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晴空乍出霹雳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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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晴空乍出霹雳惊
“人生在世，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九月九日，秋阳融融，微风和煦，偶尔听得几声蝉鸣。一带江山如画，风物向秋萧瑟。银桂花香远远送来。
小若薇懒洋洋的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右手指随意地在左手心上划拉来划拉去，然后脑海里莫名涌出这句话，心里盘算着师父离开才刚刚一个月，阿姐就害了相思病，每日雪翁长，雪翁短的说。直让人头皮发麻。
像什么“雪翁名智睿，本世家出身，却不喜功名。少年时云游四海，拜师访友。历时五年写成《明国要术》，被各国君主所看重，邀他出仕，却被他以‘睿才疏学浅，资历不足，恐难胜任’等借口一一拒绝。饱读诗书，通纵横千年历史；学富五车，晓上下天文地理。一直行踪不定，乐施善行…”
有一次，她实在好奇师父为什么会被称作雪翁？于是就跑去问阿姐 。
一阵小风吹来，阿姐矫情的拿着手帕望向远方，沉浸在春梦中，神思迷离。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传言他出生那年，本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却蓦地刮起一阵大风，刹那间冰雪蔽日。白雪纷纷扬扬，落地后开出朵朵雪莲花。此后，人们都说这漫天的雪啊，乃随他而至。就送他这个‘雪翁’的雅号了！”
“那，上个月师父收我为徒的那天，是八月初八，明明是初秋，可为什么也下起大雪了呢？”若薇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他是掌管雨雪的神仙吗？”
“傻丫头，之所以下雪，肯定是因为他的魅力大！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亏他还收你为徒，真是丢人！”阿姐杏眼圆睁，两手叉腰，颇有小娘子维护自己相公的架势。
若薇不禁哑然失笑。阿姐若是生在现代，那指定是个顶级发言人。
可现在——，唉，偷得浮生半日闲还真是无趣呀！
阿姐被娘逼着去练琴，哥哥也在练功，就剩下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吃完午饭就只能睡觉。白白浪费了这大好天气！
也不能赏菊，也不能去登山。晚上没有电灯只得早早睡觉。唯二的好处就是能见到帅哥、吃到美食。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重重的叹口气。倒是把一旁昏昏欲睡的青梅给惊醒。
“哎呦我的小姐啊，这都申时了怎么还没睡着啊？”
不好意思地干笑着去摇她的手臂，乞求道：“我的好青梅，我实在太无聊了，要不你带我去找哥哥吧，我保证不打搅他练功！”
“真的？”青梅明显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
“那——，好吧。相信你这个小鬼一次！”
若薇立马跳下竹椅，拉起青梅就往外冲。
“小姐唉，你可跑慢点。——”
路经爹爹的书房，只觉安静得异常。
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心脏几乎要蹦出胸口，右眼皮也跳的特别起劲。
她没多想，撒腿便冲进书房。
果然，爹爹，娘亲，阿姐和哥哥都到齐了，现在齐刷刷看向她，无一例外的皱起眉头。
她疑惑地看向他们，娘亲的眼圈红了，阿姐垂头不语，哥哥气愤填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娘亲快步走到若薇身边，蹲下身子搂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娘的怀抱很温暖，甚至还带着缕缕的香气。可是若薇就是害怕得发抖。
接着，哥哥递给她一卷圣旨，说道：“小妹，你自己看吧。”
咬紧嘴唇，一目十行浏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荆侯沈淮之女沈若羽，娴熟大方、温良婉嫕，品质昳丽，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若羽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
只扫了一眼，她便大惊失色：“天啊，怎么会这样？爹，娘这是怎嘛一回事?你们快说啊——”
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扑向阿姐。“阿姐，你别哭，你放心，爹娘肯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什么烂皇子的！你别哭啊-——”
“爹爹，你快救救阿姐啊！宫门深似海，更何况那个皇三子心狠手辣、贪财好色又最是无谋。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不能让阿姐嫁给他啊！”若薇哭得声嘶力竭又去摇爹爹的手臂。
沈淮不发一言，脸色铁青。
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如坠冰窖——
那还是一年前（庆历二百四十六年）六月份的一天。
那天若薇吵嚷着要去看花街，买种子。阿姐和哥哥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带上几个家仆出了门。阿姐最后累得实在走不动，便倚着一棵高大的槐花树说要去绛芸轩吃午饭。
刚行至桂兴街，便发现一群人如狼似虎的围在一起，不时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传来。
旁边还有许多人在看热闹。
若薇很好奇，便指挥着哥哥插入人群。
一豆蔻年华的少女跌坐在地，满脸惊恐地瞪着对面男子，纤弱的身子如同筛糠般颤抖。
那为首的男子尖下巴，高颧骨，眼角向上挑，轻佻地俯视着女子，眼神中满是不屑。
出口的话语愈发让人觉得这人简直是缺少教养、目无王法之登徒子。
“哎呦喂，这么俊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可得小心着凉。快让大爷我抱你起来——”说完又大胆地向前逼近少女。眼见着少女再无路可退。
沈若薇不由得义愤填膺，大喝一句“混蛋住手！”
那下作的男子闻声动作一滞，又一瞥，见是一个还得趴在哥哥怀里的幼童出风头，就更是架子十足，嗤笑着说：“哼哼，现在管闲事的苍蝇可是越来越多了，连大爷我的乐子都有人看着不爽！小屁孩，你回去找你的娘亲换尿布的吧！哈哈”
他身边的奴才们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哼，你一个无良无耻，没脸没皮。缺心缺肺，少心少肝的家伙，目无王法，当众调戏良家少女，难道你还有理了？”她语气激愤。
“呦呦，大家都听听，这这小屁孩嘴还挺利索。目无王法是吧？告诉你，知道大爷我是谁吗？大爷我就是王法！”说完，他还趾高气昂地瞪一眼。看到阿姐时，眼神又变得色迷迷，直叫人作呕。
“呸！你是王法，那我还是法王呢！瞧你那一张臭嘴，二目无光，三餐皆吃还四肢无力，五官不全亏得六亲无靠，七窍不通你还装八面威风，久（九）坐不动，十足无用的样，定是个光棍无疑！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活在世上，那就是政策的失误——浪费皇粮！”
你瞪啊，你瞪啊，你再瞪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唉？这小屁孩嘴真贫啊——”
“过奖过奖”若薇皮笑肉不笑。
“大爷我今个就是要定了这姑娘了怎样？”他得意洋洋地插着腰。
“不怎么样——才怪！看来这位大爷对我渝庆的法律还是一无所知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的罪名只不过恰好就是让你尝尝鞭子、飞脚、老虎凳和牢房的滋味罢了。而我呢，顺便再给你写点告示在四面八方张贴，来颂扬一下您的伟大事迹。你看，这儿可是有这么多的百姓作证啊，保管你想赖都赖不了！”
那男子一听这话，似乎有些胆怯。便一甩袖子，一挥手，一跺脚，不甘心的大喊“我们走！”气势汹汹地领着一帮人离开。
若薇低下头，轻声询问这少女：
“小姐姐，你怎么样了？别担心，他已经被气跑了。你若是无依无靠的话，不如就来我们家吧。我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呢。”
她刚说完，那女孩怯怯地抬起头来，弱弱地一点头。
真是位肤色胜吴盐，水眸凝幽咽。娇弱如扶柳，楚腰柔无骨的美人。
阿姐屁颠屁颠的迎上去，围着她仔仔细细瞅了一圈，忍不住赞叹“哎呀呀，真是位大美女啊！”
若薇噌得一下跳出哥哥的怀抱，也扑上去，牵起小美女的手，极其豪迈的大吼一声：“跟着我有肉吃！咱们回家吃肉去！”说完，立马黏到小美女身上。
那个无耻之徒就是皇三子宫炤。
说实话若薇之所以没有硬逼着他去公堂受审，就是因为看到他身上系着的是一条明黄色腰带。那可是皇族子弟的标志，平民百姓你就算是富可敌国，那也是禁止佩戴的。得罪皇室这罪名可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因此，给他点教训，让他长点记性也就罢了。
而现在——阿姐却要与这等禽兽成婚！
“爹爹，娘亲——你们最爱元儿和阿姐了，你们不能让她离开元儿啊！阿姐还说要找一个武功高绝的姐夫呢！”
阿姐的脸色苍白，秋水眸里已没了往日的神采，樱唇也失了血色，像个木偶样呆站着。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人震得粉碎。
几乎使稚嫩的若薇大脑里一片空白，心里想着要失去姐姐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她本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无风无波，和家人快快乐乐的过去，可为什么老天不能如人所愿？
她说过要让身边人和自己活的幸福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直沉默的爹爹突然回过身：“元儿你起来！羽儿和枫儿你们也都抬起头来！你们谁能说说现在的天下大局？”爹爹的声音沉若洪钟，冷若冰霜。
“嗯？”
“你们看！”说着，爹爹快步走到一面墙前，唰地揭开遮布，眼前显示出的是一幅长七尺，宽五尺左右的坤华大陆的地图。高山，河流，峡谷，草原，平原，丘陵，湖泊以及大小城池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现今天下四国争霸，玥国，朱紫国和白国表面上对我渝庆拱手称臣，实际上暗地活动，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而玥国兵强马肥，地域辽阔，将相兵才多因玥国主英明而云集于此。至于朱紫国和白国，一个素来以景色秀丽，民风质朴，多文人才子而闻名于世。另一个则富甲天下，其余三国的商贾巨富大多都是从白国白手起家，受制于白国。而观今之渝庆，国力已大不如从前。先不提上层官员结党营私，徇私枉法；也不说豪门世家奢侈享乐，光是少用兵之能人已属大祸。除荆州分军的麒麟军共有三十多万，竟找不出一可用大将，并且军心涣散，党派纷争，是一滩散沙。朽木难雕也！”爹爹忿忿甩袖，又接着道：“咱们荆州地处渝庆北端，东接玥国，西连朱紫国，西南与白国隔琐海相望。南，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大山相间。易守难攻，素来为兵家必争之险地。当年泽帝亲征四海的一系列战役中最为世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计取荆州。更何况爹爹我手中握有十万麒麟荆州军，还掌控着‘命脉’朔方城，自然是树大招风。谁有了荆州做靠山，就等于掌握了一半渝庆。皇上自然不会放心。而解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收回。并且要逐步收回。而要想把收回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做到我们就算不情愿也无可奈何，最佳答案就是联姻！若是拒绝，那么皇上就有了许多借口。若是我答应，嫁妆自然也少不了。因此，这份圣旨可不是普通的圣旨，而是皇上对我们沈家的试探啊！”
“哼！”哥哥一拍椅子“爹，我们不如拒绝联姻，然后自立为王吧！”
爹摇摇头，叹息道：“傻孩子！若是条件允许爹又岂会坐以待毙？你难道忘记我们祖传的家训了吗？‘誓死保卫皇室，誓死保护渝庆之寸土’。爹是祖命难为啊！”
“可是爹爹，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姐跳入火坑啊！”
“唉——”这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时，很久不发话的阿姐猛然扑倒在地，柔顺黑亮的长发刷的一下散开，手指狠狠掐住手心。满面毅然，神色决绝的说：
“爹娘，你们抚养女儿十五个年头，女儿自知无以为报。就恳请爹娘成全我为我们沈家尽一份力！女儿愿意为沈家，与皇室联姻！”说完，双肩微抖，冲爹娘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毅然决然起身，一步三晃麻木地走出书房。
娘亲看着姐姐萧索离去、那般决绝的背影，眼泪湿透衣襟。
哥哥眼中似也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滚动，他紧紧握住双拳，紧闭双眸，胸膛因情绪悲愤而起伏。那快要溢出的泪终是化作声声沉重的叹息。
若薇右手无力的扯住哥哥的衣摆，疲惫的闭上双眼，满脸戚戚地喃喃道：
“天，变了呢！”
晴空乍出霹雳惊，魂飞魄散命难违。
步步惊心且回头，可能绝处又逢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晴空乍出霹雳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