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不见白头 HE》一月泉

22、第 22 章

　　曹操退兵，孙权在返回建业前一天摆宴欢庆，顺便宣布：“拜周泰为平虏将军，留督濡须。朱然、徐盛二位也一同留下相助。”
　　孙权语音刚落，本来还欢声笑语的众将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周泰的身上，朱然和徐盛两人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不服的神色。
　　周泰倒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面瘫如故。
　　孙权略一思索就知其缘故，众将因周泰出身寒门，让他出生入死没什么，但要是真让他担当一方统帅，还是有些瞧不起他。
　　孙权不动声色地走下首位，来到周泰身边，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幼平，把上衣脱了。”
　　别人还在诧异，不知道为何孙权要让周泰上演脱衣秀，但周泰已经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始脱衣服。
　　随着周泰一件件衣服的脱去，众人清楚地看见他一道道狰狞的伤疤遍布在虬结的肌肉上，无声却有力地诉说着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幼平，”孙权用手在周泰其中的一道伤疤上摩挲着，“告诉他们，你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
　　“平三郡。”
　　“这道呢？”孙权的手继续移动。
　　“定豫章。”
　　“还有这道呢？”
　　“讨会稽。”
　　孙权又指着周泰身上其他几处：“这道，这道，还有这道……一共十二道我不用你说我都记得，那都是你当初跟我平山越时留下的。那时我被众贼人包围，哪怕骑上了马也无法突围，若不是有他以身相护，奋勇杀敌，最终击散围寇，不知今天我的性命还安在否！可他因此受了这十二道创伤，差点连命都没了！”
　　众人神情有所微动，而周泰默不作声。
　　孙权指着周泰胸前一道格外显眼的伤疤对众人说道：“而这道是我打猎时，猛虎来袭留下来的。那时我身边只他一人，而要不是他再次以死相抗，拖住老虎，那我也万万活不到今天！”
　　孙权目光凌厉地环视众人，他的声音也愈发激昂：“更不用提他还伐黄祖，战赤壁，攻南郡！幼平为我孙家兄弟奋勇征战，不惜性命，功绩显赫，你们有谁的伤疤有他的多？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服他？”
　　朱然、徐盛二人面含羞愧，低头不语，不敢直视孙权。
　　孙权与周泰对视，泪水在眼框中打着转：“你待我如此，我只有良心被狗吃了才不将你视作骨肉之亲，委以军马重任。你乃吴的功臣，你的荣辱就是我的荣辱，你的欢忧就是我的欢忧，看谁还敢拿你的出身来说事！”话毕，孙权亲自为周泰斟酒，敬至周泰面前。
　　周泰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隐有泪光闪动，郑重地躬身向孙权行礼，才接过酒一饮而尽。
　　此后，众将对周泰心服。
　　次日，孙权赐给周泰自己常用的御帻青缣盖，再让周泰领兵送自己一程。
　　孙权让身后的鼓吹都吹奏起来，才趁着震天响声的遮盖，指着御帻青缣盖小声对周泰说道：“要是他们以后还敢跟你闹事，你就拿这个吓他们。”
　　周泰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还是眼露笑意地摇摇头。
　　孙权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对周泰说道：“我不在这的时候，你注意在坞外多修箭楼和其他防御。我们这边船只优良充足，只要不是曹操那个老贼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守住。”
　　周泰点点头，抱拳：“是。”

　　周瑜敲了敲孙策的脑袋：“你当初身上有几道伤疤？”
　　孙策指指腿上，再指指脸上：“就是要你哭丧的那两次有伤疤。”
　　周瑜指了指自己的肋部：“我也就中了那一箭。”
　　孙策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在世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你受伤。我不在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让你安全。要不是该死的上界强破了我的护法，你怎么可能有伤疤。”
　　周瑜奖励性地亲了孙策一口，才将自己的疑问问出：“那幼平怎么有那么多伤？”
　　孙策想了想才说道：“当初他和公奕才到我身边的时候也没多大，那时连刀都用得不太好。他又不喜欢说话，什么都不问，只一个人站在一边自己练习。开始上战场的时候，受伤比谁都多，后来才慢慢好些的。他的本事真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刀杀出来的。”
　　周瑜也回想周泰的一些事情：“他好像在你去世后就没那么容易受伤了，最严重的那次就是为救仲谋逃离虎口。后来在跟我打赤壁，南郡的时候好像就没受伤了。”
　　孙策笑道：“所以权仔才不好继续替幼平数伤疤了啊。后面没的数了，只好自己列举来威服众人。”
　　周瑜点头：“我觉得仲谋在我去世之后开始慢慢能自己控制大局了。”
　　孙策很是理解地说道：“我也是在我爹去世之后才慢慢懂事的。不再有领头雁遮风挡雨的时候，不只有自己顶上么。”
　　周瑜开始有些担心：“那你说上界不会注意仲谋吧？”
　　孙策也皱起了眉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要是知道有什么办法，早杀上去把那玉帝解决了。”

　　益州雒城，一支箭矢穿破层层披挂，精准地扎进庞统的心口。庞统在身体停止呼吸到灵魂归位的短短瞬间想起了无数事情。
　　上古混沌初分，生灵初现，一只五彩斑斓，神光四射的凤凰产生于虚空，拍拍翅，翱翔万里，动动嗓，鸣动八方。此神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黄帝掌权时，凤凰甘为其护兽，为他征战沙场，降福百姓。而黄帝在与炎帝征战后不久自闭于黄陵，千年不醒。凤凰则归于天界，不再降临人间。
　　天界一日，为人间一年，就这样，凤凰都感到天界无比寂寞冷清。那是因为凡人一旦化成仙人，则失去七情六欲，做任何事都觉得了无意趣，可又拥有无尽寿命，只能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凤凰在天上天天见到的就是有如行尸走肉般的仙人。
　　直至汉末，仙人们演算人间命数，得知人间将有一百多年的乱世，忽起了干扰之心，分为拥刘和拥曹两派希望能提前结束乱世。拥刘派命凤凰下界投胎助明主终结乱世，而拥曹派在发现助刘的凤凰后一箭提前结束他的性命。
　　凤凰睁开凤眸，再次见到天界。庄严雄伟的南天门乃奇石铸就，神华暗蕴的凌霄殿是古木搭成，五光十色的瑶池为圣水炼化。建筑上面含珍宝镶嵌，灵意流动；四周有奇葩点缀，仙气缭绕，真是好一副天界景象。只是立于这如此美景之中的仙人个个如木雕泥塑，眼神空白，不带一丝情感，如果不是还可以看到他们呼吸的起伏，那就与死人别无两样。
　　凤凰想起了在人间的经历，那里的每个人都真诚而努力地活着，或为天下，或为百姓，或为亲人。他们个有个的难处，可也个有个的欢乐。而这些只有理智没有感情如死人一般的仙人，体会不到人类的种种情感，野蛮地把下界的凡人当成棋子，随意摆放，任意抛弃，让他们曾经的努力变成白费，让他们的梦想化为泡影。
　　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通彻天地，直贯九霄，让地上的人听到都不由心酸落泪，让地下的鬼闻得都不由魂魄动摇，可天界的仙人们没有一丝反应，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凤凰眼中流露出的悲伤无法计量，他满怀悲愤地质问玉帝：“你凭什么干扰人界命数！你可知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竭尽全力，以性命相搏，为了自己想要珍守的对象肝脑涂地，以精血相护。可你这样妄断他们性命的做法，让他们连个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求不得！”
　　玉帝不为所动，语调不带一点起伏地说道：“这是为了天下苍生。”
　　凤凰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你怎就知道在你干扰命数后，人界的战乱就一定能平定？你现在已经干扰数年，可你看看这结果如何？还是征伐如旧！只要人界还有人拥有一定要守护的东西，那他就会拼尽一切来抵抗！”
　　玉帝呆板地说道：“抵抗者，杀！”
　　凤凰尖啸，腾空，化成一道火红，直扑玉帝。玉帝袖子轻轻一挥，一道灵光迎向凤凰，凤凰只有急忙后退躲闪，避开灵光，但还是给打落了几根羽毛。
　　可他想到了曾经和现在还在受着上界摆布的人们，他们苦苦与命运抗争，却不知自己的命运早由上天决定，不论怎么挣扎却只能得到一个早已被确立的结果。
　　凤凰不甘心也不忍心人界继续被上界控制，再次向玉帝袭去。
　　玉帝挥袖，凤凰不再后退，只是绕开玉帝的回击，继续攻向玉帝。
　　在凤凰就要碰到玉帝时，其他的仙人也纷纷出手，无数道灵光同时打向凤凰，在凤凰的身上击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凤凰的身体“腾”的生出一团更加夺目的火球，接着像璀璨的流星划过天界，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