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不见白头 HE》一月泉

21、第 21 章

　　鲁肃在回陆口的途中还是按照他对孙权所说的那样，去探望好几年没见过面的吕蒙。
　　吕蒙得到鲁肃要来的消息，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
　　鲁肃隔老远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人站在门前相迎。要不是那双眼睛还带着以前让人舒服的暖意，鲁肃差点就认不出那是吕蒙了。
　　吕蒙走上前，一抱拳：“将军。”
　　鲁肃有些不满地说道：“子明，现在我只是前来探望你，又不是在军中议事，你怎么这般客套生疏？”
　　吕蒙爽快改了称呼：“子敬兄。”接着引鲁肃入内。
　　鲁肃跟在吕蒙身边，就在不停上下打量着他。吕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找到什么不妥，不由笑着问道：“子敬兄，我身上少穿了什么么？”
　　鲁肃微笑作答：“以往你走路还有些蹦蹦跳跳的，一副孩子样。但现在整个人似乎都稳重了许多。”
　　吕蒙神色顿时有些肃然：“以前公瑾兄在世时，总觉得什么事都有他挡着，我只要出出主意，剩下的交给他就行了。现在……”吕蒙停下，郑重望着鲁肃，“我说句实话，子敬兄可千万别生气。”
　　鲁肃笑了：“我是会生那种气的人么？”
　　吕蒙也裂开了嘴：“也对，我本就不该多说这一句。子敬兄，我们都知道，自从公瑾兄去后，无人能真正继承他的重任。现在不但征西蜀无人可去，连刘备都能给我们加些麻烦，逼得我们不能开疆，只能守成。子敬兄你得在陆口与关羽百般周旋，我前一阵子还得上书给主上，建议他在濡须口设立防御设施，以防曹军来袭，伯言他们还得在后方平定山越。我们要是一个不谨慎，就会被人钻了空子。我生怕有哪个地方有疏忽，只有日日想，夜夜思，生怕露了哪处。这样一来我哪还有劲去蹦蹦跳跳呢？”
　　鲁肃叹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深思熟虑到如此地步。怪不得主上说你与往日断然不同了。”
　　吕蒙也叹口气：“可在周围这种情况下，我总觉得我还有哪没做到。”
　　鲁肃想到现在的困境，也无话可说。
　　两人行至屋内，喝了会闷酒，吕蒙忽然开口问道：“子敬兄与关羽为邻，可有些计策，以防突然的变故？”
　　鲁肃转着酒杯：“还能怎样，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吕蒙将酒杯放下：“子敬兄，那关羽可不是一般人，怎可不做些防范？要是我和关羽相峙时，脑中不预先准备个几个计策，那我晚上肯定睡不着。”
　　鲁肃很不理解：“刘备现在主力都在蜀地，还有曹操在北方伺机而动，关羽他断不敢冒然出击。”
　　吕蒙以手捂嘴，压抑着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可两军之间，再怎么防备都不为过。要是因一时疏忽，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鲁肃拊上吕蒙背：“你身体最近不好？”
　　吕蒙摇摇头：“没事，我这身体现在是有时好，有时不好，没大碍的。身体好的时候我就冲锋陷阵，身体不好的时候我就出谋划策，耽误不了事。”
　　“谁管你耽不耽误事啊！”鲁肃有些急躁，怎么自己周围的人一个个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吕蒙笑笑：“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我就是平时生些小病，几副药下去就没事了。没听过小病不断，大病不犯么？你还是先听我把正事说完吧。”
　　鲁肃只得闭上嘴。
　　吕蒙看鲁肃没再啰嗦，就继续分析形势：“关羽那人因读了些左传什么的，就自诩为精英，处处看不起人。他有才学是不假，但骄傲自大，自负凌人，这就是我们可以战胜他处。你与他相处时，多说些好听的，让他耳朵高兴高兴，放松警惕，而士兵操练，沿河的防御布置都可在暗中进行。他以后要是真敢发兵来袭，我们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吕蒙又从怀中摸出一份规划图，“这是我空闲的时候画的沿河防御设置图，你要是看着能用，就拿去。”
　　鲁肃接过一看，不由拍案叫好：“以后谁要再说你是那吴下阿蒙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定要他也找出个如此见识不凡，能文能武的阿蒙给我！”
　　吕蒙边咳边笑：“子敬兄讲话不要那么夸张，我要是以后变得如关羽一般，那定是你的错。”
　　两人谈谈笑笑，直喝得东倒西歪才罢。

　　建安十八年，曹操抱着“哪怕我年没过好，我也不让你年过好”的变态心理于正月里进攻濡须。
　　孙权留鲁肃看家，自己带着吕蒙周泰等人亲自迎战曹操。
　　在孙权刚到濡须坞的那天晚上，曹操就急不可耐地带领一队油船，趁夜偷袭孙权。可还没接近坞口，坞上箭楼中的瞭望士兵就发现了他们的船只，立刻鸣金警戒，在曹操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先是一阵箭雨，随后从坞中迅速出现无数楼船，就要将曹操包围住。曹操只好以一部分油船殿后，自己先溜之大吉。这头一次交锋，曹操被俘虏的有三千余人，战时跳船淹死的还有千人。自此，曹操随孙权怎么叫阵，只是坚守不出。

　　孙权在中军帐中转了无数圈，如果中间有个石磨的话，他磨出来的面粉肯定够这整个军营吃的了。孙权此刻是深深体验了周瑜在赤壁之战时的烦恼。曹操只是龟缩在寨中，并不出战，哪怕自己有千般计策，万般战术也无处可施。可他不退兵，自己也不敢妄动，只能在这毫无意义地浪费军粮。而现在又不能继续派人使苦肉计诈降，烧他营寨。
　　“子明，你留守，我带幼平出去探探曹营。”孙权下令。
　　吕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劝说：“现在已经不早了，将军要是冒然前去，要是曹操以为你是袭营的那怎么办？”
　　孙权不以为意地说：“他要是以为我是袭营的那就更好，你不是在这边还准备着么？有本事他来追我，总缩在他那龟壳里成什么样！”
　　吕蒙立刻明白了孙权的意图：“将军！身为一军之主，万万不可以身试险！”
　　孙权嗤笑道：“我爹是一军之主，我哥也是一军之主，他们以身试险的次数比我不知多了多少，你们当时怎么不劝他？”
　　吕蒙不好说我当时还说不上话呢，而且你看他们不都没试出好结果么？
　　孙权有些激动地说：“他们是孙家人，我也是孙家人，他们身上热血沸腾，我身上的血也不是凉的！要我憋屈地只能和曹操大眼瞪小眼，我受不了！”
　　吕蒙知道孙权要是真想干什么事，自己是怎么也拦不住，能克制他的人早都不再这个世上，只能尽量不让他遇到危险：“将军，多带几艘先登，好歹速度快一点。”
　　孙权故意逗吕蒙：“我去探营不用楼船以壮声势，还得用先登？”
　　吕蒙无奈：“将军，莫逗我了。”
　　孙权这才大笑着带着周泰前往曹营，只是在先登上还带了几面战鼓。
　　孙权上船后问周泰：“幼平，你刚才怎么不劝劝我？”
　　周泰面瘫不变，而且还是惜字如金：“没用。”
　　孙权摇头：“要是他们个个都像你这样，那我肯定是无法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不会。”
　　孙权笑问：“你就这么对我有信心？”
　　周泰沉默一会，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是不能。”
　　孙权也沉默了，人在世上哪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各有各的难处。就看那曹操手握大权也不能为所欲为。孙权又换了个话题：“你就不怕这回跟我去直接给曹操逮住了？”
　　周泰显然觉得这话都没有开口的必要，只摇摇头。
　　孙权叹气：“你什么时候能多点表情，多点话啊？”
　　周泰不开口，目不斜视，只望着渐渐靠近的曹军水寨。
　　孙权命令士兵：“不用遮掩，大摇大摆地过去，直到他们发现为止。”

　　先登离水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曹操的士兵已然发现了孙权船只的身影，急忙向曹操报告。曹操领人来到瞭望台上察看，发现几艘先登大张旗鼓地停在水寨附近，上面站着一个紫髯之人正在对自己的水寨指手画脚。
　　“丞相，那人就是孙权。”
　　“不用理他，他那是诱敌之计。他要是敢靠近，就拿箭矢射他。千万别沉不住气冲出去。”

　　孙权在寨外等了半天也不见曹营有何动静，挥手下令：“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起，震天的声响在水面上方回荡，曹营还是没有反应。
　　孙权有些急躁：“在上前一些。”
　　先登又靠近水寨一些，一阵箭矢射了过来，要不是周泰眼疾手快拨开几支利箭，孙权身上就要加几个窟窿了。周泰欲护着孙权躲进舱内，可由于先登体轻，而又只一面着箭，重心偏移，眼看就要翻船，孙权一个没站稳，就倒在了周泰身上。
　　孙权急忙大声叫道：“快将船转到另一面受箭！”然后才有些狼狈地从周泰身上爬起来。
　　待到先登恢复了平衡，孙权才让人慢慢退出箭矢的范围。
　　回程的路上，孙权开始还为没能引出曹操有些沮丧，后来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周泰也不多问，依旧一副面瘫脸。
　　孙权笑完了指责周泰：“你怎么那么不配合，这种时候身为下属的不应该问我为什么笑么？”
　　周泰这时才很配合地发问：“为什么？”
　　孙权向天翻了个白眼，才解释道：“我就几支先登靠近他，他都不敢出击。此事之后，军心定然不稳，士气也必定受影响，他再在这呆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回营后，孙权给曹操写了封信：“春水方生，公宜速去。”还在背面加上：“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操收到信后，不怒反笑：“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兒子若豚犬耳！”遂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