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爱》沈若

7、遇险

　　一夜无梦。

　　清晨起床，只觉神清气爽。络腮胡早已在大堂点了早餐，见如眉下来，便招呼她同座。西域的饮食非常单调，只有黑糊糊的肉干，撒了芝麻的胡饼和充满腥味的马奶，味道自然不可与缥缈峰的精美可口比。

　　两人边吃边商量着今天的安排。因是第一次到这个时代的城市，虽是西域城镇，对如眉到也有很大的吸引力。而且圣寒只说了向东走，没有说具体的位置，万一会在这小城遇到呢？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要放过。

　　吃过早饭,二人向掌柜打听到,知道明日才有商队出发往东。算算时间还比较充裕，络腮胡也想到城中繁华地逛逛，二人便结伴去了城里。

　　高昌城是座不大的城市，建筑都是比较结实的石头房子，街道到是很宽阔。因其在丝绸之路上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里的商贸市场非常的繁华。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军事重镇在纥国和天盛王朝的交战中，高昌是前方纥国军队的重要补给地。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来到了东城门。不高的城墙由条石筑成，没有经过太多的人工打磨，看上去比较粗糙但是却坚固无比。城楼上插着纥国黑色的幡旗，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城墙上一字排开。

　　从东城门往里走便是城东大街，那是是高昌城最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有中原人开的铁器、丝绸、药材店铺，也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人卖香料，珠宝和皮草，还有一些小摊贩在兜售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和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日渐偏西，不知不觉半天就已经逛了半座城。和络腮胡商量在城里找了家还算气派的酒楼，因为早上吃得太少，如眉早已饥肠辘辘。这家酒楼门庭若市，饭菜也比较有样子，比那驿站的好了太多。

　　饭后回到驿馆，如眉以疲惫为由向络腮胡辞过便回了房。

　　一觉醒来，天色都已黑了下来。如眉翻出包袱找到了穿越时带过来的手表。当时下山的时候还算明智，把手表随身装在包袱里带下来了。不然自己不会听更，又不会看天象，就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

　　一看表，居然都凌晨一点多了。打开窗户，外面月光皎洁，今天似乎是十五，月亮挂在没有污染过的天空，又圆又亮。西域的春天晚上还是很冷，深深的吸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脸上的焕容汁一天没洗，只觉得紧绷绷的难受得紧。正准备到楼下厨房打点热水洗脸，却听见走廊有动静。

　　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个黑影从络腮胡的房间里出来，脚步轻巧，一翻身就上了屋顶。如眉惊出了一身冷汗，悄悄地关了房门。那黑影会不会对络腮胡不利？还是那就是络腮胡本人？身形似乎还真有点相似。

　　过了许久，确定那黑衣人走远以后，如眉才出门去厨房打了热水匆匆回房。

　　第二天早上，络腮胡来敲如眉的门，说是早上会有商队出发往东边的宁城，催促如眉快点，不然要等下一个商队又要等半个月了。

　　如眉在脸上涂上焕容汁，收拾好了随身的包袱。本想询问昨晚发生之事，看络腮胡完好无损，那昨天晚上出现的黑衣人八成便是他，如若不是，也该和他有关系。转念一想，既然事不关已，便不再过问。

　　到大堂，络腮胡告诉如眉，他已经和商队那边打点好了，商队收了银子会安排马车给他们。如眉把自己随身带的一些碎银子塞给络腮胡，络腮胡却忙摆手，“柳兄弟，你这样就太见外了，大家既然有缘聚在一起成了兄弟，就应该不拘这些小节。”

　　“魏大哥，这怎么可以呢？不能让你一个人破费啊。”如眉皱眉，总觉得不应该欠他的人情，便想把银两硬塞给他。

　　络腮胡却说什么都不要，最后竟怒道，“柳兄弟，你是不是看不起大哥我的银子？我这可都是清清白白的银子，不偷不抢的。”

　　如眉只好讪讪的把银子收回来。

　　见如眉把银子收了起来，络腮胡爽朗一笑，用力拍了拍如眉的肩膀，“就是应该这样嘛，哈哈……”。

　　如眉被他的巨掌拍得差点蹲了下去，脸上一阵苦笑。

　　商队浩浩荡荡的出发，如眉、络腮胡和几个看样子像是商队里帮忙的伙计被安排在一辆马车里。虽然有点拥挤，但坐在最里面还有软垫，还是比较舒服。商队三天后到达宁城，那里是天盛王朝的疆域了。

　　十年前，天盛皇帝御驾亲征，与纥国一战，打败了当时强盛的纥国，把他们赶到戈壁里，并在边境处建了座城池。天盛皇帝为了纪念这次伟大的胜利，便用自己的姓氏命名了这座城――宁城。宁城是边境驻军的主要供给地，也是商贸重镇。

　　同车的那几个伙计十多岁的光景，可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充满稚气的脸上看起来很兴奋。其中最年幼的伙计长了张红扑扑的圆脸，甚是可爱，如眉坐在他旁边，跟他扯着家常。

　　络腮胡也在闭目养神，时不时的与如眉闲聊两句。

　　“听掌柜的说，这一带有马贼活动啊”，坐在旁边的圆脸少年有点忧心的说。

　　“不对不对，我听师傅说，那不是马贼，而是纥兵，专门抢中原商队的。现在两军交战，就更疯狂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说到。

　　“希望我们不要碰到”，一个少年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啊！”

　　“别怕，就算碰到了，师傅他们肯定能保护我们的，别担心。”一个浓眉大眼的年长少年拍了拍旁边几个伙计的肩膀。

　　络腮胡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如眉心里也在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这么倒霉，碰到纥兵就算自己能逃跑，那这几个少年呢。

　　走了两天都平安无事，第三天从宿营地出发，车里的几个少年都很雀跃。晚上就可以到达宁城，悬着的一颗心也可以放下了。几天相处下来，如眉已经和他们相当的熟悉，正和他们笑闹着，络腮胡也带着笑，时不时地插句话。胜利在望，大家心情都不错。

　　马车突然停了，“不会这么快就到宁城了吧”，年纪稍长得少年撩起布帘向外张望。却见一人从前面跑来，神色慌乱，“快，快，快下车，遇到纥兵了！”

　　大家一惊，圆脸伙计开始躲在角落里开始低声抽泣，其他几个少年也是一脸的恐惧。络腮胡率先跳下马车，“快，依次下来，跟着我！”如眉手拉着圆脸少年，和另外几个少年依次跳下车。

　　“听着，现在逃跑根本就来不及了，一会儿纥兵要是不动手，只要货物的话，记得别出声。他们要是伤人的话，拿起离你最近的武器和他们拼了！听见了吗？”络腮胡一脸的镇静，语气坚定，有股魄力让大家都不得不听他的安排。

　　一行六人沿着车队向前走去，其他马车里有哭声，有抱怨声，还有人卷了细软试图逃跑。来到最前面的马车，几个精壮的黑衣汉子已在马车前一字摆开，后面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远处一股纥国骑兵正朝这边疾驰而来，随风扬起了漫天的黄沙。看来纥兵的数量不少，如眉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功夫能不能用得上。

　　“别担心，一会儿跟着我就好了。”络腮胡拍在如眉肩膀上，轻轻一捏，给了如眉一些信心。反正随即应变吧，打不过就跑，圣寒教的四象步不就是用来逃跑的么。

　　纥兵来到跟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抢，马车被掀翻，车上的货物被洗劫一空。商队的几十号人被集中在了一起，那几个黑衣汉子站在最外围护着人群，络腮胡跟他们站在一起。中间的人，有被吓哭的，有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有惶惶不知所措的。

　　“头儿，这次收获还不错啊”，一个纥兵冲后面喊。

　　纥兵和让开道来，一个矮胖的纥兵从后面慢慢的踱上前，应该是他们的首领，态度非常的傲慢。

　　“把他们身上的值钱东西也全扒了”，纥兵首领冷着脸下命令。

　　一个纥兵凑到他耳朵前嘀咕了几句，他朝人群里扫视了一下，露出一脸阴笑，“女人全带回去，男的全杀了”。

　　话还没说完，那几百纥兵已经冲了上来。外围的那几个黑衣男子的身手都挺不错的，但是要护卫着里面的人群，加上纥兵数量众多，越来越力不从心。络腮胡看上去虽是五大三粗的，但是身手却很敏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无奈纥兵数量众多，人群很快就被冲散开来。如眉和几个少年在一起，联合打退前来攻击的纥兵。已经有人被杀，面对着手持武器的纥兵，商队简直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一个纥兵挥刀向圆脸少年砍来，那少年似被吓傻了，愣着不动。如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去往那纥兵手腕处一捏，拐手一摔，纥兵刀已离手，被摔倒在地。她所用的正是圣寒所教授的小擒拿手。

　　这一切都看在络腮胡眼里，他向如眉投来赞许的一笑，如眉点头，顿时信心倍增。拔出匕首挥舞着挡开敌人的攻击，而越来越密集的攻击让如眉应付得有些吃力。于是紧紧地拉着圆脸少年走四象步，纥兵只觉两人就在眼前走动，却始终连衣袖都碰不到。

　　商队已有多人被杀，几个女人拥在一起哭啼，就只剩下那几个身手比较好的黑衣男子和他们竭力保护的几个华衣男子，他们中也有人已受伤，个个面如死灰。络腮胡也还在激战，纥兵虽也损失不少，但是还是如潮水般的涌上来攻击。同车的几个少年已有二人被杀，就剩下浓眉大眼那个少年正挥着长刀与纥兵厮杀，如眉拉着圆脸少年四处躲避。

　　远处好像又有大批的人往这边过来，扬起了漫天的沙尘。难道又是纥兵？如眉心里已经开始绝望了，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还没有找到枫，怎么能死呢？心里悲伤，自己抛弃了亲人，来到这个异时代，什么都还没有找到就死于兵荒马乱之中。

　　却听见络腮胡一声口哨声响起，纥兵听见口哨声都惊慌失措，不敢再恋战，匆匆骑了马逃跑。络腮胡欣喜地看着朝这边过来的一支骑兵，这支骑兵穿着银色的铠甲，似乎和刚才穿黑色铠甲的纥兵不是一起的。

　　骑兵来到跟前，络腮胡上前，半跪于地，“属下参见程将军”。

　　为首的那人翻身下马，对络腮胡虚扶一把，“魏将军，辛苦了！”

　　如眉和那两个少年都吃了一惊，将军？？？络腮胡是将军？？！

　　而对面程将军的爽朗一笑，却让如眉的心防彻底被击垮。泪水决堤，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他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天旋地转，只听见一句“柳兄弟”，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