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意外的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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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再日常不过的日子，顾清逾像往常一样早起开车去医院上班。忙忙碌碌的过了一整个上午，终于机械性的去医院的食堂吃午饭，一路上时不时有几个实习生向他投来好奇和仰慕的目光，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医院的走廊总是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却令人有种莫名的安心。顾清逾靠在护士站的柜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等待电脑系统加载病人最新的检查报告。他的白大褂敞开着，露出里面熨烫平整的浅蓝色衬衫，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显然已经是努力工作了一整天。"你看了'小鱼'最新的短篇了吗？"一个清脆又兴致勃勃的女声从走廊拐角处传来。顾清逾头也不抬，甚至一个眼神也没分过去，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实习生们的闲聊可从来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当然看了！她画的小动画真的特别暖心！超级可爱！听说本人也很温柔。"另一个声音更加兴奋，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听说她本职是个幼儿园老师，画画只是兼职而已，这也太厉害了吧？" "对啊，而且她从来不露脸，连签售会都戴着口罩，神秘感十足..."声音渐渐远去，顾清逾这才抬起头，抬手轻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窗外已是落日时分了，医院的灯光亮起，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小鱼"他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毫无波澜地将其归类为又一个在网络上出名的人。电脑屏幕终于刷新出他需要的数据。顾清逾迅速浏览完毕，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的签名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笔画。紧接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快速收拾好东西，他走向医生更衣室，准备换下这身工作服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顾清逾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层建筑的二十八楼，装修风格简约到近乎冷漠。灰白的主色调，几件必要的家具，墙上没有任何装饰。他把钥匙扔在玄关的玻璃碗里，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有些简约的不太像人住的地方。洗完澡后，他端着杯黑咖啡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查阅几篇最新的医学论文。浏览器首页自动弹出的新闻中，"新锐画家'林小鱼'的作品引发众多讨论"的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顾清逾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进去。报道配图是一幅油画，画中是冷清的街道，天上还飘落些点点滴滴的雪花，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倒是有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发着亮光。画面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签名——“林小鱼”旁边带了个笑脸。顾清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猛地放下咖啡杯，液体溅出几滴在桌面上，但他丝毫不在意。放大图片，死死盯着那个签名旁边的笑脸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几年前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在买东西抄近道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蹲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小女孩，看样子是在这样坐了一段时间了，雪就静静的飘落在她身上，堆积了薄薄一层。年幼的顾清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自己被家人赶出家门还能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我不要紧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但他清晰地记着那个女孩在他房间玻璃上画下的笑脸，和女孩抬头时眼角那颗显眼的泪痣。
他迅速在搜索栏输入"画家小鱼的真实身份"，却发现网络上关于这位神秘画家的个人信息少得可怜。微博有她的社交账号，弹作品中仅有的几张活动现场照片中，她都戴着口罩，只能看出身形瘦小，长发简约的扎成马尾。但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是神采奕奕。顾清逾突然看到了什么，在那个小画家社交平台上的头像是她自己画的动画的小自画像，一双圆圆的眼睛下有一颗泪痣，位置也对的上。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这个位置都有泪痣，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个晚上，忘记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但那个笑脸标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上锁的抽屉。接下来的几天，顾清逾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他会在查房时走神，在写病历时停下笔发呆。同事们都注意到了这位向来专注的医生的异常，但没人敢问。顾清逾从来不是那种会与人分享心事的人，哪怕是有人主动找他分享自己的事情，他一般也是一声不发的听着，不会发表任何话语或自己的理解。他的疏离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之后的每天下班后，他都会花数小时在网络上搜寻关于"林小鱼"的蛛丝马迹。他找到了她的作品集，发现早期画作中有不少以那个街道为背景的题材，近期换成了温馨可爱的日常短片的风格。但始终没有一张清晰的正脸照片。
一周后的周五下午，顾清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也许那个笑脸只是巧合，也许"林小鱼"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女孩。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嘲笑自己的荒谬。他一向以理性著称，如今却因为一个模糊的童年记忆而几近偏执。"顾医生，3号体检室需要您过去一下。"护士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顾清逾迅速整理好表情，擦干手径直走向体检室。推门前，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手中的体检表——"林朝沫，22岁，城南阳光幼儿园教师，入职体检"。看到这个名字他感觉心跳飞速加快，瞳孔一缩。体检室里，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门坐在检查床边，深棕色高马尾随着她翻看手机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女孩身型单薄。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顾清逾感觉时间静止了。圆润的脸庞，大大的杏眼，眼角那颗令人过目难忘的泪痣。即使过去了十五年，女孩依旧是那副长相，等比例的放大，身形瘦瘦小小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比网络上描述的要高一些，坐着也能看出身型很好，眉眼间少了童年的怯懦，多了几分温柔。长相也多了几分大方。"您好，医生。"林朝沫微笑着打招呼，声音比顾清逾想象中要清亮温柔。顾清逾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应。他的喉咙发紧，心跳快得不正常。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却又奇异地不想挣脱。他身体下意识机械地走到洗手池边消毒双手，借机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异常。"请伸手，我们先验血。"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林朝沫愣了一下沉默片刻还是顺从地伸出手臂，卷起袖子。袖子下的胳膊上有大大小小的陈旧的伤疤，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指。顾清逾愣了一下，随后动作更加轻柔。针头刺入她白皙的皮肤时，顾清逾发现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但嘴角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抽完血后，顾清逾本该进行下一项检查，但他鬼使神差地问："你在画画的时候会用笑脸签名吗？"林朝沫明显愣住了，她诧异地看了顾清逾一眼，迅速拉下袖子挡住胳膊上的疤。"您认错人了吧？我不会画画。"她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多了一丝心虚和不安。顾清逾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点点头继续体检流程。但他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他记忆中女孩手上有的。每一个细节都在确认，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体检结束后，林朝沫匆匆道谢离开，背影显得有些慌乱。顾清逾没有挽留，只是默默记下了体检表上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地址。他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应该像往常一样理性分析。但当他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时，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窗外，暮色再次降临。顾清逾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黑眼圈在苍白的皮肤上更加明显。十五年的时光，他从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男孩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却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失。那个晚上，冰冷的下雪天，瘦弱的小女孩，房间玻璃上渐渐融化的笑脸。"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几乎有些偏执的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意外的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