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爱》沈若

9、初遇

　　夜凉如水，空气中还带着丝料峭的春寒。

　　如眉坐在军营外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月亮没有了满月时的明亮，倒显得星星闪闪烁烁的异常漂亮，没有受过工业污染的天空像块宝石一样纯净。

　　原本以为已经找到了，现在却是这样。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神，他怎么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呢？在梦里，枫不是说过会遇到他的吗，现在怎么是这样的呢？

　　努力回想枫说过的话。没错啊，枫真的说过会遇到他，但是他眼角淡淡的忧伤还是让如眉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程将军是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根本就不是枫呢？而且，自己还要再继续去找吗？

　　最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丢下了至亲，穿越时空到这里来找自己的爱人，真的值得吗？哥哥头上的白发和嫂嫂低低的抽泣声，到现在都还是心里的痛，而且随着思念越浓也越痛。想来自己真的是很自私？到这个异时空来，想找的人还没找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如果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还会再来吗？她开始犹豫。

　　“唉……”一声叹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时间长了，心里也就慢慢的想开了，早已没有了当初寻短见的勇气。抬起手腕，上面的疤痕已经只剩下一条粉粉的痕迹，那是爱的痕迹。爱过了，痛过了，也该释怀了。

　　虽然想到枫，心里还会很痛，但是自己还是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在这个陌生的异时空。但愿自己真的能在这里遇到他！

　　肩膀上一重，一件外衣披在了自己肩上，“夜露寒凉，小心别着凉了。”却是程归远。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如眉微微一笑，仍掩不住眼中流露出来的酸楚。

　　“魏延说你不在营帐里，我们出来找你的。”程归远挨着如眉并肩坐下。

　　“让你们忧心了。”如眉冲程归远歉意的一笑，瞬间转开眼。这样看着他只会再次把他当成枫。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如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归远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要找的那个人真的跟我长得很象吗？”

　　“不只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如眉凄凉一笑。

　　“哦，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跟我长得像的人呢。以后我们帮你一起找，找到了我还真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程归远轻轻一笑。

　　如眉低下头不说话，程归远连笑声都跟叶枫一样，自己又有了错觉，感觉叶枫就坐在自己旁边。

　　“不用刻意的去找了，该遇上的终究还是会遇上的。若真是有缘无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眉淡淡的说，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去找。而且自己始终还是觉得程归远就是叶枫，只是不记得自己了而已。

　　“哦，我会帮着留意的。”程归远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让这样一个女子义无反顾。“柳姑娘，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他是你的什么人？”

　　如眉久久没有回答。

　　看着如眉眼眶里滑出的泪珠，程归远慌了神，“柳姑娘，恕在下的无礼，您别哭，别哭。”手足无措的想帮她把眼泪擦掉，却又怕自己太唐突。

　　如眉轻轻一笑，“我没事的，程将军。我找他，因为他是我的爱人！”

　　程归远不尽感叹，如此痴情的女子，当她的爱人是多么的幸福。若自己能遇上一个，那该多好，可是这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呢？”程归远歪着头看着如眉。

　　“我自己也还没有主意呢。”如眉叹了一口气，“我本也是无牵无挂的，只能四处漂泊吧。”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回到缥缈峰去？却马上又被自己否决了。

　　“现在这里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到处走也不太安全。”程归远略为沉思，“要不你就在留在军营里吧。”

　　“啊？”如眉有点吃惊，“这样方便吗？”虽然如眉确实想待在这里，真的想知道这个程归远到底是不是叶枫，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对自己的记忆。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且还来历不明，似乎待在这里不太妥当。

　　“你还是换回男装吧，那样子比较方便。”程归远沉思，“你就给军医当个帮手。大战在即，军医那里需要人帮忙。”

　　“程将军，谢谢你！”如眉感激地朝程归远笑了笑。

　　看着如眉的笑容，程归远觉得有点恍惚。

　　这两个月如眉一直在军营里当军医的帮手。军医是个五十多岁的徐姓老夫子，带着两个徒弟，如眉过去也就是帮着煎药，捣药。像给士兵敷药之类的就交给了徐夫子的两个徒弟来做，徐夫子说这是将军吩咐的。

　　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也就是程归远知道。就连魏延，泽远和泽平都还被蒙在鼓里。

　　那兄弟俩已经被安排在军队里当了魏延的部下，经过两个月的勤学苦练，两个人的身子骨都结实了很多。训练之余还经常到药房来帮如眉的忙，缠着如眉教他们武功，而如眉每次都笑笑，只教导他们好好跟着魏延学习。

　　自己在这里没有亲人，看泽远泽平兄弟和自己如此亲近，就把他们当成了弟弟一样的照顾。兄弟俩也很听如眉的话。

　　在这段时间里，如眉了解的一些事更确定了程归远并不是叶枫。

　　程归远现年二十四岁，是天盛王朝著名的将门虎子。父亲是天盛王朝的定国大将军，十年前对纥国的决定性的一战就是其父跟随天盛皇帝打下来的。而他也是十八岁上战场，在对高丽的战争中一战成名，封了将军。

　　虽然知道程归远不是叶枫，但是自己这样待着，就仿佛在枫的旁边。有时候看着程归远，就有错觉，感觉叶枫就在身边。

　　“嘭……”手里的药碗扣在了一个人身上，药汁全部泼在了对方的银色锦袍上。药碗却在快要落地的时候被这个人接住了。

　　“走路小心点！”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如眉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异常俊俏的笑脸，唇红齿白，细长的桃花眼微眯着，手里正拿着自己的药碗。刚才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才会没头没脑的撞在了别人身上。而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噢，对……对不起，刚才没看见路。”如眉忙拿衣袖往那人身上的药汁擦去，却怎么也擦不掉，那人的锦袍上只黑黑的一片。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擦了。”那人一直往退让，如眉却追着擦。

　　“你们,……在做什么？”好像是程归远的声音。

　　如眉也觉得有点窘，脸红红的，忙低着头退开。

　　“逸，是你？”程归远一阵惊喜，“你怎么来这里了？”

　　“哈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吧？”那人上前，满脸的喜悦，“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看一下这边的情况。”

　　“快，快，快进帐来。你的衣服怎么回事啊？”程归远一边迎着他，一边问到。

　　“没事，就是刚才那小子给我泼了一身的药。一会儿换身衣服就好了。”他风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便随程归远进了营帐。

　　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如眉才松了一口气。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这样神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阵郁闷。

　　还得回去再煎一碗药给魏延送去，他前两天去追击纥兵的时候受了点伤。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空气中充满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如眉抱着一个包袱悄悄地溜出了营帐。

　　虽然程归远给她一个人配了个营帐，但是因为是在军营，根本不可能每天都洗澡。习惯经常洗澡的如眉实在是无法忍受身上的汗味，却因为怕给程归远惹麻烦而不得不每天只用湿毛巾擦身体。

　　前两天跟徐夫子的两个徒弟出去采药的时候，发现离军营五里以外的山谷里有一处山涧，水质清澈明亮，有个不太深的小水潭，正是洗澡的好地方。今天晚上可以去那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兴奋。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如眉的体质因为练功而大大加强，五里地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月光下的潭水，宁静而柔和，只有前面的瀑布哗哗在响。

　　如眉褪去外衣，只着单薄的内裳，试探的慢慢走入水中。潭水的深度刚好齐腰，蹲下身，脱下衣衫和裹胸的布条开始搓洗。微凉的水轻抚过肌肤，舒服又凉爽，好久没有洗澡洗得这么舒服了。

　　潜入水中，往上看去。透过水仰望天空，群星璀璨的天空在水底看来很梦幻。等到自己觉得憋气的时候，才把头伸出水面，双手抹去脸上的水，却傻了眼。水潭边站着一个人，银色的锦袍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冷光。

　　如眉一惊，忙在水下手忙脚乱的穿早已湿透的内衫。

　　“我还以为是纥国的奸细呢，大半夜神神秘秘的抱了个包袱就跑出来。”那人玩味的笑着，“却不料是来洗澡的，哈哈哈……”

　　“你……你？？？”如眉气得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他刚才是不是已经看见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

　　“却没想到那天把药泼到我身上的人竟是个女子，有意思，呵呵。”那人把玩着自己的扇子，蹲在了水潭边。

　　如眉敢肯定刚才的一切他都已经看到了，便愤怒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偷看女孩子洗澡？”

　　“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那人摇头晃脑，一脸凉薄的笑，“首先，开始看你洗澡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女的呀，就不存在说我偷看女孩子洗澡。其次，我并没有偷看，而是光明正大的看。”

　　“你，你简直是无赖。”如眉恼羞成怒，“你快走开！色狼！”

　　“走不走呢，是我的自由。”那人嘿嘿一笑，把扇子放在了岸边，“看来这里还真是一个洗澡的好地方，我也有好几天没好好洗澡了呢。”

　　如眉环胸紧紧地抱着，双目恐惧的看着那人解开了腰带，“你……你，你要干吗？”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只自己洗得舒服，也不让我洗洗。”说着已褪下了外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只着裤子，慢慢的走下水来。

　　“别……，你别过来”如眉渐渐往后退，“那天把药泼在你衣服上是我不小心，是我不对，不用这样报复我吧？”真不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来，现在就算是大叫估计也没人听得见。死定了！

　　那人慢慢向如眉走过来，他每前进一步，如眉就后退一步。“我说姑娘，你的警觉性也太差了，我在旁边看你洗澡看了好久，你居然才发现。要是碰到登徒子，那你可就吃亏了。”

　　“你不就是登徒子吗？你个死色狼！”如眉虽嘴上逞能，但是心里却怕得死。在这种地方，就算是自己吼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看着那人坏笑着的俊脸，细腻的皮肤和平滑结实的肌肉，如眉的脸上滚烫饼。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如眉一步一步地后退。看着他越逼越近，如眉往后退了大大一步，却不想一步踩空，身体向后倒去。心想，完了！不被吃豆腐，也被淹死了。

　　“啊！！！”如眉惨叫，一只手已经挽着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

　　“姑娘，小心啊！别为了躲我，掉进深水潭，把小命给送了。”凉凉的嗓音带着丝不怀好意的笑。

　　如眉惊魂未定，却发现自己的腰被他紧紧地搂着，只着轻薄衣衫的上半身都贴在了他赤裸的身体上。

　　“啊！！！”又是一声惨叫，啪啪两个耳光已经甩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被打得头都偏了，扭过头来，眼里已经没有了笑意。

　　如眉顿时觉得追悔莫及。现在这样的情况，惹怒了他等于是自己找死。打，打不过；跑，跑不掉！

　　眼睛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的脸慢慢向自己靠近，却不敢挣扎，怕再次惹怒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脸颊上有温热的触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侵犯了。双手用力的推，他的胳膊却如钢铁般紧紧的圈着自己，纹丝不动。

　　没办法，只有等死了，干脆紧紧地闭着眼睛。

　　过了许久，却听见那人愉快的笑声，他突然放开了手。

　　“好了，不逗你玩了”，那人放下如眉，率先走上岸去，“夜里凉，小心别着凉了，穿上衣服快点回去吧。”他穿好衣服，拿起扇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的身影消失了以后，又等了许久。看样子他不会折返回来了，如眉这才上岸穿上干衣服，迅速回了营帐。

　　第一次溜出来洗澡就遇到这种乌龙事件。回去得好好翻一下黄历，要是黄历上写着今天不宜出门或沐浴，那一定要把黄历供起来，每天敬三柱香。

　　这个色狼，他到底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