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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十二)
      “我明白了……”亚瑟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你老是往外跑,还偷我的食物,就是送给她吃,对不对?也是你把她放了的吧?否则,黑利格不会盯上你。”

      “没错。”梅林轻轻点了点头,“当然,起初我并不知道她被诅咒了,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是因为会魔法,才被黑利格捉来献给你父亲的。”他沉默了片刻,“看到她可怜的样子,我觉得就像看到了自己……所以,我想照顾她,甚至想带着她一起逃出卡梅洛。”

      “怪不得你那时会跑到茉嘉娜的房间去偷那条裙子,还胡说是盖尤斯要的……”亚瑟笑了起来,“害我有一段时间,还真以为你有易装癖呢。”他这么说时,心里却想,幸好梅林那个出逃计划没有成功,否则,他就会更早离开自己了。

      “是的,我喜欢弗瑞亚,和她在一起时,我可以做自己,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掩饰,也没有任何担忧。那时,我们说好了,逃出去后,找一个地方,那里风景优美,四季如画,既像她的故乡,也像我的……更重要的是,再也不会有人成天追杀像我们这样的人了。”

      说到这里,梅林垂了一下眼睛,“可惜一切都只是梦一场。弗瑞亚没办法控制自己,变异之后,伤了好几个人。那天晚上,被你刺了一剑后……她就死了。”

      “梅林……”
      望着因回首往事而有些伤感的梅林,亚瑟这时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就如同那时,在赶走了伤人的怪兽(当然,他现在知道了,他眼中的那只怪兽,对于梅林意味着什么)后,看着梅林一个人在他的卧室里闷闷不乐地埋头干活(当然,他现在也知道了,梅林那时为什么会显得那么不开心了)时那样,轻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温柔地说几句开解的话,或者再拍拍他的头、拥拥他的肩膀什么的,用他那种独有的笨拙方式显示自己的细心和体贴……

      可就算他再迟钝,这一刻也明白,在这世上的所有人之中,他肯定是最不适宜对着梅林说那些苍白的事后安慰话的那一个。虽然说,他那时的本意是好的,是为了保护卡梅洛的城民,但无形中,他也确实一手摧毁了梅林曾憧憬过的小小幸福……所以,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当然,他也相信,梅林并没有怪他,更不会恨他,毕竟,变身后的弗瑞亚确实杀了好几个人,因此,一起逃走,到另一个地方生活什么的,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不过,他还是会觉得有些内疚,继而惭愧,以前的他真的太粗心了,根本就不了解梅林真实的内心,更不懂得他想要什么。

      话说回来,以前的他何止是粗心,简直可以说是没心没肺,也没有大脑。在梅林离开之前,他从没有好好想过,之前的那三年,梅林为什么要待在他身边,为什么要忍受他的喜怒无常和各种任性妄为,为什么要为他做那么多超过他份内的事,甚至愿意陪着他出生入死……

      因为谋生的需要?很显然,梅林完全可以去找其他的工作,就是做盖尤斯的助手,也绝不会饿死。因为做王储的贴身男仆很光荣?显然更不是了。就是当面,他也领教过梅林无数次的冷嘲热讽了。因为他们之间所谓的彼此牵绊的命运?或许吧……还是说,也因为他本人呢?

      还有他自己,虽然他无数次当着梅林的面,又或者在别人面前埋怨梅林是个不称职且招人烦的男仆,可不知为什么,却从没想过要换掉他(可能有那么一两次,在气头上时,他是有说过让梅林滚蛋的话,不过,之后肯定都后悔了);虽然觉得他毫无战斗力且没有一点骑士的风范,碍手碍脚的,可到哪里,还是喜欢带上他……这样的事实背后,难道没有原因吗?

      在他需要独自面对人生中的所有难题,尤其是在开始负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时,他方才明白,这世间所有的发生、所有的存在以及所有的事实背后,其实都有相关的问题和相关的答案,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无脉可寻的……区别只是在于,你有没有用心去思考过。

      然而,亚瑟这时还是不得不承认,在突然听到梅林亲口说其实早在真正离开他之前,就曾想过要和某个女孩一道逃走去另一个地方生活时,他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他,又好到哪去呢?先是被女精灵索菲亚迷惑想要和她一起私奔;后来,被阿林尼国王那个小丑弄臣施了魔法的他,又对薇微安公主神魂颠倒,甚至还半夜爬窗和她相会;更别提曾多少次差遣梅林去帮他约见格温了……

      在之前的这九年里,他们都伤过对方,也被对方伤过,而且,还各自在生活里受过各种各样的伤……不过,所幸,都过去了。

      望着这时站在自己面前伸手可及的梅林,亚瑟真的很想感谢上天,感谢它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明白他有多怀念从前和梅林一起哭过笑过的人生,尤其是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这一次,他一定会更懂得珍惜,绝不会再辜负了。

      “一年多前,倒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不过,我想,这一生,我恐怕再也遇不到像弗瑞亚那样的女孩了。”

      梅林这么说时,陡然发觉,他们此刻的这番谈话,很像很多年前他们一起回到他的故乡伊尔多抵抗恶徒入侵的那一晚,他和亚瑟一道睡在冰冷僵硬的地板上的那次谈话的翻版。

      那个时候,亚瑟显然不太满意他的回答……那么,现在呢?如同当年走出伊尔多一样,三年前,他又离开了卡梅洛,却仍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亚瑟会不会趁机嘲笑他呢?毕竟,六年的时光就这样白费了,还吃了很多的苦。

      不过,很显然,亚瑟这时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好像从某一刻开始,亚瑟就一直都在定定地望着他,而且,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笃定。
      梅林正想说什么,亚瑟突然上前一步,同时伸出了手,柔声说:“梅林,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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