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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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动弹，入目皆是灰暗。
冰凉的冷意灌入口鼻中，强烈的窒息感犹如压城的黑云，时晏清的意识逐渐被击溃。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全身每个关节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痛得难以忍受的时晏清猛地睁开了眼，入眼便是一片熟悉的帐顶，云雷纹路的锦缎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天旋地转，云雷纹犹如万花筒般，眼花缭乱。
“王爷醒了！”
此起彼伏尖锐的呼叫，屋内众人惊呼，忙不迭地夺门而出奔走相告，偌大的厢房顷刻间空荡。
时晏清胸口轻微起伏，残存着被利刃穿心而过难以言喻的钝感，茫然地睁着眼看了许久，耳中似乎还回荡着杀戮的吵闹。
她还活着。
这般都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好。
时晏清自嘲地笑了笑，屋内的摆设就如同她离京前那般不染尘埃，但墙上好似少了些与苏蓉共绘的山水画。
定是懂事的下人将其处理掉了，免得碍自己眼。
时晏清想起身，只是抬手都觉得费力。
“嘶。”
时晏清努力撑起身子，弄巧成拙疼得吸气，身旁便快速闪现了一道黑影。
刚醒来时眼里见不得强光，只见一道黑影往前几步，杵在时晏清身前，乍一眼看去身形修长矫健，似一度密不透风的墙，将强光挡住。
大开的屋门，阳光洒在黑影身上。
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近在咫尺，逆着光，看不清。
“……是谁？”
时晏清喉咙滚了滚，犹如在沙上滚了一遭般，嗓子沙哑。不知道究竟多久没喝水了，火辣的疼，仅仅两个字都好似割开喉咙才能吐出。
黑影背对着时晏清，声音低沉而冷静：“秦棠。”
听到这个名字，时晏清心中猛地一震，随即便是心安。
秦棠还活着啊。
时晏清虚着眼睛细看，先前从未好好看过秦棠。此番活着，她定要好好将秦棠瞧仔细了。
秦棠穿着熟悉的黑服，身形修长优越，黑发如墨束起，挺拔如松站在那儿，看上去好像结实了许多。
不愧是练武之人，这般穿心而过的伤势都好的如此之快。
秦棠默默地站着，余光睨向床上的人，确认阳光没有直接照射在时晏清面上后，将目光收回，任由身后时晏清灼人的视线打量自己。
时晏清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摸摸秦棠的腰，自己那一刀到底扎的多深。
可是手臂疼得抬都抬不起来，只有两根手指微微曲起。浑身似被拆散重组，每个关节，每跟血肉都似针刺过一般，蚀骨的疼。
时晏清呼吸霎那发紧，疼得视线都模糊了。
“王爷，伤重，勿动。”
秦棠没有转身，高挺着脑袋驻守在床前，目光直视着敞开的门。
修长的影子随着光的蔓延而落在了床榻上，默默地守护着床上的人。
是了。
她们都受了重伤。
那为什么秦棠不好好修养，站在这儿干什么。
秦棠再怎么皮糙肉厚，人都不是铁打的。
“……下去，休，息。”
一下一顿，短短四字，时晏清都哆嗦了半天才吐出来。
是让她离开的意思，嫌她碍眼了。
秦棠闻言抿了抿唇，鼻腔哼出一个嗯字。
再一侧目，确定时晏清盖好了被褥，肩头的伤也止住了血。
秦棠才迈开脚步，缓缓走出门。
一道急促的步伐稀稀落落的响起，迎面撞在了秦棠的胸前。
秦棠身形一顿，腮帮子鼓起，神色淡漠地看着撞得后退了一步的苏蓉。
顷刻间，空气中飘着几缕不明显的血腥味。
苏蓉感受到额头的湿意，用手一抹，发现指尖尽是殷红的血水。
“脏死了……”
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额头，怨念地瞪了一眼秦棠。
“让开。”
秦棠没有挪动，静候着身后人的命令。
时晏清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瞧着光影下秦棠和一人身影交叠，结实的身形将门外的人笼住，好不暧昧。
“秦棠。”时晏清不悦道。
自己让她去休息，可不是让她在这和别人卿卿我我。
秦棠深邃的眼微微颤动，时晏清声含愠气。
是让她别妨碍的意思，嫌她僭越了。
“晏清，你可算醒了，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秦棠听到头两个字时，睫毛如蝉翼轻轻地扇动了一下，咬紧唇，让开了路。
一声娇柔的声音响起，曾魂牵梦萦亲昵的呼唤。
时晏清顿时面色煞白，转头看向门口，犹如见了鬼一样看着朝她走来的人。
苏蓉一身淡雅湖蓝色的衣裙，乌黑的头发随意的用发簪挽起，一细看发间竟白了几个头发，而那张清秀淡雅的面上满是担忧，双目愁愁地看向睁着眼睛的时晏清。
那神情，好似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白了发丝。
分明，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就是她。
她，她怎敢还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喉咙太疼了，疼得时晏清哆嗦了半天，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时晏清悻悻地闭上眼。
究竟是闭上眼不愿见苏蓉，还是闭上眼不愿让泪流下，时晏清自己都不清楚。
分明缺水说不出任何话，可眼眶却酸涩似有水汽漫起。
人当真奇妙。
苏蓉只有刚脱奴籍时会这般唤自己晏清，往后的时光中她都恭敬唤自己王爷。
是自己情迷了眼，未曾发觉苏蓉的生疏间隙。
时晏清啊，到这般时候了，还念着苏蓉啊。
“晏清，很疼吗？”苏蓉攥紧手中的帕子，想要伸手抚平时晏清紧蹙的眉头。
时晏清眼皮哆嗦，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眼前有什么东西伸了过来。
可迟迟，黑影没有落在时晏清的面上。
苏蓉不悦地看着攥住自己手腕的秦棠，低声道：“做什么？”
秦棠冷眼直视苏蓉，又侧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睡的人，冷声道：“王爷刚醒，还需静养，苏姑娘请出去。”
“让开。”苏蓉小声道，说得很轻，生怕用力一些就将床上的人惊散了魂。
秦棠寸步不让，白瓷般手腕被她攥出了红印。
王爷如果睁开眼的话，免不了会心疼苏姑娘的吧。
又会责罚自己的吧。
秦棠眸子沉下，将苏蓉往后一扯，拉开床边，而自己则站在床前挡住了床上人的全部视线。
就算现在睁开眼，王爷也什么都看不到。
“让开，晏清需要我。”苏蓉强调。
“王爷需要的是御医，已派人去请了。姑娘请回。”
秦棠依旧不卑不亢地站在那，伸手将苏蓉请出屋内，连同她自己也出了屋子，随后将门关上了。
待屋外的脚步声消失了，时晏清才重新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已经一片晴朗，之前的天旋地转也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除了喉咙很干哑，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过来。”
只是一声呼唤，门外立马出现一道黑影。
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到底进不进去。
“进。”
话音刚落，门一开一合，一个高挑的身影就出现在床侧，快得时晏清压根就没看清秦棠是如何进来的。
久卧在床，没病都得躺出病了。
时晏清活动着不太灵活的身体，想要起身，身旁的秦棠立马蹲下身子，跪在她床边。
时晏清没空理她，不听使唤的身子左摇右晃，失去平衡的她迫不得已想一手撑在什么地方保持平稳。
这一撑，正落在秦棠的肩上。
秦棠虽早有准备，但痛意还是让她呼吸停顿了一拍。
吃疼，却没有躲开。
是了，这是对她的惩罚。
因为唐突了苏蓉。
时晏清感觉身体像不是自己一般，怎么操控都控制不住自己，不自觉地五指用力，死死抠住秦棠的肩，身子一点点撑起，缓慢地靠在床边。
闭目喘息，仅是一个简单的起身，都要了她半条命。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时晏清原本想问自己昏迷多久了，可当她睁开眼看向身旁的秦棠时，近在咫尺的面容，让她微微一怔。
秦棠双目犹如雪山的清潭清澈又泛着寒意，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清冷姣好的面容，没有可怖的疤痕。
时晏清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重生了。
秦棠手中拿着一盏茶，杯中茶水微微荡着波纹。
时晏清这才注意到她看似平稳的手在微微颤动。
为何颤动，不知。
时晏清松开了扣在肩上的手，转而接过茶杯，还未入口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低头一看，她的手掌竟全是殷红鲜血。
时晏清顷刻恼怒，扭头怒视着秦棠。
这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的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时晏清的视线落在秦棠的肩头，黑色锦服压根看不出血色。
察觉到时晏清的怒意，她清冷的眸子瞬了瞬，提起衣摆犹犹豫豫地伸到时晏清面前。
“？”
时晏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秦棠冷着脸，取过时晏清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后，用衣摆轻轻擦拭着被血弄脏的手。
秦棠有力的十指隔着锦缎触碰着时晏清的手，擦得很细致，很轻，好似在描绘一副珍贵的水墨画。
而她自己肩头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汩汩鲜血流出，却毫不在意。
仿佛流血的人不是她，亦或者是感受不到伤口的疼。
“松，开。”
秦棠闻言立马放手，双手局促不安的攥紧两侧的衣服。
是了，王爷嫌她脏。
时晏清很想骂人，但喉咙真的太干了。
时晏清眼神看向那盏茶，秦棠立马双手捧上，随后像犯了错的孩子，倔强地咬着唇，但眸子就是不低，直直地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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