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知我意》秋冻梨

2、你好，新同桌

　　夏日的午后日光正盛，透过教室玻璃斜斜地洒进来，粉笔灰在光圈的晕染中轻轻打转。
　　李老师目光扫过讲台下的同学，拍了拍讲台：“这是新转来的许知韫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此起彼伏的掌声中，许知韫望着讲台下几十道聚焦的陌生目光，手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
　　“许同学，自己挑个座位吧。”李老师扶了扶古老的木质眼镜，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
　　许知韫的目光悬在教室上空，从第一排扫到最后一排，盯着教室中零星的几个空座，她毫不犹豫地指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老师，我坐那就行。”
　　“这位置也行吧。陈以彻同学成绩不错的，就是有点偏科。你们两个当同桌，学习上也能互助一下。”李老师嘴角上扬，声音中带着笑意。
　　许知韫的脚步刚往最后一排挪动，教室里瞬间炸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老李不是一般不让男女同桌吗？”
　　“学霸例外呗。”
　　“彻哥怎么同意了？”
　　“谁知道啊。”
　　陈以彻本来只是拄着脸听她自我介绍，突然听到她要来，半阖的眸子猛然睁大，睫毛急促颤动，耳尖瞬间泛起红晕，完全没了平时清冷的模样。
　　“又见面了，陈以彻。”元气盎然的嗓音混着夏日暖风穿进耳膜。陈以彻猛地抬头，正好撞上许知韫那如夏日烟火般的眼睛。
　　喉咙滚动着咽下惊讶，明明自己也很开心遇见，明明脑海中经常浮现雨夜中的身影，此刻却慌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回应，只能攥紧书页，闷声“嗯”了一声。
　　数学老师的笔迹在黑板上游走，导数公式行行排列。陈以彻握着笔的手发僵，明明在听课，余光却总不自主地往旁边瞟。
　　许知韫拖着腮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偶尔被老师的幽默话术逗笑，肩膀微微颤动，浑身透着鲜活的气息。
　　“叮铃铃——”
　　刚打下课铃，陈以彻的损友姜熠生就像阵风似地“嗖”一下钻到陈以彻桌旁，一屁股压在前座的空椅子上。
　　“我说彻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不是从来不选同桌的吗？”他半倚着朝陈以彻眨眼，语气中充满不解。
　　看陈以彻懒得搭理他，他又转头去和许知韫搭话。
　　“新同学，和万年冰山陈以彻当同桌，会不会被冻僵啊…”
　　“是吗？我倒感觉，陈以彻同学人不错啊。”许知韫笑起来当真像是刚切开的脆生生的雪梨，举止间透着自然灵动。
　　姜熠生瞪大眼睛，手不自觉地搭上他的肩膀，咂巴着嘴惊望着陈以彻，“妖术，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
　　“松开。”陈以彻咬牙去推开姜熠生作乱的手，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姜熠生边笑边闹，故意调侃陈以彻，“以彻同学，你人真是不错呢。”
　　“姜熠生！从我的座位上滚开！”姜熠生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杀气。他颤巍巍地转身一看，果然，除了沈乐然没人有这气场。
　　“呦，这不是沈大小姐吗？我这就走，您坐，您请坐。”姜熠生嬉皮笑脸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眼中尽是对生的渴望。
　　沈乐然白了他一眼，不想再理他。转头看到后桌许知韫，倒是恰好勾起了她的兴趣。
　　只看见阳光下，一双明亮清透的杏眼扑朔，眼中尽是明媚与自信。小巧的鼻子挺直而俏皮，唇线柔和流畅，精致的五官在浅薄如纸的脸上恰到好处。
　　“知韫，你刚来这，肯定不熟悉，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蛋仔冰激凌，放学带你尝尝啊。”沈乐然一改刚才的跋扈，一双明艳夺目的大眼期待地盯着许知韫，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好啊，早就听说黎安一中门口的东西很好吃……”许知韫答应地干脆利落，毕竟没人可以拒绝女生请吃的冰激凌。
　　“我也去，我也去。”姜熠生突然从身后冒出，语气中带着少年特有的狡黠和讨好。
　　“我们女生局，你去干什么？”沈乐然没好气地看着他，像是早就看透了姜熠生的技俩。
　　“是彻哥想去的！”姜熠生见她们不同意，赶忙拉上陈以彻垫背。他的眼神哀求地看着陈以彻，硬是压下了陈以彻准备反驳的声音。
　　陈以彻本来敲打桌面的手突然顿住，抬头一看三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替姜熠生认下这“罪名。”。
　　“没想到你还喜欢吃甜品？”许知韫看到他的模样，噗嗤一笑，忍不住地想要调侃。
　　“我才没有。”陈以彻猛地合上课本，耳尖烧得通红。
　　日光渐斜，教室挂钟的指针悄然指到放学时刻，窗外的蝉鸣吹散午后的热意。姜熠生一排课桌，“终于熬到放学了，说好的甜品局，走！”
　　许知韫还在收拾书包的空挡，姜熠生却像一只撒欢的幼犬，猛地扯起陈以彻的书包带，力道大的让陈以彻踉跄半步。
　　“你属狗的？”陈以彻瞬间炸毛，用力推开姜熠生的手。
　　“行了你们俩，每天都吵，有完没完了。”沈乐然猛地拍了下书桌，瞪着眼瞧着姜熠生。
　　姜熠生瞬间缩了脖子，表面上恭维，嘴上却嗫嗫嚅嚅嘟囔个没完。
　　“行了，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许知韫看到姜熠生的样子，忍不住嘲笑。但始终是不忍心，正好察觉到口袋里还有没吃完的荔枝软糖，便随口扔了一块给他。
　　姜熠生眼疾手快，立马接住软糖。“还是韫姐人好。”
　　“知韫，怎么只有她一个人有啊。”沈乐然看到得意的样子，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她扯起许知韫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许知韫被扯得晃了晃，抬眼撞上沈乐然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掏了掏口袋，恰好还剩下一块，急忙双手奉上。
　　笑声刚漾开，安静坐着的陈以彻突然轻咳一声。许知韫循声看去，他懒散地靠着椅子，眼神直盯许知韫，指尖轻叩桌面，“我呢？”
　　许知韫指尖徒劳地翻找，无奈地晃了晃手，眼睛笑成月牙，“真没啦，下次不给你行不行。”
　　陈以彻听到她的回答，故意把笔甩得咔哒响，冷嗤道：“随便吧，反正我本来就不爱吃糖。”他轻声应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失落。
　　“好啦好啦，我们快去吧。再晚位置都没了。”许知韫看到窗外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了，赶忙催促他们快些出发，拉起沈乐然出了教室。
　　陈以彻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把笔往桌子上一扔，慢悠悠地起身，眼睛不受控地瞟过姜熠生手上的糖纸。
　　路过姜熠生时，姜熠生无力地对着空气抱怨，“为什么不等我？”
　　陈以彻冷冷地撇过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要去自己追。”
　　夕阳慢慢拉长了他的影子，他默默地看着许知韫，心里藏着说不出口的在意。
　　“彻哥，我来了。”姜熠生看到他出门，急忙追上背着书包追上了他。
　　“然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们明明才认识一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许知韫手挽着沈乐然，水灵灵的大眼睛真诚地望着她。
　　“小时候我太调皮，全班女生都躲着我。我总一个人蹲在操场画蚂蚁。直到那天，隔壁班的一个小女孩抱着素描本朝我跑来，他就笑着跟我说：“能和你一起玩吗？”她蹲在香樟树下，用粉笔给我画彩虹，还说我是她见过性格最最好的人。那句话，我记了好多年。”
　　“那你们应该关系不错吧。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许知韫疑惑地望着她，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心疼。
　　“那个女孩啊，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许知韫。”沈乐然看着她，眼底泛着细碎的光。
　　“我想起来了，小石头原来是你啊！”许知韫一脸不可置信，她笑嘻嘻地戳戳沈乐然的脸，亲昵得仿佛小时候一般。
　　“对啊，不过后来你就搬走了，再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听到沈乐然提及，许知韫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眶微微发热。
　　“好了，不提了。”许知韫吸了吸鼻子，伸手勾勾沈乐然的手指，“现在多好啊。走！请你去吃冰激凌。”
　　陈以彻这一路上一言不发，搞得姜熠生心里发毛。“彻哥你咋啦，怎么冷冰冰的？”
　　“没什么，低血糖犯了。”陈以彻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拉链。
　　姜熠生听了立马大声提醒走在前头的两个人：“沈乐然，许知韫，彻哥说他低血糖犯了，我们得走快点一会给他买个甜的吃。”
　　陈以彻听了尴尬地差点昏过去，他无力地瞪着陈以彻，除了心中痛骂别无他法。“姜熠生，真是谢谢你啊。”
　　许知韫听到陈以彻低血糖，连忙放慢脚步，跑过去关心他：“陈以彻，你还好吧？”
　　“我没事。”听到许知韫的关心，陈以彻心中明明很开心，可是表面上却仍装作不在意，脚步不自觉放缓，和许知韫并肩。
　　“低血糖？咱们三个一块长大，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低血糖啊？”沈乐然疑惑地眨着眼睛，放满脚步望向陈以彻。
　　“啊？哦，那个我以前没和别人说过。”陈以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瞟向路边的梧桐树。
　　夏日的风穿过梧桐叶，抖落细碎光斑，落在许知韫发梢、陈以彻肩头。沈乐然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有些秘密，不必说破，就像树荫里的光斑，朦胧又美好，注定会被破解，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