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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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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虽然隔着六年的分离时光,不过,梅林知道眼前这个人并没怎么变,或者说,他很清楚,每当亚瑟面带微笑,话声轻柔地说什么时,通常心里想的恰好相反。
是的,他看得出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亚瑟仍然很在意自己那时对他的那些评价,哪怕他始终觉得,除了说亚瑟“脸长得像癞蛤蟆”是他情急之中的胡乱添加,其余都很客观……但亚瑟可不这么想。
“你是在和我算旧帐吗?”梅林沉默了片刻,“你怎么不想一下,我那时为什么要变成那个傻到被你捉了现行的老巫师的?还不是为了救格温。”他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也笑了,“对了,那时你还用剑指着我的后背和胸口,明明说觉得我的眼神看起来很熟悉,在追赶我的时候,还是毫不留情地甩出了匕首。如果当时不是只刺中了我的袖子,我现在恐怕也没机会站在这里听你数落我了。”
“那你怎么不说,你当时鬼鬼祟祟的?我怎么会知道,那个神经兮兮的老头就是你?”亚瑟望着他,心想,幸好梅林还不知道,那天和格温在郊外约会时,他曾说过,梦想有一天能离开卡梅洛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买一些田,种地为生。当然,他肯定要带上梅林,因为所有的苦力活都要交给他去做……他这时不由很是庆幸,暗想,如果梅林知道他曾说过这样的话,恐怕会更生气的。
虽然说,离开卡梅洛什么的,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就如同在那之后,倘若他真的放弃了王位继承权和格温私奔的话,他必定会后悔一样……他的人生,早在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同他对这个国家以及人民的责任捆绑在一起了。
当然,那个梦想是真的。每当和父亲因观念不同而争吵,或者觉得压力太大的时候,他是曾想过,他或许可以逃离自己的既定命运,去过另一种人生……这世上,谁没有梦想呢。
“何况,我怎么敢和你算旧帐?你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不过,从六年前那时起,我的确很生气,生气你不信任我,明明是个魔法师,明明每一次的功劳都是你的,却还故意都算到我头上。”
不,不止是气这个……他更气梅林就这样毫无留恋地舍他而去。他还记得,六年前,在从伊尔多归来的路上,途经当年追上了梅林他们的那片森林时,他曾停下来,拔剑在一片草丛中胡乱砍了不知多久,直到泪湿了眼眶,什么都看不到了才作罢。
在那之前,除了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人生中的其他挫折,何况,他是世人都艳羡的卡梅洛王储,从来都只习惯了别人用仰慕的眼光望着他,觉得自己会正眼看某个人都是别人的荣幸……因此,怎么会想得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另一个人抛弃呢?更别提那个人还是他的贴身男仆了。
亚瑟这样想着,心中更是愤恨难平,既为之前那漫长到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分离时光,也为自己被打击得四分五裂的骄傲和自尊心。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那是故意糗我吧?就因为我在你眼里,比驴还蠢吗?”
“我才没那么无聊……”梅林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同时一本正经地问,“何况,你父亲在位的时候,我该相信你吗?就算你不会告发我,会为我保守秘密,但如果有一天,被你父亲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呢?你会怎么办?”
听了梅林的话,亚瑟顿时愣住了。他确实不知道,从前的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梅林的信任,毕竟,在他父亲掌权的时代,他也作不了主。或许,最多,他也只能像那时,当他的穴居怪后母要加害梅林时,偷偷让他逃出卡梅洛……
那么,结果还不是一样。他们还不是要分离,然后,就像盖尤斯说的,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生,朝着一个并非自己期望的方向越滑越远……再也折不回来。
不,还是会有些不一样……
倘若是他放走梅林的话,至少他知道,离开自己,并非梅林的本意。那么,在之前那些难熬的分离岁月里,他心中就不会日渐累积起这种怎么也无法平复的挫败感;更不必像此刻这样,即便对方近在眼前,然而,对于能否挽留住他,心里根本就毫无胜算。
所以,他这时难得地放低了姿态,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不配得到你的信任。何况,你有这样的天赋,怎么能委屈你做我的男仆呢?你那时肯定是觉得在卡梅洛的生活没意思了,想找个更新奇的地方……才一走了之的吧?”
“那倒不是。”梅林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或许我还有别的命运,别的人生,于是,就决定去找找看。”
“那……”亚瑟一脸郑重地问,“你找到了吗?”
“还不知道。”梅林也实事求是地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亚瑟,你还记得弗瑞亚吗?”
“弗瑞亚?”亚瑟微微皱了皱眉,“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不过……”梅林轻轻呼了口气,“你不记得她也很正常,因为你大概只见过弗瑞亚变异后的可怕模样。亚瑟,你还记得赏金猎人黑利格捉住的那个被诅咒的德鲁伊女孩吗?到了午夜钟鸣时分,她就会变成凶猛嗜血的怪兽……盖尤斯说,那叫贝斯特兽。那个女孩,就是弗瑞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