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晴时》十月的布娃娃

3、月光猫舍

　　"念晴，文化节的海报设计就交给你了。"班长周婷把一叠资料塞进苏念晴手里，"下周一要交初稿。"

　　苏念晴翻开资料，是校园文化节的主题和要求。她擅长绘画，但用电脑设计还是第一次。"我尽力..."她小声应道。

　　"听说这次获奖海报会挂在教学楼大厅一整年。"周婷补充道，"奖金也很丰厚。"

　　放学后，苏念晴留在教室构思海报。她画了几张草图都不满意，正发愁时，教室门被推开。顾临风抱着篮球走进来，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发梢还滴着汗。

　　"还没走？"他挑眉问道。

　　苏念晴下意识遮住草图："文化节海报...我在想设计。"

　　顾临风凑过来看她的草图，身上带着运动后的热气混合着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苏念晴屏住呼吸，感觉脸颊发烫。

　　"构图不错，但用色太保守了。"他指着其中一张，"文化节要的是活力，可以试试更跳的颜色。"

　　苏念晴惊讶于他专业的点评："你懂设计？"

　　"略懂。"顾临风勾起嘴角，"我表哥是学这个的，耳濡目染。"

　　他看了眼手表："电脑教室六点关门，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苏念晴懊恼地摇头："我没带数位板，手绘再扫描效果不好..."

　　顾临风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说："等我十分钟。"说完就冲出了教室。

　　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手绘板。"接着。"他把数位板抛给苏念晴，"我表哥的，他正好在学校附近。"

　　苏念晴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高端设备，眼睛瞪得溜圆："这...太贵重了，万一弄坏..."

　　"那就赔呗。"顾临风满不在乎地坐下，"反正我陪你做完。"

　　就这样，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笔触声。顾临风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提出建议，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工作。窗外天色渐暗，校园里的喧闹声也逐渐消失。

　　"你饿吗？"晚上九点，顾临风突然问。

　　苏念晴这才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没等她回答，顾临风已经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饭团："食堂买的，可能有点凉了。"

　　"你随身带食物？"苏念晴接过饭团，温度正好。

　　顾临风耸肩："我妈说我小时候饿死鬼投胎，养成了随身带零食的习惯。"

　　他们边吃边工作，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苏念晴全神贯注地调整细节，直到顾临风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凌晨两点了，休息会儿。"

　　她这才注意到顾临风眼下的青黑，愧疚感涌上心头："你先回去吧，我再坚持一下就好..."

　　"我答应陪你做完。"顾临风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而且..."他指着屏幕，"这里的光影处理有问题。"

　　凌晨三点，海报终于完成。苏念晴伸了个懒腰，转头发现顾临风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苏念晴鬼使神差地拿起素描本，快速勾勒下这一幕。笔尖刚停，顾临风就睁开了眼睛。

　　"画我？"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苏念晴慌忙合上本子："没、没有..."

　　顾临风笑了，没再追问。他们收拾好东西，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苏念晴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冷？"顾临风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苏念晴裹紧外套，心跳加速。他们沉默地走到校门口，顾临风突然说："我家就在对面小区，送你？"

　　苏念晴摇头："不用，我爸应该来接..."她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熟悉的车影。

　　顾临风皱眉："打电话问问？"

　　苏念晴拨通电话，父亲疲惫的声音传来："晴晴，对不起，临时加班...你自己打车回来好吗？钱..."

　　"没关系，爸。"她打断道，"我同学正好顺路，他送我。"

　　挂断电话，她对上顾临风探究的目光："你爸经常这样？"

　　苏念晴勉强笑笑："医生嘛，总是很忙。"

　　顾临风没再说什么，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车上，他坚持付了车费，还特意让司机绕路先送她回家。

　　"谢谢你的外套。"下车前，苏念晴想把外套还给他。

　　"留着吧。"顾临风摇头，"下次还我。"

　　苏念晴站在家门口，看着出租车远去，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周一，苏念晴的海报获得一致好评。课间，周婷兴奋地跑来："念晴！你的海报被选上了！评委说创意和完成度都是历年最佳！"

　　同学们纷纷祝贺，只有后排几个女生投来嫉妒的目光。顾临风靠在窗边，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嘴角挂着骄傲的笑容，仿佛是他自己获奖一样。

　　放学后，苏念晴想找顾临风道谢，却发现他早已不见踪影。她收拾好书包，突然想起他的外套还放在自己柜子里。她决定去他可能去的地方找找。

　　体育馆、篮球场、图书馆...都没有他的身影。苏念晴正打算放弃，突然想起学校后门那条偏僻的小路。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过去，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墙角。

　　顾临风背对着她，面前围着四五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他正从书包里掏出猫粮分给它们，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一只橘猫亲昵地蹭着他的手，他笑着挠它的下巴，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苏念晴屏住呼吸，悄悄拿出手机想拍下这一幕。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顾临风突然回头，准确无误地看向她的方向。

　　"偷拍？"他挑眉问道，声音里却没有责备。

　　苏念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颊发烫："我...我来还你外套..."

　　顾临风招手示意她过去。猫咪们警惕地看着陌生人，但很快就被顾临风安抚下来。

　　"它们不怕你。"苏念晴惊讶地说。

　　"我喂了它们两年。"顾临风轻抚一只三花猫的头，"除了这只新来的橘猫，其他的都认识我。"

　　苏念晴小心地蹲在他旁边，橘猫好奇地嗅了嗅她的手指。"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名。"顾临风递给她一把猫粮，"你来？"

　　苏念晴想了想："叫'太阳'怎么样？它毛色像夕阳。"

　　顾临风笑了："很适合。"

　　他们就这样蹲在墙角喂猫，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念晴偷偷观察顾临风的侧脸，他此刻的表情与学校里那个光芒四射的校草判若两人，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经常来这里？"她小声问。

　　"嗯。"顾临风点头，"小时候外婆家养了很多猫，我喜欢看它们晒太阳的样子。"

　　他突然沉默下来，眼神飘向远方："外婆去世后，家里再没养过猫。"

　　苏念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顾临风没有躲开，反而翻过手掌，短暂地握了握她的指尖。

　　就在这时，橘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它的前爪不知怎么卡在了排水沟的缝隙里。

　　"别动！"顾临风立刻俯身查看。他小心翼翼地掰开铁栅栏，苏念晴帮忙抱住躁动的橘猫。猫爪抽出来时已经流血了。

　　"得带它去看兽医。"顾临风脱下校服裹住猫咪，"附近有家宠物医院，现在应该还没关门。"

　　他们一路小跑到宠物医院。兽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士，她熟练地处理伤口，打针包扎。

　　"伤口不深，但需要观察几天。"兽医说，"你们是它的主人吗？"

　　顾临风和苏念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

　　就这样，他们莫名其妙地成了"太阳"的共同主人。兽医建议猫咪留院观察三天，他们约好周末一起来接。

　　走出医院，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下，顾临风的表情有些疲惫。

　　"你还好吗？"苏念晴问。

　　顾临风深吸一口气："想起外婆走的那天...她最爱的老猫'阿福'一直守在她床边，直到..."他的声音哽住了。

　　苏念晴第一次看到顾临风眼中闪烁的泪光。这个在学校里永远阳光自信的男孩，此刻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玻璃。她鼓起勇气，轻轻抱住了他。

　　"阿福一定很幸福，有你外婆那样的主人。"她轻声说。

　　顾临风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他没有回抱她，但把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呼吸拂过她的颈侧，温热而潮湿。

　　"谢谢。"片刻后，他直起身，已经恢复了平静，"我送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们聊了很多。顾临风说起外婆教他弹钢琴的往事，苏念晴则分享父亲工作太忙时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趣事。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许多。

　　周末，他们一起去接"太阳"。兽医说它恢复得很好，但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继续养伤。

　　"学校后门有个废弃的花房。"顾临风提议，"我们可以收拾出来当临时猫窝。"

　　于是接下来的两周，放学后他们都会去"秘密基地"照顾"太阳"。顾临风不知从哪找来木板和工具，亲手做了一个精致的猫屋；苏念晴则缝制了柔软的垫子，还画了可爱的指示牌。

　　花房渐渐变成了猫咪们的乐园，除了"太阳"，其他流浪猫也经常光顾。顾临风给每只猫都取了名字，记得它们各自的喜好；苏念晴则记录下它们的故事，画成漫画贴在花房墙上。

　　一个雨天的傍晚，他们挤在花房里躲雨。顾临风修理着被风吹歪的猫屋屋顶，苏念晴则给"太阳"梳毛。雨声敲打着玻璃屋顶，营造出与世隔绝的宁静氛围。

　　"你知道吗，"顾临风突然说，"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分享这个地方。"

　　苏念晴抬头，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我很荣幸。"

　　顾临风笑了，伸手拂去她发梢的雨滴："下周'太阳'就能完全康复了，要不要...正式收养它？"

　　"可以吗？"苏念晴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但我爸对猫毛过敏..."

　　"那我来养。"顾临风说，"你可以随时来看它。"

　　苏念晴用力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外套！"她从包里拿出洗好的校服外套，"一直忘了还你。"

　　顾临风接过外套，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交换。"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猫爪胸针。"看到它就觉得适合你。"顾临风轻描淡写地说，耳尖却微微发红。

　　苏念晴别上胸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将花房染成金色。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