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穿好鸡的粗树枝小心架在灶台上，缓缓转动，火焰均匀地舔舐鸡身。
油脂滋滋作响，在庭院中弥漫开来。
猫群再次围拢过来，大橘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尾巴尖期待地小幅度摆动。
烤鸡的颜色逐渐变得金黄诱人，表皮鼓起细小的泡泡，散发出焦香。
“喵呜。”暹罗好奇伸出爪子。
管睿宇呵斥：“别碰！”
“喵嗷！”暹罗委屈。
管睿宇无奈：“不是凶你，这个砖块很热的！会把你的爪烫肿的！”
“知道了喵...”暹罗趴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把爪子缩回身下，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烤鸡。
巫尹观察这一幕，不禁轻笑。
管睿宇回头瞄了一眼，听不出对方笑声中蕴含的情绪，只好当做无事发生。
他突然开口：“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以前？管睿宇皱眉，在脑海里快速检索，确认此前并没有和巫尹见过面，哪怕擦肩而过。
“你认错人了。”
“我倒希望是认错。”
笃定的口吻让管睿宇无言以对。
他沉默取下烤鸡，油脂滴落在炭火上，香气愈发浓郁，但此刻庭院里的气氛却微妙地凝滞。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我们没见过。”
刀尖戳进烤鸡的脆皮，鸡的腿部撕开一道口子，肉香滴落瓷盘，流下一片油黄。
管睿宇将撕下的鸡腿递给眼巴巴的暹罗，试图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沉默：“小心烫。”
暹罗小心翼翼地叼走，跑到一边大快朵颐，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委屈。
巫尹看着管睿宇刻意回避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淡去，化为一种复杂的、近乎叹息的神情。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倚着树干，目光悠远，仿佛透过管睿宇在看另一个遥远时空的影子。
“或许吧...”他最终轻声道。
“你要吃吗？”管睿宇转头问他，递上小碗。
金黄的鸡皮烤得恰到好处，鸡皮下的鸡肉软嫩多汁，塞在腹中的朵朵菇也沾上了黄亮的油渍，令人垂涎欲滴。
巫尹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管睿宇会主动邀请他，上下打量他的全身。
“不了，你自己吃吧。”
他还是更喜欢生食，毕竟几百年过去，也难以猜测山神大人的手艺是否进步。
卖相不错，味道难吃。
这是一直以来他对思洺厨艺的评价。
管睿宇毫不犹豫塞进嘴里。
反正他也只是客气客气。
牙齿咬破脆皮的瞬间，云椒的辛辣先在舌尖炸开，像带着小刺的火苗窜过喉咙，紧接幽兰鸣竹的清冽感漫上来，恰好压下了油脂的腻，两种味道在口腔里冲撞又融合，竟生出种奇异的平衡。
“唔...” 他含糊地嚼着，鸡肉的嫩汁混着菇香涌出来，比他想象中好吃太多。
管睿宇其实不爱吃肉。
可能因为一直以来穷惯了，吃得都是白菜叶子。
故而对各种肉类的腥味很敏感。
犹记大学时期食堂做得各式肉菜，只是闻着，那肉腥味蹭蹭鼻腔里钻，哪怕裹着厚厚的酱汁，也盖不住那股子让人反胃的膻气。
孤儿院只有过年时才会有点荤腥。
但他唯一能下口的，就只有胡萝卜玉米排骨汤了。
不过也只是勉强吃点胡萝卜、再喝点汤，排骨那是一点也不带动。
可此刻嘴里的烤鸡不一样。
没有半分腥气，反而被云椒的辛和竹露的清衬得格外鲜甜。
鸡皮焦脆得恰到好处，“咔哧” 一声响，皮下的肉汁顺着齿缝淌进喉咙，连带着腹中吸满油香的菌菇都鲜得让人眯起眼。
管睿宇忍不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连带着刚才被巫尹勾起的烦躁都淡了几分。
巫尹见他吃得颇为满足，也勾起点笑意，没忘记提起正事。
“前几日的包裹，你可拆了？”
管睿宇含糊道：“什么包裹？”
巫尹沉下脸，转头看向埋进碗里啃食的小三花：“三花妹妹？”
小三花沉迷干饭，并没有听见巫尹的声音。
巫尹又重复了一遍。
三花猛地抬头，背部窜起一股寒意。
“喵呜！”
小三花嚎叫，两步一蹬，跳进管睿宇怀里。
“干嘛凶它？”管睿宇不满，帮小三花呼噜呼噜毛，“什么包裹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三花手搭在他的手背：“包裹在小桌子下面...我忘记给你了...不是尹的问题！”
管睿宇一愣，小桌子？
“就是放杯子的小桌子！”
“你说的是茶几吧？”
“应、应该是。”
管睿宇了然，放下碗，起身走进屋内。
他在那个充当茶几的矮木桌下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一个积了层薄灰的、灰扑扑的麻布包裹。
转身正要出去，巫尹已经跟随在他身后。
“…就算您曾经是这间院子的主人，也不能随便跟进来吧？”管睿宇抱着包裹，有些无奈地看着不请自入的巫尹。
巫尹却像是没听见，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简朴的陈设。
“我并不是这间院子的原主人，但原主人和我关心还不错。”他的手抚过有些年代的红木靠椅，喃喃低语，“数十年过去，这儿变化也很小。”
管睿宇观察他的神情，生出些怪异的感觉——这人看着年轻，怎么语气神态老气横秋的。
他甩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开，低头将捆绑包裹的粗绳解开，掀翻棉麻布料，露出内里的东西，散落一桌。
板片状或浅槽状，长宽不一，多为黄褐色和深黄色，看起来像三种不同材料的混合，略微有树皮类植物的腥气和苦涩。
“这些是...？”管睿宇拿起其中一块圆片来回观察，有点像药材，但他不敢说。
“药材。”巫尹替他解答。
“果然。”管睿宇说，“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以后会用到的。”
管睿宇：“？”
你们姓巫的都是谜语人吗。
“我这还有一本书。”巫尹从背手，凭空出现一本古籍，“你也能用上。”
“哈？”管睿宇接过，“《万物采撷要录》？！”
“是。”
他还给巫尹，“这本我有。”
“你是说书房那本吗？那本不完整，我这本是完整的。”
“这...”管睿宇掂量手中明显厚重许多的古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随意翻开几页，里面果然记载着更多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矿物灵物，绘图精细，注解详尽，甚至还有不少批注，字迹飘逸灵动。
“谢谢。”他最终还是收下了，虽然觉得这份“礼物”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且沉重。
巫尹见他收下，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
他再次环顾一圈小屋，目光在那张红木靠椅上停留片刻，最终轻声道：“我还会再来的，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悠然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庭院外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管睿宇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小三花蹭了蹭他的脚踝，小声地“喵”了一下。
“没事。”管睿宇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桌上。
他看着那堆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材和那本厚重的《万物采撷要录》，又想起巫尹那些语焉不详的话和复杂的神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玄山，真是越来越像个谜团了。
而他，似乎正被一步步推向这个谜团的核心。
管睿宇重新拿起一块黄褐色的药材，放在鼻尖嗅了嗅，左右观察，微微皱眉。
以后会用到的？
到底是用来做什么？
还有巫尹看他时那种透过他在看别人的眼神……
..
晚饭过后，管睿宇拆掉临时搭建的灶台，洗净碗筷，晾在一旁沥水。
玄山内没有信号，手机也变成一块无用的烂铁。
有电还好，可惜连电都没有，连准确的时间都无法知晓。
幸好管睿宇观察了一周，玄山的天色基本遵循某种规律，可以通过日月升降、星辰位置来判断大致时辰
此刻，弦月已悄然攀上枝头，清辉洒满庭院，为万物披上一层银霜。
他将晾干的碗筷收回橱柜，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那包药材和厚重的古籍上。
犹豫片刻，他还是点起一盏油灯，就着昏黄的光晕，翻开了那本《万物采撷要录》。
纸张泛黄，墨迹依旧清晰。
他发现这本书的编排极为精妙，并非简单罗列物品，而是将玄山特有的灵材与外界（人类世界）的常见药材进行了对比和融合阐述。
比如今天使用的幽兰鸣竹与云椒，正好对应外界世界的灯心草与生姜。
这本《万物采撷要录》与前几日翻阅的《玄山灵植图谱（卷一）》略有不同。
同样是介绍云椒，后者更多是介绍外形，前者还介绍了药性，特别是下面的批注，更是点睛之笔，仿佛一位经验老道的药师在耳边谆谆教导。
【思洺案：云椒辛辣之力霸道，非普通生姜可比，运用时需格外注意用量，虚火过旺者忌用。与幽兰鸣竹相克相生，妙用无穷。】
思洺是谁？
难道是这间庭院原来的主人？
或者，是往届继承人？
管睿宇默默思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