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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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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没几天就到了开学。
早晨8点,方正的白色闹钟开始履行工作,“滴滴滴”地响起来。
开学这天的天气并不好,大雨一直从昨天晚上下起,直至清晨雨势依旧不减。
掀开暖烘烘的被窝,空调冷气依旧运行。
寻漾没有睡觉关窗帘的习惯,所以一睁眼,窗外的阴霾尽收眼底。
小巧剔透的雨滴一滴滴滚下,溅得楼下的梧桐树摇晃,枝丫发出声响,清早却泛着天黑的意味。
看了会,寻漾慢腾腾地去洗漱,又慢腾腾地到餐厅吃早餐。
这个点,客厅餐厅来回徘徊的只有鹿安勇和鹿吟吟,寻菁和还在睡。早间,寻漾难得安生。
早起胃口不好,寻漾只吃了一碗牛奶泡饼干,又回到房间,趁着空档打开电脑搜寻一些关于新学校的简介。
“青穹高级中学......”电脑冷调的光投在寻漾脸上,她打完,按下Enter键,资料如洪水般涌出。
寻漾上下滑动着鼠标,一一浏览。
青穹高级中学是一所私立高中,它富有顶尖的教师资源,校园设施豪华高端,学费昂贵,学子们基本上各个朱门绣户,不过一本率平平,不见得远望。
反复查阅,寻漾自己倒是相对满意。
环境舒适,教学高深,竞争压力小,对比在鹏城那样的紧张环境,她的确需要这样的学校。
按下电脑关机键,寻漾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因为是转校生的缘故,寻漾连假期作业都没有,所以折腾半天,她只往里塞了个笔袋,和空白草稿纸。
她背上书包,两根青色的书包袋子勾住她削薄的肩。
“姐,你快一点啊,马上就走了!”寻漾的房门敞开,鹿吟吟路过给她提了句醒。
自前些日子寻漾给鹿吟吟回了一个她完美符合她喜好的礼物后,一向傲娇的鹿吟吟也开始喊她“姐”了。
和和睦睦的生活,这当然很好。
寻漾对着镜子随手扎了个高马尾:“来了!”
车平稳行驶在大道上,马路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轮胎印,夹着叶子夹着水渍。
到了某处公交站,车忽然停下。
“姐,我走啦!”
鹿吟吟读初中,学校刚好是两个方向,不顺路,索性就提前下车,和朋友一起坐公交车去学校。
“拜拜。”寻漾挥挥手告别。
等目送了鹿吟吟走到公交站下,引擎才重新启动。
寻漾脸贴着冰凉的窗户,眼能瞟到外面的滴在窗户上的水滴。
下雨天,开学日,这俩加在一起,躺在大马路上的车连幻想都不能幻想“畅通无阻”这四个字。
更甚者实在没耐心,降下车窗就开始一通输出骂娘,很少见的苍蝇般聒噪。
报道的迟到时间为九点半,寻漾食指点亮屏幕,蓝色大海壁纸上呈现的时间为八点五十七分。
看这堵塞的情况,半个小时应该是结束不了,但她是转校生,迟一点去做个自我介绍应该也没什么。
但......刚报道第一天就迟到,给老师的印象会不会很差?
要不请个迟到假?但她有点不敢开口......
她还在想,驾驶位上的男人刚好开口:“漾漾,我帮你请个迟到假行吗?我看这堵车还要点时间,怕是赶不上......”
他还没说完,寻漾秒接:“好啊,麻烦鹿叔叔了。”
......
雨天就是烦,偶尔堆积的一小些泥土,被雨勾为浓稠,原本灰色的水泥路都被沾染上土渍。
周南峙略低着头,周边散发着低气压。
他校服半边都被沾上棕色的泥土,掺着一点绿色的叶子,像某深渊副本里走出来的顶级大boss,谁见谁死。
一秒。
两秒。
三秒。
聂诚宗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得很不客气:“哈哈、嗝...我不行了,黑子你快给他录下来,等他结婚我给安排个专场大屏,闪亮到爆!”
被点到名字的骆实当真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顿拍,边拍还边笑:“ok,周南峙你等着吧,看我怎样给你拍出人生照片!”
他们一直笑,一直不动的周南峙终于有了点情绪起伏,他缓慢抬起头,像骆实递了记眼神刀。
对上他的视线,骆实咳嗽两声,讪讪收回手机。
沉默后,周南峙抬起沉重沾着半边湿泥的袖子,神情困倦:“怎么办?”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不都全怪你自己眼瞎吗?
聂诚宗和骆实面面相觑,实则对话已经来了百八十轮。
今天早晨,7:37分,聂诚宗和骆实两个人联手闯入周南峙家把人从床上拖了起来。
周南峙身上被子还没完全掀开,穿着深色睡衣,领口处的扣子没扣上,露出冷白的肌肤,以及一截在暗色光线下依旧显眼的锁骨。
他刚睡醒,明显睡眼惺忪:“你俩抽风了?”
周南峙起床气不重,只是被这俩货拖起来实在蒙圈。
聂诚宗嬉皮笑脸,耍宝道:“这不开学日嘛,早起出去吃。”
“你请?”
“你请。”
“......”
周南峙被他俩催着起了床,洗漱完后,本想依旧套件“老三套”(黑衣、黑裤、黑鞋)的,但聂诚宗和骆实却很不情愿。
聂诚宗:“你还穿你这死人三件套呢,衣柜里就几把全黑衣服了呗?你穿这个去学校,先不说老朱又得骂你,就这丧葬专衣,往那一站还以为学校又死人了呢。”
骆实:“对啊,你看我们,穿校服来的,多光鲜,多青春。”
周南峙冷笑:“说人话。”
聂诚宗、骆实:“因为我们都穿的校服,不准你穿好看了。”
周南峙:“?”
没辙,周南峙如他们所愿在衣柜底下翻出了校服并换上。
但很不幸,就算换上校服,一些天生的帅气也是抵挡不住。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周南峙身高胜,肤色胜,长相胜,气质胜。
颀长挺拔的身姿,黑发下倦怠的眼神,直角肩撑起的校服。一路上引得不少女孩侧目。
反观聂骆二人,流里流气,一脸痞子像。
聂诚宗出门没带伞,骆实的伞又太小,所以聂诚宗就死皮赖脸的蹭着周南峙的伞。
黑色的伞总向着左边倾斜,雨顺着边沿往下滴,周南峙肩上的布料洇湿了大片。
伞都被聂诚宗吃尽了,雨点在他鞋边滴落个不停。周南峙“啧”一声:“叫车啊傻鸟,伞又不拿伞,真是蠢成猪了。”
“老子真无语了,用你点伞又逼逼上了,搞的跟多金贵一样......”聂诚宗也很无力,回怼道。
周南峙:“但凡你别横着长,我的伞也不至于想给你发律师函。”
聂诚宗:“......
“烦死了,在打车了!”
拌嘴半天,最后还是周南峙在路边拦到了车。
坐上出租车后,刚出秋杉璃府时马路倒是空旷,可一逼近学校,车水马龙榨的空气都不剩一丝。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更何况还有俩事逼闹腾。没等车再原地踏步,周南峙便直接终止了订单下车。
下车后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绕路到一条巷子走。
聂诚宗和骆实无时无刻不在制造噪音。
“你信不信,我开学这次考试绝对比你牛?”
“我去诚儿,你上期末总分还没我身高高呢!怎么,想逆袭?”
“去你妈的,瞧不起你爹我?”
周南峙一个人走在他们前头,双手插兜,突然觉得眼皮有些刺挠。因为这个暑期都没怎么修理过头发,他前额的头发已经有些扎眼。
他抬手挠了挠眼睛,随后又重新插兜。
他到目前为止都还不是一个很清醒的状态,脑子有些迷糊。
耳边是“狗叫” ,偶尔还要抽出精力去想想去哪家理发店。
周南峙走路时,尽管不驼背,但总习惯眼睛看着地面。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但很快“砰”的一声响,彻彻底底的卷走了所有喧闹。
——周南峙走路不看路,撞到电线杆,随即脚底板一滑,摔到旁边的泥里了。
......
画面回到刚才。
“怎么搞啊?”周南峙依旧重复。
骆实老实了,聂诚宗却笑地眼泪都要流了出来:“什么怎么搞?这是你的报应啊!”
周南峙满脸不耐烦,刚想抬手捋把头发,一看到手上沾着的泥又默默放了下去。
“那你们帮我请个假。”周南峙想了半秒,“我回家。”
“别啊,说了要去吃早餐的。”骆实满脸不乐意。
周南峙面无表情问:“你觉得,早餐店会让我进去?”
扫过他全身的惨不忍睹,骆实又偷笑,也没再犟。
盯着手机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寻漾觉得请迟到假也无济于事了。
前路实在漫长,寻漾等地蹙起两条眉,最后向鹿安勇要了把伞就匆匆下了车。
临走前鹿安勇还给她塞了500块钱,说是在学校里也可以买零食和同学分享,处理好人际关系最重要。
寻漾推脱几回,但耐不过前者态度强硬,她只好收下。
走到人行道,因为对这片区域的不熟悉,寻漾求助导航。
一条最快的路,导航给她指向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有些年纪了,状态略显破败。苔藓爬满缺了角的红砖,沿着的房子不是缺了墙皮就是坏了房顶,湿答答的红被染成棕调。
寻漾一手举伞,按着导航慢慢走。沿着墙壁,从缝隙中生长的植物探出头,飘散出一股淡雅的清新气味。
直到走到小巷中央,鞋底踩出一朵朵莹澈的水花,寻漾的脚步陡然停下。
她看见了三个男生,身上统一穿着印着青穹校徽的夏季校服。
站在最外围的男生模样滑稽,满身污泥覆盖住原貌,只有露出的一点小臂皮肤,是像云层一样白得洁净。
剩下两个人围在他身边嘻嘻哈哈地笑,大概率是嘲笑。
打量会儿,寻漾没有也不打算多做停留,手握着伞柄打了个转儿,雨点窸窸窣窣滑下伞檐,她又很快重新抬脚。
她与那个泥人隔着两厘米的距离擦肩而过,除了泥味,她还闻到一点与她相同的,发丝间的椰奶味。
又甜又淡,在鼻尖萦绕又不曾褪去。
走过后,等彻底消散,寻漾又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喊住。
是少年的嗓音,干净纯粹的像薄荷糖,又有略微的沙哑,像是海盐在大理石上磨砺。
“喂,有卫生纸没?”周南峙喊住她。
“啊?”寻漾有些懵,缓慢环顾四周后,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吗?”
她原是不想回应的,这么差的语气,这么没礼貌的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始皇复活了,不然哪来这么大脸子。
但刺激着素质本能,她还是无法避免的回应了。
“不然呢?”泥人一脸理所当然。
“卫生纸吗?我找找......”寻漾被他糊的一脸泥的脸及态度弄的有点好笑,但眼下也不好直接笑出声,便放下书包找纸巾。
好半晌,她重新拉上书包拉链,往前几步,朝那只泥手递了一包手帕纸。
周南峙接过,翻面打量了下,看着包装上可爱的垂耳兔印花,又是一阵沉默。
盯了会儿,他才开口:“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钱了,举手之劳。”
她匆忙留下一句,周南峙还想说点什么,寻漾却逃也似地跑了。
只留下一个在小巷尽头的背影,舞动着散落的黑发。
周南峙晃神。
一直死命憋着的聂、骆二人终于说话。
骆实:“我靠,周南峙你有没有素质啊?逮着人小姑娘就抢劫一样,你这样很下流知不知道?”
聂诚宗:“我靠,峙你还挺‘晚熟’,都立秋了你才发.情,虽然我刚打量了下那姑娘长得确实美若天仙,但顶着这张泥泞的脸,你咋好意思的啊周南峙?”
聂诚宗是鱼的记忆,对于之前的台球厅美女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现在的借纸美女。
周南峙擦干净脸,揣着纸丢向旁边的垃圾桶,骂了句:“滚啊。”
随后,他朝反方向走去,背面潇洒也泥泞:“记得给我请假。”顿了下,他又补充。
“早餐找我报销。”
......
还未进行文理分科,寻漾被分在了高二5班。
根据班主任给的地址,她一路找到了所在班级。
不断地训话声从里头传来,寻漾站在教室外,反复踌躇,犹豫不决。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寻漾朝里喊了声“报告”。
教室门倏地推开,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算不上大腹便便,但手臂处也略微肉感,一身板正的衬衣西裤,给人一种浅浅流动的小溪的感觉。
“来了啊,没被淋到吧?”徐键祥露出一个笑,招呼着她进了教室,“快进来,外头空气又湿又闷的。”
“好,谢谢老师。”
寻漾抖了抖伞上的残余的雨,细小的颗粒很快溶入地面。
徐键祥登上讲台,指关节敲了敲身后的黑板:“请大家都安静下来啊,上学期的事我也不和你们揪了,都翻篇了,就让我们彻彻底底的迎接这个崭新的学期吧!”
此话一落,台下顿时掀起一股热潮,激烈的掌声响个不停。
“同学们,点到为止哈。”徐键祥笑着继续讲,“还有一件事要公布!在本学期,咱们5班将再添一位新的成员,大家掌声欢迎!”
教室的掌声仿佛能掀了屋顶,还伴这一些同学的笑闹:
“欢迎新同学!丑男婉拒哈。”
“啊,青穹还能有插班生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顶着抓耳的沸腾,寻漾缓步走上了讲台。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纱裙,黑发规矩地躺在肩头,长相清冷秀气,眼睑附着一层水光,能让人联想到一株含苞欲放的花苞。
平底的小皮鞋一触到结实的讲台,莫名其妙的,台下很和谐的安静下来。
像误入一片奇幻的森林,只有蝉鸣的吟叫,和一些歌颂仙女的美妙童谣。
徐键祥给她让了位置:“好,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同学自我介绍!”
寻漾点点头,背过身捏起粉笔,在偌大的黑板上留下她的名字。
很有力的笔锋,弯弯曲折又带着柔情。
她放下粉笔,转回身,清晰明了的吐词:
“寻漾,寻觅的寻,荡漾的漾。
“很高兴加入5班这个大集体,希望今后,大家一起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