月忙中取闲刚拿了驾照,出国前又没怎么开过车,对这方面还一窍不通,只好打电话去问盛越川。
电话通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背景声嘈杂,“喂?”
曦和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开口:“越川,我车抛锚了怎么办?”
那头的声音疑惑:“抛锚了?你不是送阿尧回去吗?他不会处理?”
曦和声音一下就小了:“嗯......是我在回家的路上抛锚了。”
“这样?你在哪呢,我找人给你处理。”
“就在裕西路这一带的外环。”
“好好,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松一口气,好在走的是最靠边的车道,开了双闪锁了车门在座椅上小憩。
那头,盛越川挂了电话,江雨凝凑过来一脸八卦:“咋了?”
盛越川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曦和,说车抛锚了。”
“那赶紧找救援啊,你们谁去处理一下?”
谢梵音在一旁笑:“哎呀,谁去?这不是小贺哥的大好时机吗?”
江雨凝一下茅塞顿开,掏出手机给贺逢尧打电话。
“喂?”
那头水声哗哗的,贺逢尧的声音也有点悠远:“怎么了?”
江雨凝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曦曦说车抛锚了,你去处理一下呗。”
那头安静了几秒,才道:“我又不会修车,找我有什么用?找救援公司。”
江雨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救援公司多慢你不知道啊?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环估计害怕死了。”
“叫柏希和阿川去。”
江雨凝瞥了一眼斜对面的盛越川,问:“你觉得酒驾的后果是什么?”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问:“在哪?”
天空开始飘起片片雪花。
圣诞节的雪在圣诞节快结束时,终于来了。
雪越下越大,地面渐渐变成亮眼的白色。
曦和被急切的敲窗声吵醒的时候,意识还不清楚。
她缓缓睁眼去寻声音的来源,降下了车窗看见贺逢尧焦急的脸色,“你怎么来了?”
他还喘着气,气息不均匀,肩头落满了雪。“下来。”
曦和现在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不假思索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语气有点凶:“抛锚了还坐在车里,这还是马路上,你不要命了?”
曦和莫名的像做错了事情一样觉得理亏,小声嘟囔:“我真的太累了......”
他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点,拿出手机找联系电话,“幸好不是在中间的车道。”
她不说话了,在一旁打着哈欠盯着马路上的白茫茫发呆。
他电话打了一会儿,头发丝上沾了不少雪花,肩上的雪也更厚了些。
或许是意识太朦胧,她抬手去拍了拍他肩膀的洁白,又虚掩着下半脸打哈欠。
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他却因为她的触碰身体一颤。
他的酒早就醒了,每一个感官都清晰无比。
他侧头去看她,只看见她眉眼间明显的疲态,有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格外显眼。
几乎是脱口而出,他问:“很累?”
曦和又打了个哈欠,缩了缩肩膀,声音里困意明显:“最近有点忙。”
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我叫个车送你,你的车我找人来处理。”
曦和哈欠打得下巴都快脱臼,也不讲什么虚礼了,问他:“车什么时候来?”
明早还要早起上班,这会儿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