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金星天蝎

74、第十五章

　　终于,容静知不再发烧, 背上的伤也渐渐开始愈合.她不晓得,在她昏昏沉沉的那段日子里,特卫队,密卫和清帮将上海滩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抓住了放火的人.那人跪倒,厉声哭喊着,说是被日本人逼的,原来,日军忌恨项治宇沉船堵他们的航道,又端了他们好几次运上岸的军火,气不过,一把火烧了项治宇出资建造的育幼院.
　　项治宇当场毙了那个人.想,日本人,在孤岛上海滩上最肆无忌惮的人,他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狠.
　　一夜之间,日军司令部的佐藤大将失踪了,隔日,司令部的厨子在灶头旁发现了佐藤的人头.又一夜,在日租界巡逻的一队日本兵再也没有归营,时隔一周,在司令部的联欢舞会上,有两个汉奸送了一份大礼,十七个红木箱子,里头装的是十七个人头,那两个人汉奸当场被日本人刺杀.日本租界领事内忧外患,又面临着美租界的质问,有人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育幼院的爆炸案为日军所为,美政府提出严正交涉,在新闻报道中提到育幼院为宗教慈善机构,大和民族是站在何种邪恶的立场犯下这种罪行,其心可诛; 可日本政府却丝毫不在意, 反而步步紧逼,日军一路南下,企图攻占孤岛上海.

　　容静知喝完米汤, 放下碗,擦了擦嘴,慢慢支起身子.
　　“七宝儿,你做什么?”
　　容静知扭头就看见金辰,她笑笑, “我想下去走走.”

　　两个人来到医院的中心花园,战事紧张,花园早就支满了帐篷,成了露天病房.
　　容静知看着来来往往的担架,担架上的人断手,或者断脚,张张都是血肉模糊的脸,她想,自己这点伤算什么,她能做什么.她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上沙场; 她不懂医术,救不了受伤的人; 她无钱无势,不能资助军队.可她是容家的四小姐,容家有人面,她上餐馆,去戏院,到咖啡厅,人人都称她一声容四小姐.即使容家跨了,可她还是容四小姐.她想到育幼院婴儿的哭喊声,想到容家的七条人命,想到自己一身伤,再看看这满医院的伤病,她想,她还是可以做一些什么的.
　　“七宝儿,你在想什么?” 金辰看着容静知沉思.
　　“阿辰,我一直想要安稳太平,可是这个世道不允许,我躲得够远了,还是被牵连得一身伤,如果世道不太平,又哪里来我要的安稳呢?”
　　“七宝儿,你要做什么?” 金辰看着容静知牢牢抓着轮椅的手,他慌了神.
　　“我要做一些事情.”

　　“你怎么还没睡?” 项治宇夜里踏进病房就看到病床上衣衫单薄的人在发愣,他拉过毛毯裹住她.
　　“我在等你.”
　　项治宇微一愣,坐到床边.
　　“我想做一些事情,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容静知将脑子里的计划托盘而出,项治宇一听,心里一抖.
　　“太危险,我不答应.”
　　“特卫队也需要这样的地方,可以交换各种讯息情报的地方,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方不是吗?”
　　“我有夜巴黎,有爱尔妮,不需要再多一个容公馆.” 项治宇摇头.
　　“可是容家有人面,有交际的情面,三教九流,人人莫不给容这个姓半分薄面.我的身份本就复杂,不多这一重.”
　　项治宇看着容静知,突然想到他在西南那个院子里头放走的金丝雀,那只金丝雀压根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静知,你答应我,任何时候, 都不要以身犯险.”
　　“我知道,以卵击石的事情我不会做.”