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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同床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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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霏的同桌江乔一是个很敏锐的女孩。
她的敏锐来源于一种天然知晓该如何与人相处的直觉，与她在一起的人很少会感觉不适。
因为她总会保持着让人觉得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从前江乔一觉得沐霏冷漠，不愿与人过度接触，便会自动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只维持日常的礼貌客气。
后来她觉察到沐霏的变化，也能毫无压力地快速与她拉近距离，一切都遵循着本能的直觉。
今天沐霏难得进教室晚了一些，但江乔一还是敏锐感觉到，今天的沐霏有着近段时间来最轻松愉悦的状态。
哪怕她今天迟到了！
“抱歉，今天来晚了一点！”
沐霏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掏出早餐。
“啊！爱你霏霏，要迟到都不忘给我买饼，以后要是晚了不带也没关系，我肯定不会饿着的！”
祝薇一脸感动地接过饼，嘴上说着不要，实际狠狠一大口。
“就是啊，幸好今天老班还没来，不然看你迟到肯定要训你了。”边上的女孩附和道。
前排的女生接过早餐后也小声提醒道：“谢谢，其实我们都有零食，有时候不想吃食堂了也会吃别的。”
总之，饿不着。
“嗯，我知道了，今天确实是意外，放心吧，我有看着时间，没问题才去买的。”沐霏回应道。
她今天确实起晚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迟到，所以才会照常去买早餐。
但她没有预料到，只是比平时晚了一点，排队买早饭的人会多那么多，这才没预估好时间晚到了一会。
想到早上起迟了的原因，沐霏嘴角有些不自觉地上浮。
“咦，不对劲哦，迟到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江乔一拿过属于自己的饭团打趣道，“遇见什么好事了？”
江乔一是最先觉察到沐霏变化的人，但她那时候并没有立刻就待沐霏有所不同，而是顺其自然地与她熟络起来。
也是江乔一第一个开始询问沐霏转变的原因。
那时候江乔一就问她：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吗？
沐霏想，江乔一应该是有着与许沉香一样天赋的人。
不然怎么会这么敏锐，而且从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问出让她觉得冒犯的问题。
即便有些问题自己不想深入回答，也不会觉得反感和抗拒。
她们真的很厉害，似乎能够轻易看透她。
“嗯，我一直都在遇见好事！”沐霏笑道。
是啊，遇见许沉香之后，她遇见的一直都是好事。
一切变化也都向着好的方向而去。
只是，过去的阴影总是见不得她展露快乐，总是会在她放松警惕时缠缚过来。
而她也总会一遍遍重蹈覆辙，把自己困在阴影里、困在过去。
有时候外人给予的困境，永远不及自己困住自己的艰难。
所谓作茧自缚，画地为牢，自以为是保护，其实也是禁锢。
是许沉香用敏锐找到了那扇门，用温柔敲开了这层禁锢，将她释放了出来！
越是被这样的温暖包裹，沐霏便越是觉察到自己的…软弱和不堪。
又是一天可也摧残，好不容易熬到放学。
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沐霏，忽然动作一顿。
她像是想起什么，面颊慢慢爬上一层薄晕，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然后鬼使神差地把一本以前从来不会带回家的语文课本塞进了包里。
冬来昼短，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沐霏步履轻快地走在路上，丝毫不觉得暗夜难行。
城市中升起的灯光总能一路将她送到家，而家里，还有最明亮的一盏。
晚上，沐霏在房间里写今天的卷子，写着写着总是忍不住点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随着题目越刷越少，她看手机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终于，沐霏刷完了最后一道题。
她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张真题卷，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地胡乱答着。
下意识瞥了一眼边上的书堆，最上面放着的正是她今天从学校带回来的《高中必背古诗文》。
眼见着真题卷都快答了一半，沐霏愈发焦躁起来，她中途甚至还借故出去了好几趟，都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眼下连卷子上的字母都开始躁动不安，急切得都要跳出来了。
咔——
很轻微，是许沉香开门的声音。
沐霏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看着眼前卷子莫名专注起来。
咚咚——
是许沉香敲沐霏房间门的声音，声音有些闷，但沐霏丝毫没有注意。
“请进！”
许沉香今天开门的动作有些慢，沐霏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怔在了那里，随后蹭地一下站起来。
“沉香姐，你……你这是……”沐霏有些不知所措道。
许沉香抱着被子和枕头搭在了沐霏的床边上，她并没有全部放上去，只是暂借着床沿支撑卸掉了自己身上一大半的力。
“我想了一下，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的话，动作稍不小心，就会又把你吵醒了。反正这床挺大的，我们睡一张呗，一人一个被窝也不打扰。”
许沉香虽然说得肯定，但看沐霏的眼神带着询问。
沐霏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支支吾吾的对着许沉香嗯…啊…的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气血更是从脖子上涌到头顶，沐霏感觉自己快要冒烟了，她立马转身假装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手慢脚乱地平复着心里突如其来的躁动……
“霏霏，你是不是不喜欢和人一起睡？”
许沉香看见沐霏突然转身，并没有说话，以为她不愿意。
“要是不喜欢的话……”
许沉香的声音稍微有了些变化，似乎是又把放在床上的被子抱了起来。
“我就……”
“没有，不是！”沐霏急切打断了许沉香的话。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受宠若惊！
“我……我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了一道题，我怕忘了！”沐霏拙劣地找着借口。
许沉香怎么会没有看出沐霏的紧张，但她只以为沐霏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其实她自己也不太习惯。
眼下听见肯定的回答，她也粲然一笑：
“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我今晚就睡这屋了。”
至于沐霏其他有些别扭的小动作落在许沉香眼里，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心思。
她不想深究，这是沐霏私人的领域，她不想过分去干涉她。
许沉香笑着又把被子放了回去，这次是全部都放到了床边上。
“其实我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一张床的经历。
“小时候爷爷奶奶怕我在外面不安全，从来没有允许过我去朋友家夜不归宿。
“我平常又没有什么亲戚家的姐姐妹妹能往来……
“啊，或许再小一点的时候、不记事的时候有和奶奶一起睡过一张床吧？”
许沉香一边铺床，一边回忆着往事。
“不过，那都多久远的事情了，我早就没记忆了，所以——”
许沉香将床上的两条被子都卷成了筒状，像两只蛹。
“这也我第一次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睡呢，有点期待也有点紧张。”
许沉香夸张地捧着脸，“我要是打呼的话怎么办，会不会吵到你？”
沐霏在许沉香絮絮叨叨的一通拉扯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许沉香故作夸张的神情，也不禁有了笑意。
再看到床上的两只被蛹，还是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喉间的干涩。
两只“蛹”之间挨的很近，好像两个相互依偎的人。
“没关系！”沐霏声音有些发紧，“不会吵到我。”
因为大概…根本睡不着…吧。
沐霏胡乱地想着。
许沉香见沐霏神色中并没有为难和抗拒，也放下心来，她拍了拍松软的被子，眨眼调笑道。
“时间不早了，快上床安寝吧！”
说着许沉香脱下厚厚的家居服迅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哦，对了，快拿本书过来。”她嘱咐着站在桌边的沐霏。
沐霏此刻手下压着的正是她带回来的那本古诗文必修。
她状似无意拿起，然后随手递给许沉香。
“咦，这本好！每个字我都认识！”
许沉香接过书，看见上面的书名非常满意，她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沐霏微微偏过头去，然后强作镇定地慢慢向着自己的蛹壳走去。
沐霏很紧绷，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沐霏和许沉香不同，她小时候都是和母亲睡一张床，睡过很多年。
这两年母亲病情加重后，她也会和母亲一起睡，照看着睡梦中可能随时会醒来，然后迷迷糊糊伤害自己的母亲。
所以从来没有和别人睡过一张床的，只有许沉香而已。
但此刻她却比许沉香还要不适应！
沐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她完全不敢闭眼。
因为眼前一陷入黑暗，她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沉香半倚靠在床头软垫上，挨着沐霏很近，沐霏甚至能闻见许沉香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明明她们用的是同款，都是许沉香买回来的那款花香调沐浴露，但沐霏就是觉得许沉香身上的花香更浓郁、更好闻。
许沉香很喜欢花香，各种花香，沐霏讷讷想着。
许沉香的声音很轻很柔和，虽然念着沐霏无比熟悉的内容，但沐霏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沉香姐，要不你听我背给你听吧！”
沐霏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她快要炸了。
“你背？会不会越背越精神？”
许沉香狐疑道，她没有忘记自己过来和沐霏一起睡的初衷，就是哄沐霏睡觉。
“不会，有些诗词背的还不够熟，可能背着背着就困了，也顺便巩固一下。”沐霏信口胡诌着。
这本薄薄的课本，她能从目录一直背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那好吧，要是磕巴了，我提醒你！”
许沉香很少反对沐霏提出来的建议，除非真的离谱到她实在看不下去。
沐霏从目录开始背，一句一句，一篇一篇……
渐渐地，她的声音从紧绷到放松，僵直在被子里的身体也软和下来。
她越发平静，没有一点磕巴，像是又回到了教室里，回到了早自习大家乱哄哄背书的嘈杂中。
一直背到了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
沐霏在脑海里给那句诗的结尾画了个句号。
许沉香的声音没有传来，她已经渐渐地滑进了被窝里，此刻睡得正香甜。
沐霏慢慢地将枕在许沉香胳膊下的课本挪了出来，然后轻轻为她盖好被子。
关了灯，四周顿时被黑暗吞噬。
但沐霏心中却异常光亮，她没有纷繁的遐思，没有撩乱的念头，更没有再烦闷、不安、焦虑，紧张……
这缕光亮驱散了内心的黑暗和阴霾，她只感受到正缓缓而来的困意。
本来沐霏以为自己不会睡得着，但许沉香的呼吸声像是世间最催眠的摇篮曲，催着她进入梦乡……
晚安，姐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