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上了哥哥的女朋友》姜浒月

11、改变

　　今夜气氛正好，虽然餐桌上的空盒都还没有收拾，但这是沐霏与许沉香第一次如此敞开心扉畅聊。

　　关于朋友的话题，虽然只是沐霏想要消解心中诸多烦闷的一个宣泄口而已。

　　原本只是小心翼翼，想要踏出第一步的尝试，没想到许沉香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回馈。

　　她的耐心与真诚，让沐霏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温柔地包裹中，有些醺醺然。

　　沐霏鼓起勇气终于向许沉香问出了那个她很在意的问题：“沉香姐，你为什么收留我？”

　　这个问题沐霏曾经带着预想的答案问过一遍，许沉香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后来她没有再问，因为在那个她快要沉溺于深渊的时刻，能够抓住那只伸向她的手，比获得一个答案更重要！

　　但这并不代表沐霏不在意那个答案。

　　许沉香依旧坦诚，对于沐霏，她好像从来都不隐瞒什么。

　　“大概是从你身上看见了我小时候的影子吧！”

　　许沉香语带追忆地与沐霏说起了自己幼年与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经历。

　　父母离异各自组建家庭，都视她为累赘，除了大笔大笔给转她生活费外，几乎不关心她的任何事情。

　　爷爷奶奶年迈，虽然已经用了最大的精力来照顾好许沉香的生活，但生活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她们都力不从心。

　　就连学校召开重要的家长会时，都会刻意强调，务必让父母过来，不要找家里的老人来敷衍。

　　许沉香怎么会觉得这是敷衍？但她情况特殊，双亲俱在，却形同陌路。每每这时，年少的许沉香总是很窘迫。

　　就像沐霏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时，展现出的那种窘迫一样。

　　沐霏未置可否，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那时候的她不仅窘迫，内心中还有无尽的惶恐，但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再提了。

　　许沉香说，爷爷奶奶去世后，她也经历过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段，不过幸运的是那时候她已经成年，不用因为监护人的问题，再看见那对不愿对她负责任的父母，互相推诿扯皮的场景。

　　其实许沉香自己也知道，她年少时的经历与沐霏如今的处境大相径庭，但她总是忘不了第一次被以“监护人”名义叫到医院，看见沐霏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连熟睡中都不能安心的时候，她内心中涌现出来感受。

　　那瞬间许沉香好像突然看见了年少的自己，小时候生病在医院，看到周围小孩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她会羡慕但并不太难过，因为她身边有爷爷奶奶，就连临床的小孩天真地问她：“你怎么没有爸爸妈妈？”她都能笑着应对。

　　可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后，她虽然成年，心智却并未成熟，当独自在医院时，再面对那种冰冷、怆然的氛围，她只会感到凄凉与孤寂，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爷爷奶奶其实很爱许沉香，正是因为这份爱，许沉香从小就知道收敛自己对父母亲情的渴望，她很怕唯二爱她的爷爷奶奶难过自责不能给予她更多，只是他们却终是没能陪伴她长久。

　　许沉香说起这些过往的时候，除了有追思之意，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神色坦然到像是在说别人的经历。

　　沐霏很认真地听着她的诉说，再三确认许沉香确实没有任何怨怼和难过，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对他们失望吗？”

　　许沉香轻笑出声：“有期盼才会失望，在很多很多年前，我就已经不对他们抱有期望了，我只会对在身边的人无比珍惜。”

　　很多很多年前究竟是多少年前呢？沐霏心想。

　　尽管许沉香轻描淡写，但沐霏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勾勒出一个小女孩孤零零期盼等待着父母的场景。

　　沐霏没来由地有些心疼许沉香。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又沉重，许沉香用指背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

　　“想什么呢？别把我想象得很惨的样子，其实我过的比大多数人都滋润多了，他们虽然没有给过我关心但至少给了我很多钱，我不用像大多数失怙的孩子一样为生计奔波已经很幸福了，何况爷爷奶奶已经给予了我很多的爱……”

　　沐霏下意识捂住脑门，许沉香的话像一阵风一样在她耳边吹过，沐霏只能感受到方才那一触即离的温度，不自觉地有些脸红起来。

　　幸而沉浸在幸福回忆中的许沉香没有注意到这些，沐霏收回视线，悄悄松了口气。

　　随即又有些困惑自己刚刚的这些小心思，好在这丝困惑转瞬即逝。

　　在听见许沉香说起她的过往之前，沐霏曾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窘迫困苦的人，且一度沉溺于自己的困窘中自艾自怜。

　　但比起从小渴望父母关怀而不可得的许沉香，她的童年里有爱她护她的母亲和哥哥，让她度过了很长一段幸福的时光。

　　就算如今陷入困窘，那也是在母亲离世后，失去精神依眷，加上物质匮乏带来的困境。

　　沐霏看着许沉香，不由陷入思索：所以，没有爱和没有钱，究竟哪个更窘迫？

　　经过一番长谈后，沐霏本以为今晚自己会胡思乱想很多，没想到她内心却异常平和安宁，晚上刷题的效率出奇的高，状态也好到超乎想象！

　　长夜尽头，拂光破晓。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而已，第二日来到学校的沐霏就感觉自己的心境有些不同了！

　　和许沉香聊天的时候，沐霏其实并没有多少思考，更多感动于许沉香的温柔和耐心，但在结束聊天后的所有时间间隙里，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起许沉香说过的一些话，从而衍生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和感悟。

　　不知不觉中，重新审视了自己一遍的沐霏，发觉了自己一直以来，其实都在被无形的恐惧压制而不自知。

　　她不想改变，恐惧变故，其实是在恐惧未知，而这种恐惧更多来源于精神失怙的她，对未知充满了可怕的想象，而她没有力量对抗这样想象的恐惧。

　　说到底，她是被自己脆弱的意识困住了。

　　有了这层认知，再加上心境的些微转变，沐霏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与往日截然不同。

　　她今日依旧来得很早，教室里零星早到的人与昨日大差不差。

　　这一次沐霏在路过前排的同学时，稍微顿了一下，她不再如往日那般沉默，而是微微露出笑意同对方打了个招呼，那位同学尽管有些愣神，但也怔怔地回应了她。

　　沐霏的转变没有很大，但足以辐射以她座位为半径的周围一小圈人。

　　同桌女孩也是和善的性子，对于沐霏释放的友好信号接受良好，而且很乐意做个中转站将信号范围扩散。

　　沐霏渐渐与周围人熟络起来，她们本来就是同学，彼此都不能算陌生，而且都是班级里奋发向学有着差不多认知的一批人，只是平日里疏于交流而已。

　　沐霏小小地主动虽然不至于立即就能俘获她们的友谊，但至少彼此间都不再生疏。

　　女孩子之间友谊的建立有时候就只是在一念之间，在通过日常交流对彼此有了粗浅了解之后，彼此间只要交托一点点信任就能畅聊天地人生。

　　沐霏并没有抱着什么能与她们建立多深厚友谊之类的目的。她只是想稍微做出改变，从对她友善的人开始释放真诚，当然，如果她们愿意接纳她这个朋友，她也很乐意融入她们。

　　试探性迈出了第一步的沐霏发现，这并没有她想象中困难，大部分人都纯粹而友善，沐霏好像一下子又找回了小时候的那种与朋友相处的纯粹感觉。

　　虽然说是小时候，其实也不过是三年多前的时光而已。

　　只是这三年来她改变太多，也成长太快，以至于与年幼的自己之间有着清晰且明了的割裂线。

　　另一方面，沐霏原本还有些担心江皓在遭遇那日的拒绝后，他的小团体会找机会来寻她麻烦，但接连相安无事了好些天，沐霏都快要将这事揭篇了，没想到在周五这日，难得一周一次的体育课上，与他们狭路相逢。

　　高三的体育课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会给予学生自由活动，但在自由活动前老师也会象征性带着他们进行一些运动，比如今日，老师带他们在体育馆进行的是篮球。

　　沐霏随着大部队练习了一会投篮之后，也跟着她新融入的小圈子朋友坐到旁边休息去了，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不再时不时咳嗽，并且在许沉香每日荤素搭配的外卖滋补之下，增益效果良好，至少味道丰富了很多。

　　饮食不再寡淡之后，沐霏就算在每日高强度的学习之下，饥饿感也会少很多，更重要的是心境转变带来的境遇转变，同学间的亲善让她这段时日心情都格外放松。

　　沐霏的转变周围的同学自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与最先接受到她信号并给予反馈的同桌江乔一。

　　江乔一看着沐霏不再是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最近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吗，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沐霏猝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没有排斥，但也不太好说她被收留的事，只是含糊道：“嗯，算是幸运的事吧，让我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所以想着做出一些改变。”

　　她说完又有些不自信地问道，“我这样的转变不好吗？”

　　江乔一当然不会说不好，周围女孩子也都参与了进来，七嘴八舌说起沐霏从前给人的印象，尽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往在背后蛐蛐她的内容，但那时候她们都与沐霏不熟，自然会有各种不客观地评价，如今坦白起来倒也没有压力，最后大家都表示十分开心她的转变。

　　沐霏自然也不在意她们从前的那些看法，而且女孩子们的鼓励和夸赞真的很温暖，让沐霏在收获力量和自信的同时，也不自觉地有些脸红。

　　只是她的春风得意映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刺眼的风景。

　　一只篮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向沐霏所在的位置，好在有人反应快速，及时提醒，才让沐霏以及周围的同学都避让了过去，最后篮球擦着沐霏的胳膊砸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弹了出去。

　　“啊呀，失手了！”

　　一道听不出任何歉意的声音响起，正是经常跟在江皓身边的男生之一，他身边还簇拥着小团体内的几个人，当然也包括江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