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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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本应是桃花盛开、草长莺飞的季节，而缥缈峰上却没有一丝春天的气息。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和争芳吐艳的梅花，如眉依窗而坐。
小碧说，山下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是该下山的时候了！
总管早上就让小碧去拿了如眉穿越时空的行李包和衣服。衣服是不能要了，行李包里也没有什么好拿的东西，都是一些换洗衣服、帐篷和睡袋，以及早已没用了的手机。这些东西暂时还是寄放在这里，说不定有哪天能回来呢。拿出手表，这个只要上了发条还是可以正常运转，比较有用。
一样东西掉落到地上，无声无息。地毯上，钻戒折射出幽幽的冷光，只让如眉心里一凛，不知道枫的那一枚还在不在。找了根红绳把钻戒穿起来，挂在脖子上随身带着。
立在碧渊阁门口，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如眉抬头看着那朱红的大门，还是那熟悉的感觉。
圣寒像往常一样站在亭子中等她。隔着薄雾，他的身影看上去不太真切。离开了，何时才能再见？又或者一辈子再不能相见。就象枫，那次不经意的道别就注定了这样的生离死别。
他让如眉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自己只静静的立着，似是若有所思，许久未曾动一动。白衣飘飘，氲氤在飘渺的水气里，宛若一尊冰冷的雕像。
圣寒看着天空，北极星闪闪烁烁，就像他的心，忽明忽暗。明知道一切早已注定，还是不希望她走，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又怕那个预言的最终实现。那日被她无情的推开，他终于明白自己还是要等待，她不记得他！
一切就随缘吧！
夜已经深了，如眉终于忍不住停下酸痛的手脚，一边揉着一边走到圣寒的身侧，“那个，寒公子，我可以不用练了吗？”
“你不是已经停下来了吗？”圣寒轻笑着转身，眨眼间天地突然都变得混沌昏暗，只有他那一抹惊艳无比的笑，一个冰冷的男子的温柔一笑。如眉愣住了，这是他吗？那个她曾经认识的圣寒。他本冰冷得像个雪地里的仙子，这一笑却让他如入凡间，倾城倾国，让人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将它印刻心中，铭记一生……
如眉低下头，咬了咬唇，“我决定下山了，所以……”她抬头看了看圣寒，他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似乎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今天特地来向你辞行！你救了我，还有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过了很久，圣寒幽幽的一声叹息，“你跟我进来吧！”
他带着如眉径直走进阁楼。
“桌上那些东西是为你准备的，你明天和总管她们一起下山，我就不送了。以后……自己保重！”话未说完，圣寒已经消失在了屏风后。如眉不知圣寒是在逃避什么，还是对她的离去毫不在意？
房中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包袱，一个小包，还有一把看上去很华丽的短剑。如眉走上前去细看，大包袱中放着两套男装衣服，看样子应该是自己的尺寸。小包中有一些银票金叶子。那把短剑的剑鞘上缠着金丝，镶着宝石，看上去璀璨夺目、华丽无比。如眉握住剑柄，轻轻拔出短剑，剑身闪着青幽的冷光，剑身刻着一个字——寒。虽然不太懂武器，但是一看就知道这把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剑。
如眉叹一口气，抱着那些包袱走出阁楼。最后一次凝望那细长的瀑布，碧绿的潭水和若隐若现的阁楼，还有那阁楼中仙子般的人。原本以为自己下山时会很高兴，但是现在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次日清晨，如眉就随总管等一行人下山。走到山门，如回头看，才发现原来自己住了四个多月的地方叫缥缈山庄。
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庄，如眉心里有一点感伤。
别了，圣寒！但愿我们还有相逢时！
如眉一身灰布男装，头发梳到头顶攒成发髻再用灰色布条绑住，加上自己本来就高挑的身材，活脱脱一个俊俏书生。
到了天山脚下才发现，以前自己就只知道下山，但是下山之后呢？该到哪里去找枫？难道要这样四处漂泊，在茫茫人海中慢慢寻找？如眉只觉得一片茫然。
晚上住在了驿站里，在如眉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竟然是枕霞，如眉也没有想到她会来找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总管枕霞是个有几分风韵的美丽少妇，笑容温柔而大气，让人忍不住地想亲近。
“柳姑娘，我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枕霞的温柔的语气中带点歉意。
“枕霞姐姐，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呀！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如眉引枕霞坐到圆桌旁，倒上茶水。
“明天我们就要分开走了，我们要到西边去。而主人让我转告你，你应该往东走。”她从怀里摸出一块柔软的丝绢，在桌子上摊开来。
竟然是一副精美的手绘地图，地图上标注出了了每一个地点，河流滩涂都一一标明。
枕霞幽幽的看着如眉，眼神里含着复杂的感情。过了许久，她从怀中摸出两个漂亮的瓷瓶，一白一绿。
“柳姑娘，这白色的瓷瓶里是凝香丸，你应该听说过吧！当时你就是被这个给救了回来的。而这绿色瓶子里的是焕容汁。”枕霞看了看如眉细白如瓷的肌肤，“把焕容汁涂在脸上，能让脸色看起来蜡黄以遮住原本的相貌，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不用担心，这不仅不会伤害你的皮肤，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把焕容汁洗掉以后你的皮肤会比以前更漂亮。”
如眉接过两个瓶子仔细端详，对枕霞充满了感激。“枕霞姐姐，真的太谢谢你了！替我想得那么周全！”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主人安排的。”枕霞看如眉的眼神中带着一分嫉妒，更多的是无奈，“主人还交待了一句话，他说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回来找他。”
主人对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没有人能猜得出来。论相貌身段，山庄里的绝色美女还少吗；论才德，到是从未见这女子有什么过人的才情；论温柔娴淑，山庄里兰心蕙质的女子更是不少。但是主人却只对她这样，只对她特殊，怎么会不让人妒忌？
但是却看不出这女子对主人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还要离他而去。枕霞苦笑，轻轻地握了一下如眉的手，“我先出去了，保重！”
待枕霞走出去以后，如眉才回过神来。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圣寒的那一句话，让如眉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这里自己也不是毫无容身之处。从明天开始就要自己一个人行走江湖了。对这一切虽是好奇，却又对自己的前途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这样满世界的漂泊吗？
次日清晨，如眉把圣寒给的短剑用绑在小腿上，穿上靴子再有长衫一盖就看不出来了，还可以随时拔出来防身。凝香丸也被如眉揣在贴身的衣兜里，这可是救命的药。那银票和一半的金叶被如眉用布包起来揣在最贴身的衣兜里。另一半金叶放在包袱里，这样就算路上被山贼打劫也不怕，大不了把包袱扔给他们，自己还有保命的钱。
准备妥当以后，如眉拿起焕容汁轻轻在脸上抹开，黄绿的汁水逐渐把原本白皙的皮肤覆盖住。抹完以后在看向铜镜，镜中人柔柔弱弱，着一身粗布衣服，脸色蜡黄，活象一个病得不轻的穷酸读书人。再加上刻意装出来的眼神，很好，毫无破绽。
一切收拾妥当以后，如眉背起包袱准备到隔壁和枕霞她们道别，却发现枕霞她们早已人去房空。虽是昨天晚上已道过别，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隐隐的难受。掉过头向楼下走去，不再多想。
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向店小二打听好了，驿站每天中午有驿车出发向东走，晚上就可以到达高昌城。高昌城在这附近一带算是比较繁华的城市。这一段路程处于纥国境内，路上都是草原，没有什么山贼或土匪之类的。
如眉悬着的心那才放了下来。手里拿着让那掌柜置办的干粮和水，还有找回来的碎银，如眉直摇头，一片金叶就换来了这些，这店家也真够黑的。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学不会精明，向来只有吃哑巴亏的命。算了……
马车在官道上摇摇晃晃，从天山脚下徐徐向东行进。如眉刚才上车的时候选的是靠近车窗的位置，只要扭过头去撩起布帘子就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也好透气。
随着马车的前进，阔叶林和灌木丛逐渐消失在身后。视野也越来越开阔，眼前是一片大草原，嫩嫩的青草柔软得象刚铺上的毯子，无名的紫色野花开得遍地都是。温暖的春风带着股甜香迎面扑来，让觉得心旷神怡。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在马车的前方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座城池。官道上的行人，牛马也开始增多，前面就是高昌城了。
高昌是座石城，城内房屋和街道都是由石头建成的。街上家畜和人群混杂在一起，虽是日近黄昏，也还是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马车穿过了大半个城来到位于城东的驿馆。
走进驿馆，里面人熙熙攘攘，大多是中原人的打扮，偶尔才能看见些装束比较奇特的少数民族。在柜台那里要了个房间，便寻找桌子吃饭。然而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看了半天，也就窗边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便上前去询问可不可以搭个边。
“这位公子，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搭个边么？”如眉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这样才更象一个男的。那人猛一抬头，吓了如眉一跳……
这人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眼如铜铃，活脱脱一个李逵。不过为人倒是很豪爽，听说如眉要搭桌子，立马热情的招呼如眉坐他对面。
饭菜很快就上了桌，比起缥缈峰的饮食就差太远了，只是勉强能入口。
“这位大哥，谢谢了啊”，如眉抱拳向他道谢。
“小兄弟，别客气，大家都出门在外理当相互照应。”络腮胡憨憨的笑着。“看你不像是西域人士，从中原来的吧？”络腮胡斟了一碗酒，仰脖喝下，烈酒味充斥在空气里。
“在下确实是从中原过来的，想必大哥也是中原人士？”如眉也客套的问了句。
“正是，正是，过来做点皮货生意”，那络腮胡边吃菜边说。
“哦，原来都是生意人啊，呵呵”，如眉讪笑。
“小兄弟，你也是来做生意的？”络腮胡瞪着眼睛看向如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正是，小弟我也是来西域做买卖的。”
“啧，啧，不简单啊！你一个弱小书生也到这兵荒马乱的西域来做生意。如此胆识，哥哥我佩服。”络腮胡一阵赞叹。
“唉”，如眉叹气，脸上一阵凄楚，向络腮胡道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身世”，“本是和叔父经商来此。谁知遭遇不测，被土匪抢了货物，叔父一气之下病死，只留得我独自返回中原”，为了编得像点，还掉下一滴泪来。
络腮胡对如眉所说的话似乎是深信不疑，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小兄弟。节哀吧，起码咱们还能回中原。”
酒菜上来，而人越聊越投机，不过多数时候是络腮胡在讲一些西域的遭遇。最后络腮胡看这小书生人不错，就主动邀请如眉结伴而行。
看这络腮胡也不像是坏人，一起走还有个伴，只要自己多生个心眼就应该没多大的问题。如眉就先谢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现在姓柳，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哈哈，小兄弟果然豪气。”络腮胡压低了声音，“在下姓魏，名讳实不敢在此透露，到中原自会如实相告。你就叫我魏大哥吧。”说着举起酒碗，示意如眉也喝。
如眉本生于江南酒乡，从下连睡梦里都能闻到酒香味，酒量是不差的。而且现身着男装，这人又如此豪爽，自己扭扭捏捏的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心一横，举起酒碗，和络腮胡对饮起来。这西域的马奶酒比起家乡的黄酒烈多了，她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堆。
“够豪爽，没想到小兄弟文雅瘦弱，竟如此有男儿气概，哥哥我佩服。”络腮胡放声大笑。
两人直喝到二人醉意微起才各自回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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