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疾行》恩白鹤染

2、最佳出价

　　想要离开七桥市，需要提前登记行程。阿烈当然没有合法的通行证，不过一个小戏法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两位先生请出示通行证。”检查员公式化地服务着。
　　“这是我的……”
　　姓名:【尤里安·斯皮尔】
　　行程:由【七桥市】到【靖安市】
　　检查员将通行证放进查验器，机器的白光一闪，记录单被打印了出来。
　　意见:【同意通行】
　　检查员照章办事，按下抬起升降杆的按钮。引擎声轰隆，只待升降杆吱吱嘎嘎升到顶端，就要将七桥市抛在身后。
　　“哎，等一下，还有另一位先生的通行证。”
　　阿烈装作忘了，赶忙在副驾前面的手套箱中翻找起来。尤里安假装帮忙翻找，实则将被衣袖挡住的通行证放了进去。
　　“啊，在这呢。”阿烈煞有其事地拂了下通行证，好像上面粘上了尘土似的。
　　查验器白光闪过，记录单上写着【同意通行】。
　　“真是全靠同一招啊，既然你已经有了杨今远保险柜的钥匙，为什么不半夜直接去偷呢。何必舍近求远地演戏。”
　　“那你说当年日本的三亿日元劫案，明明已经将运钞员们骗下车了，为什么不直接开了车就跑，反倒是演出车上有炸弹，假警察为了市民安全，挺身而出将车开走的戏？”
　　“为了推迟案发时间？”
　　“你想，大家只要听说运钞员们是被骗了，肯定有人拍手称快说活该他们也有这么一天。无论骗子的陷阱简单还是精密，也肯定会有人觉得这些运钞员怎么这么蠢？
　　退一步讲，公司会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员工身上吗？我不觉得那几个运钞员会傻到真的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不对，才想起来报案。
　　装有巨款的车被开走的瞬间，他们或许已经发觉出事有蹊跷。但车已经被开走了，再表示质疑也于事无补。想必半个小时里他们都在期待奇迹发生吧，期待一个他们不必承担责任的奇迹。运钞员对承担责任的恐惧，社会将犯错责任压在基层人员头上的推卸才是劫案成功的同谋。”
　　“这么说来，等会那个检查员发现两张通行记录单都是你的名字也会隐瞒吗？”
　　“他们每天打印纸一大摞，拿回家给小孩叠飞机玩。本来也没人复查，就是发现了两张一样的，也只会当做机器多打印了一张。就算发现了，只要不说就是没事，说了就是担责，谁会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去。”
　　沿途稀树草原的风光，意味着距离靖安市不远了。
　　可惜季节不对，谁也没有办法。太阳高悬空中，过强的光线让草叶子干燥的表面都在反光，灼热的空气仿佛梵高的画里的场景，打着转地扭曲，干旱的高草一簇簇倒在路边。真不是来草原的好季节。
　　干草倒也不会浪费，收割下来做牛羊的冬粮，正好免了烘干和晾晒。一捆捆的巨大草垛后面，正是黑市交易场。
　　“你打算卖多少钱？”
　　“我就平时就吃个炸薯条、麦片粥能花几个钱？我没什么要用到钱的地方。”尤里安在草垛堆成的迷宫里左转右转，目不斜视。
　　“看来，你早就找好买家了。”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白当一回犯罪份子的，这绝对是最佳出价。”
　　没有灯光的屋舍里晦暗阴沉，烟雾缭绕，只有几支蜡烛的火光依稀可见。
　　尤里安从文件夹里拿出夜明珠，荧荧之光灿若银河。
　　巫女的银饰叮当作响，如风呢喃的声音说道：“没想到你的速度这么快……预言可不能赶时间，只能从虚无里找到神明的启示。”
　　尤里安将手放在夜明珠上，幽幽绿光穿过皮肤，映出深色的血管。巫女在烛火上点起线香，不知道在念什么。
　　阿烈很想四处观察一下这间屋子，但从昏暗的丝丝光线中，实在看不到什么细节，令人无法分辨眼前模糊的景象来自现实，还是大脑的想象。
　　触觉仿佛从皮肤上伸出了无形的触须，在虚空中摆动，蜡烛燃烧的热浪如此难以忽视，石蜡蒸汽无色无味，却分明感觉到它四次萦绕，不断蔓延……
　　听力也变得敏锐，呼吸声、心跳声、关节的弹响与摩擦声。屋外有人路过，向左，又折返了回来，干草被他踩断，发出咔啪声，倒伏在地上，又发出沙沙声。
　　“谢谢你，我该走了……”尤里安向巫女道别，然后死死盯着门口，轻声轻息拉着阿烈躲在桌下的阴影里。
　　线香燃烧到了尽头，香灰纷纷散落，屋外的人终于等不及闯了进来。
　　强光手电笔直地射进屋里，巫女摇了摇铃铛，确定了来者的方位，说道：“警官，如果你找刚才来的人的话，他刚走。”
　　强光手电下巫女的银饰闪闪发光，配上叮哩咣啷的声响，反倒是让警察觉得晃眼了。没人能在强光泰然自若，这巫女是盲人？
　　知道问不出答案，警察还是问道：“他从哪走了。”
　　“阁楼的连廊……”
　　德尔爬上阁楼，探出窗户，楼顶与楼顶之间依靠连廊相连，难怪自己刚才在屋外蹲了那么久，都不见人出来，原来兔崽子是上房顶跑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自以为高明埋伏，竟然被人从房顶上尽收眼底就觉得憋屈。
　　引擎声从旁传来，“不好，他们要开车跑了。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一来就把嫌犯车的电瓶线拔了，这下任小兔崽子怎么折腾也别想打着火，自己一个人逮捕嫌犯也不过是手到擒来啊。”
　　德尔还没开心完，笑容就凝固了，“啊！兔崽子敢偷我的警车！”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偷东西了，惹怒了警察可不好。
　　尤里安开着警灯，油门踩到底，好不快活。这按钮是什么，是警报啊，还是关了吧，尤里安讨厌吵闹的声音。
　　“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那个检查员报警了？真是没想到。”
　　“其实是我报的警。离开前我给保卫大爷留了张字条叫他报警。别怪我，只是为了防止你黑吃黑，毕竟我又不认得你。”
　　“不讲江湖道义啊，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