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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她长得好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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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三十分。顾清逾推开公寓的玻璃门,初秋的风带着微凉拂过他黑色的短发。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朝医院方向走去。这个时间点的街道还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晨跑的人与他擦肩而过。转过街角时,他习惯性的往他平时喜欢去的那家的咖啡厅。今天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陌生女孩,深棕色的高马尾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她面前摊开着素描本,右手握着铅笔快速移动,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又低头继续作画。顾清逾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女孩眼角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让她整张圆脸都生动起来。她忽然抬头,视线与他相遇。顾清逾立刻愣了一下随机立马移开目光,"好…眼熟"心里自顾自的想,伸手推开了咖啡厅的门。"黑咖啡正常糖。"他对柜台后的店员说道,声音低沉而冷淡。等待咖啡的间隙,他的目光再次悄悄地飘向窗边的女孩。她正咬着下唇修改画作,眉毛微微蹙起,显得格外专注。顾清逾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尖沾着些许铅笔灰,左手无名指处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您的咖啡,顾医生。"店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接过咖啡,转身离开时,余光看到女孩正将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画新的内容。推门而出的瞬间,一阵风将几片梧桐叶吹到他脚边。同一时刻,林朝沫的铅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小男孩的背影,肩膀线条利落,后颈处的发际线干净整齐。她停下笔,歪头看着这幅未完成的速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小姐,您的热牛奶。"服务员将杯子放在她面前。"谢谢。"林朝沫微笑着抬头,声音温柔得像融化的蜂蜜。她捧起杯子暖手,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他已经走到街对面,修长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林朝沫低头啜了一口牛奶。手机震动起来,幼儿园工作群里的消息跳出来:今天上午有新生入园。林朝沫匆忙收拾画具,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匆匆离开。
"林老师早!"小朋友们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林朝沫蹲下身,尽量与每个孩子平视,温柔地回应他们的问候。虽然是穿着幼儿园老师统一的的服装,但衬得肤色更加白皙。"林老师,浩浩又哭了。"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说。林朝沫赶紧快步走向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小男孩,正把脸埋在膝盖里抽泣。她轻轻跪坐在男孩身边,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着。"浩浩是不是想妈妈了?"过了片刻,她柔声问道。男孩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点点头。林朝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巾,伸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老师小时候也很害怕上幼儿园呢。"她声音轻快地说,"但是后来我发现,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男孩的抽泣声渐渐小了。林朝沫见状顺势从画架旁拿起一本画册,翻开其中一页。"看,这是老师画的,浩浩想听听它的故事吗?"声音温温柔柔的。当男孩终于破涕为笑时,林朝沫感到一阵熟悉的疲惫涌上心头,安慰其他人她很擅长,因此幼儿园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来解决,但安慰其他人是一件很费心神的事情,但她从来不跟任何人说,依旧满脸温柔并且笑嘻嘻的样子。午休时间,其他老师聚在一起聊天,她则独自坐在一旁,继续完善早上那幅未完成的速写。
同时另一边的顾清逾。"顾医生,5床病人血压突然下降!"顾清逾快步走向病房,白大褂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扬起。护士跟在他身后快速汇报着病人情况,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修长的手指已经拿起床头的病历。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快速的提出方案,眼睛快速扫过监护仪上的数字,"联系CT室,准备紧急头部扫描。"病房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家属在一旁低声啜泣。顾清逾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专注于手上的操作。"血压回升了。"护士松了口气。顾清逾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对家属说:"暂时稳定了,但需要进一步检查。"他的语气平静专业,既不刻意温和也不显得疏离,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离开病房后,他径直走向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细长的眼睛因为疲惫而显得更加上挑。他想起早上咖啡厅里那个画画的女孩——她看起来精神饱满,充满活力,与他截然不同。"顾医生,主任找您。"护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把他拉回现实。"嗯,知道了。"顾清逾擦干脸,重新戴上冷静自持的面具。他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年轻护士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红着脸递给他一杯咖啡。"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喝有糖的。"他礼貌而疏远地拒绝,脚步丝毫未停。
傍晚四点,林朝沫送走最后一个孩子,疲惫地靠在幼儿园门口的梧桐树上。深棕色的长发已经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她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街灯,轻轻地叹了口气。下班后慢吞吞的坐地铁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林朝沫踢掉帆布鞋,光脚踩在木地板上。这个一居室虽然简陋还很窄小,但被她布置得温馨可爱——墙上贴满了速写画作,窗台上摆着一排多肉植物,书桌上散落着各种素描本和颜料。她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两盒牛奶和零星的几个鸡蛋。林朝沫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煮碗泡面条应付晚餐。等待水开的时候,她翻开早上的速写本,看着那幅没来得及画完的速写有些出神但很快被沸腾的水声打断。晚上九点同时间的顾清逾,他终于结束了一台紧急手术。脱下手术服,站在窗前活动僵硬的肩膀。医院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某个瞬间,他恍惚看到对面大楼的某个窗口,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在画画。他眨了眨眼,那个身影又消失了。顾清逾摇摇头,归因于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树梢。城市的两个角落,两个的轻人,各自怀揣着一段模糊却珍贵的童年记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