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命运交织的十五天》森林唱游

10、第十章

　　（十）
　　梅林一时不由全身有些僵硬了，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不过，很快，他就暗暗咬了咬嘴唇，缓缓站起身来，转头望向话声的来处。
　　只见一个他异常熟悉的身影正从黑暗的不远处踱了出来，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然后停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明灭未定的火光下，梅林注视着这个人英俊的脸，一时不由说不出话来。
　　从启程回卡梅洛那一刻开始，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和亚瑟见面了（事实上，他也一直都在极力避免遇到亚瑟），但他还是不能骗自己说，身为一个有预知能力的魔法师，他真的没有预感到他们这一次会重逢……尤其是在基哈拉又出现了之后。

　　但他还是没料到，六年之后，他和亚瑟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又见到了对方：除了他们俩之外，四周都是往生之人，包括亚瑟去世有四年之久的父亲乌瑟和刚刚离世三天的盖尤斯。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和亚瑟都正当年华，但“死亡”对他们来说，从来都算不上是个值得忌讳和太过遥远的话题。所以，上天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或许也有它的道理。

　　一阵强劲的夜风吹过，亚瑟一头柔软的金发全都被吹得往后飞扬，于是，他整张的脸都呈现在了梅林面前，尤其是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夜幕中像蓝宝石一样散发着柔和耀眼的光芒。

　　梅林这时不得不承认，以前乌瑟会对自己这个独生子引以为傲，也不是毫无道理，至少，从外表看，亚瑟确实无可挑剔，何况，除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以及太过自以为是之外，他也不是什么优点都没有……

　　“以前大多数的工作，你都是偷偷用魔法完成的吧？亏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能干呢。”
　　不过，他一开口，梅林心里又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想试着从这个显然没有什么进步和改观的人身上徒劳地寻找所谓的闪光点。

　　望着一脸不甘甚至有些气恼的亚瑟，梅林一时不由有些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传说中的亚瑟王吗？或者说，在他们分别的这六年里，亚瑟真的已经做了国王，做了丈夫，也做了父亲？
　　有一刻，他简直以为，他们仍然还是六年前的他们，某一天，亚瑟无意中识破了他的魔法师身份，于是，趁着四下无人，便开始对他兴师问罪了。

　　其实，这六年来，他有时也想过，在他们相处的那三年里，倘若是亚瑟自己先揭穿了他会魔法的真相，结果会怎样呢？亚瑟会为他保守秘密吗？会对他一直以来用魔法救助他心存感恩吗？在被他父亲乌瑟知道时，会不顾一切拯救他吗？

　　可惜，亚瑟那时并没有发现他是个魔法师，所以，这一切问题都不可能会有答案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分开六年……甚至是在那之后的整个一生。

　　不过，这样无聊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开场白总比别的话题要容易对付，所以，梅林很自然地出言反驳：“我才没有呢。盖尤斯不准我乱用魔法，所以，你那时派给我的所有工作，我都是用双手完成的。否则，我也不会瘦得皮包骨头了。”

　　“是吗？”亚瑟定定地望着他，“可你现在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也没见你长胖多少。”他这么说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不由暗暗后悔，心想，他怎么会说这么笨的话呢？虽然刚才梅林对着已经在天国的盖尤斯说，他这些年都过得很好，但真的会很好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亚瑟这时已经走到了盖尤斯的墓前，他学着梅林的样子伸手在墓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我想今晚盖尤斯一定很高兴，他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梅林终于忍不住问，“我在这里？”

　　“拜托……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傻傻地待在墓地里和自己的先人说话，”亚瑟侧过头凝视着他，“我父亲过世后，我也经常会到这里陪他聊天的。”

　　听他这么说时，梅林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蓦地扯了一下，一种疼痛感顿时迅速从心间蔓延开来。他明白亚瑟这样说的言外之意是什么，那种感觉，这些年来他其实也深有体会……那就是寂寞。

　　是的，人生本质上就是寂寥的，所以，像他这样一个人独自生存，固然难逃寂寞；然而，就是天天被无数人包围着、簇拥着的亚瑟，有些时候，肯定也免不了被寂寞侵袭……这是长大了之后的人，大概都会明白的道理。

　　“今天傍晚离开卡梅洛时，我看到兰斯洛特和高汶他们带着士兵从训练场回城，”为了平复此刻的心情，梅林当即换了一个话题，“你很快就要攻打阿林尼了吧？”

　　“后天清晨出征。”亚瑟轻轻点了点头，“对了，我们派出的第二批谍报人员今天回来报告，说三天前的下午有个外乡人经过阿林尼城外时，曾劝说附近的村民们不必惊慌，最好是返回自己的家园。梅林，那个人……就是你吧？”

　　“的确是我。”梅林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不想看到那些村民们惊惶失措的样子，也不希望他们四处逃难，从此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所以，决定赌一把。”

　　亚瑟“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又猜对了我的想法？”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梅林当即还之以颜色，“就是真的攻下了阿林尼，那里的人民，又会怎样看你呢？”

　　亚瑟不由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静静地望着梅林，良久才说：“梅林，你好像真的变了，变得聪明多了……不，应该说是变得有智慧了。难道真如刚才你对盖尤斯说的，人要脱离了依赖才会成长？”

　　梅林淡淡地笑了笑：“我本来就不笨。”
　　亚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对，真正笨的人是我。你看以前的我有多蠢，总以为因为自己是卡梅洛最强的骑士，又是未来的国王，所以，凡事总能化险为夷。直到六年前听了盖尤斯的话，我才知道，我在你眼里，从来都是个傻瓜。”

　　梅林没有搭话，心想，半斤八两……以前，我在你眼里，又好到哪去呢？
　　“梅林，你以前骂我的那些话，都是你心里所想吧。尤其是你变成那个叫什么大龙王的老巫师那一次，你当着我父亲和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虐待仆人，娇生惯养，狂妄自大，还说我脑子笨得像驴，脸长得像癞蛤蟆……”亚瑟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你老实告诉我，那是不是你一直想对我说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